寒鐵衣突然仰臉哈哈大笑,笑罷說道:真不簡單,能這樣子跟我對話。


    暮雪望上頭頂上的藍天白雲:他們每次打我罵我欺負我,我的心中就悟明白了很多事情。


    寒鐵衣低頭看了一下腳上的破鞋:你恨欺負你的人嗎?長大了要報仇嗎?


    暮雪低頭看了一下自己身上有許多破洞的衣服:恨是恨的,不恨才怪。仇當然想報,尤其是欺負我娘的人,但我是一隻螞蟻,所有的積恨都隻能埋藏在心底。等我長大時,垂涎我的,糟蹋我的,謀害我的,討好我的……到時,我的性格早就變成逆來順受的奴隸性情了。


    寒鐵衣走到她麵前:現在我就在討好你……


    暮雪背轉身,走開幾步:我知道……


    過了一會兒又說:蓋房的銀子,可以讓我不再挨餓受凍,但你卻比財主還更財主……值得嗎?你可以買很多很多婢女了。


    寒鐵衣貼著她的後背問:能感動你嗎?


    暮雪搖頭:可以感動我的身子,感動不了我的心,因為我隻有這個給你……


    寒鐵衣幻身到了她的身前,將她負在背上:閉上眼睛,帶你去一個地方。


    暮雪箍住他的腰和肩膀:我就不閉眼……


    寒鐵衣縱身一躍,跳進第九座山峰的無盡深淵。


    暮雪‘啊……啊……’大叫,雙腿箍得更緊,兩手卻在拍打他的肩膀。


    沒入縹緲雲霧時,寒鐵衣一個旋身,進入一個藤蔓遮掩的大山洞。洞高三丈,口闊九尺,隧深千米。


    進去的道路,時寬時窄,彎彎繞繞,越往裏越幽暗。暮雪趴在他的肩上不動,適應光度時,好奇打量著周圍的一切。岩上有泉水滴落,滴在長方形的塑膠池中,一路進去,一路有這種沒見過的盛水容器。


    最裏麵,寒鐵衣開啟了風力能燈,五百平方的內洞,瞬時亮得如月亮在此。地上,擺著五六十個不鏽鋼箱子,寒鐵衣揭開其中兩個箱蓋,一個裝著珠寶,一個裏麵是衣物。


    寒鐵衣放暮雪下地,指著那些箱子說道:“這些全是你的,能買你心嗎?”


    暮雪不答,走到衣服箱旁,摩挲了一會,開始翻動。


    “你去沐浴,先別穿衣服,我給你治病。”寒鐵衣也在翻箱,將銀針、碘酒、酒精、棉花、藥片、紗布、葡萄糖……等等等等塞入一個背包,還往懷裏塞了兩個像竹筒又像保溫杯形狀的東西。


    “我有什麽病?健康得很。”箱子裏的衣服,喜歡的和顏色不豔麗的,都被暮雪折疊另放一邊。


    寒鐵衣遞過去一個背包,裏麵已裝有鞋襪和牙膏牙刷:“你有炎症,膿瘡,蛔蟲……還缺少維生素。”


    “什麽亂七八糟,我不懂。”


    “不懂就聽話。”


    “我幹嘛要聽你的話?”


    “聽話有肉吃,有糖吃,你不喜歡過這樣的生活嗎?”


    “喜歡,但我害怕你離我而去。”


    “就算離開,最多一年。一年內,千裏萬裏我都趕迴你身邊。”


    “就不能一刻都不離開我嗎?”


    “有些事,非我能左右……”


    穿上新衣新鞋,暮雪甚是扭擰,滿身的‘跳蚤’無所適從;頭發打了蠟油,被寒鐵衣梳得一絲不苟。他本人也是一身土布衣裳,按照這個朝代的發型梳了個挽髻;既然決定在村裏住上一段時間,便不再以乞丐的落魄樣出現。


    兩人所穿,比村民整潔奢華;但跟村裏三個穿綢緞的財主比,兩人的形象就僅算是三餐能繼的人家。


    在山洞裏住了一晚,次晨,寒鐵衣教暮雪使用‘空氣傘’飛上崖頂。並叮囑她:萬一遇到危險,可以從村子裏直接飛到山洞來躲藏。


    暮雪笑道:哪人家不把我當神仙?


    上到崖頂,便開始在第八,第九,第十,三座山穀中搜尋黑熊。暮雪隻顧飄在空中玩耍,哪管他黑熊白熊?寒鐵衣則更想找到母豹,扛迴去飼養,把暮雪喂肥壯了才放母豹歸山。


    將近傍晚,得償所願,一頭黑熊,一頭花豹,兩隻幼崽,全中了麻醉針。為了趕時間,用空氣傘直接吊著獵物,降落在十二老頭的木屋空地;而十二個老頭,正在村中公用地拴牛,完全沒察覺到離開三天兩夜的兩小兒已迴到了他們的禁地。


    ……


    那天晌午,張子文揣上五十五兩銀子告辭而去。一過山嶺,便在山腰樹林下,看見兩個曼妙身姿的女人在打他的舊主。寒鐵衣的再三叮囑,言猶在耳,哪有那麽快忘記?急忙捂住雙耳,撒開腿就往山下跑。兩女以為他要來救駕,忙擺開白鶴亮翅和野馬分鬃迎敵,誰知卻擺了個寂寞,那憨漢好像不認識四個人曾經是一路同行的道友。


    郭茂財鼻青臉腫看見救星,先是激動,後是想撞樹。這個憨貨,跑那麽快,是要迴城裏去找茅坑嗎?


    張子文一走遠,兩女繼續打,打得郭茂財哭爹喊娘,沒命地求饒,一五一十將所見所聞傾心吐膽全盤托出。兩個外事員,一個十九,一個二十,外表看著幹練老成,內裏卻還是童真無邪,聽了郭茂財的冤訴,也覺情有可原,又怕他夜半逃走,便將郭財主綁了,連夜怒氣衝衝進入梨窩村。


    進了村子,卻不知那小子住在何處,狗吠得厲害,又看見彩棚車廂,便像羅漢醉臥般在車廂內睡了一夜。


    張子文一路向前奔跑,心情特別好。錢有了,老娘的病能治了,且結識了一個給自己發高工資的小弟;在他麵前不用低三下四,還可以以大哥的身份在他麵前耀武揚威;三十三年的苦日子,終於熬到了頭。


    跑過第二麵山,便是一馬平川的草地、荒地和農田,三三兩兩的大樹,點綴著大地上的生機盎然。


    半夜,張子文迴到城外的農家,家中頹敗不堪;而他母親為了方便看病,租住在郭財主家附近的廉價公租房,低矮又潮濕,加劇了病情惡化。


    晚上無法進城,隻能等天亮。


    張子文進城時,感覺氣氛非常不對,城外十裏地,開始聚集挎刀帶箭的兵馬,隻準進不許出。


    根據張子文以往的經驗,這是要抓壯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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