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趙元吉打退這群尋仇的大西軍將士後,料定他們還會再叫更多人來,當即從櫃中翻出那副壓在箱底五年多沒有動過的祖傳寶甲,小心翼翼地穿在身上,然後手提大刀立於家門之前,嚴陣以待。


    過了沒多久,忽見路上旌旗招展,前有鼓樂吹打,後有百名騎兵組成的方陣,以五人為一排並轡向著他家走來。


    趙元吉正在納悶,隊伍已在趙府門前停下,定國飛身躍下“二鬥金”,滿臉微笑地走到趙元吉麵前,抱拳作揖道:“在下西營張定國,奉父王之命冒昧前來貴府,邀先生共襄大業!還請先生莫要拒絕!”


    說罷,定國朝著身後一揮手,王國仁立刻用托盤捧著一百兩黃金走上前來。


    “將軍何意?”趙元吉指著托盤不解地問道。


    “這是父王的一點心意,還請先生收下。”定國從王國仁手中接過托盤,客客氣氣地遞至趙元吉麵前。


    “西王太客氣了,這讓趙某人如何敢當?”趙元吉連忙丟下手中長刀,將手伸向托盤,就在趙元吉手接觸到托盤的一刹那,定國隻覺一股磅礴之力通過托盤瞬間衝至手臂。定國不由一驚,趕忙發力抵擋,同時抬起頭奇怪地望向趙元吉,卻見他嘴角隱隱露出一抹挑釁般的微笑,手中力氣卻是不減分毫。


    定國猜測趙元吉是想試探自己的武功,當即靜下心,屏息凝神全力相抗,很快兩人額上皆布滿了豆大的汗珠,可麵前的托盤卻始終紋絲不動。


    過了好一會兒,趙元吉這才順著定國的力道將托盤轉到自己手中,繼而哈哈大笑道:“人人都說小尉遲功夫了得,今日一試果然名不虛傳!趙某人佩服!承蒙西王錯愛,這黃金在下可就卻之不恭了!”


    見趙元吉答應出山,定國自是欣喜若狂:“好啊!有先生輔佐,我大西軍便又多了一員猛將!”


    “定國兄弟,這一聲聲的先生叫得在下實在有些難受,我不過一介武夫,何敢當先生二字?我也沒比你大上幾歲,若是不嫌棄,不妨就喊哥哥好了!”說到這裏,趙元吉不禁又發出了一陣爽朗的笑聲。


    等趙元吉笑畢,定國向著他抱拳說道:“時候不早了,還請哥哥速速隨我入宮,父王怕是已經翹首以盼多時了!”


    趙元吉點頭答應,轉身迴屋卸下寶甲,換上一聲常服,然後跟隨著定國來到西王宮麵見張獻忠。趙元吉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張獻忠看後心中很是喜歡,當場冊封他為大西軍五虎上將之一,依照入夥順序位列張可旺、張定國、張文秀和張能奇之後,排名第五。


    哪知這趙元吉初來乍到卻毫不客氣,連連搖頭道:“王上,如此排名實在不妥!”


    “噢?那你倒是說說,該當如何啊?”張獻忠輕捋著長髯興致盎然地問道。


    趙元吉昂首挺胸,向著張獻忠抱拳言道:“微臣冒昧以為,當按武藝之高低排出爵秩之崇卑,如此最為公平。”


    一直以來張可旺都位列大西軍武將的頭把交椅,今天來的這位武進士,寸功未立就白撿了一個五虎上將,沒想到他居然還不知足,大言不慚要爭排名,別人不說,他張可旺第一個就不答應。


    隻見張可旺冷哼一聲,輕蔑地說道:“在下張可旺,願向趙將軍討教一二!若是能勝我,我便認你為五虎上將之首!如何?”


    看熱鬧不嫌事大,張獻忠一聽就樂了,當即說道:“哈哈,這個辦法好!老子正想見識見識趙將軍的武藝!”


    定國見張可旺眼露殺氣,擔心趙元吉吃虧,趕忙上前一步,向張獻忠建議道:“父王,兩強相爭,必有一傷。依兒臣之見,不如雙方不動刀槍,隻切磋拳腳如何?”


    張獻忠點頭表示了同意:“嗯,徒手搏戰,沒有所仗兵器之便,更為公平,就依定國之言!”


    眾人於是簇擁著張獻忠來到城西校場,趙元吉和孫可旺隨即脫去外衣,隻穿一件短布衫,乘馬分至東西兩頭。


    張獻忠命定國為裁判,定國答應一聲,然後手執令旗走上高台,將令旗高高舉過頭頂,等了片刻突然往下一沉,朗聲高喊道:“比武開始!先落馬者為負!”


    可奇怪的是,這兩個人竟是大眼瞪小眼,誰也不願輕易出招,在場圍觀眾人也都屏息凝神,大氣也不敢出。


    就這麽對峙了好半天,張獻忠等得有些不耐煩了,立刻傳令中軍擂鼓助威。


    隨著鼓點聲隆隆響起,二人幾乎同時催馬向前,兩馬相對,趙元吉猜測張可旺定會舉手來抓自己,自是全神貫注盯著張可旺的手臂,隻待他伸手過來,便可以順勢一招擒拿將張可旺拉下馬背,不料張可旺卻始終沒有出手。


    兩馬並轡相挨而過,趁著趙元吉錯愕之際,張可旺忽然猛地迴身用肩臂頂了過去,趙元吉猝不及防,驟失重心,眼瞅就要落馬,哪知就在大家都以為趙元吉必敗無疑的時候,卻見趙元吉一隻腳拚命勾住馬鐙,整個身子如同雜耍一般從馬腹下方倒鑽了過去,重新坐迴到馬背上,身子一點兒都沒有沾到地麵。


    “好!”圍觀人群中頓時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歡唿聲。


    定國見此情景,一時不知該如何判斷輸贏,隻好求助地望向台下的張獻忠。


    張獻忠哈哈一笑道:“此番雖然可旺占了優勢,但靠的是鬥智而非武藝!況且趙元吉並未落馬,此局隻可算成平手,你二人且繼續比試!”


    二人向著張獻忠一抱拳,隨即重新迴到原位,鼓聲再次隆隆響起,兩馬相對,趙元吉等張可旺靠近的一瞬間,陡然探向其懷,順勢一拎,竟把將張可旺整個人高舉過頭頂。


    張可旺兩腳懸空,拚命蹬腿想要掙紮,可趙元吉哪裏肯放,直等到戰馬空鞍而去,這才把手一鬆,將他擲於地上。


    張可旺狼狽地在地上連打了好幾個滾,這才停了下來,他氣急敗壞地爬起身,剛想上前再戰,卻見高台上定國令旗一舉,大喊道:“趙元吉勝!”


    這一迴合趙元吉贏得是幹脆利落,再次博得了滿場的喝彩。


    張可旺灰頭土臉地怏怏退下,不禁懷恨在心,暗暗發誓道:“今日你且得意去吧!老子若不報此羞辱之仇,枉自為人!”


    張獻忠對趙元吉大加讚賞,當即按照趙元吉的提議,給五虎上將重新排定了座次:趙元吉僅次於張獻忠,位居武將之首,稱二王,唿二千歲;張可旺排第二,稱三王,唿三千歲;定國排第三,稱四王,唿為四千歲;張文秀和張能奇分列其後,由於未被封王,因此不以千歲相稱。


    緊接著,張獻忠又向各州縣廣發檄文,曰:“孤提天兵,兵臨長沙,一日之內兩府三州歸附。有原朱朝副總兵尹先民、何一德帶兵效順,即願為前驅進取江西,孤甚嘉之,封尹先民、何一德為世襲伯,所部將領皆為總兵。升嶽州知府、原朱朝通判任維弼為分巡監軍長嶽道,升蒲圻知縣呂鳳起為知府。所屬州縣士民照常樂業,錢糧三年免征。軍民人等,各宜投冊歸順,庶免屠戮。天兵臨城,玉石俱焚,毋遺後悔!”


    發下檄文後,張獻忠命張可旺留守長沙,自率大軍向衡州進發。


    自長沙出來,大西軍先是攻破醴陵,接著一路乘勝追擊狼狽逃跑的湖廣巡按劉熙祚,繳獲其儀仗郵符。憑此,張能奇騙開城門,兵不血刃進了衡州。


    聽聞城破,惠王朱常潤和桂王朱常灜慌忙在劉熙祚保護下經永州逃向廣西,而吉王朱慈煃則在總兵湯執中、楊國棟的簇擁下逃往廣東。


    張獻忠在抄掠桂王藩邸後,命尹先民駐軍衡陽,招撫附近州縣,何一德與劉進忠合兵,向寶慶追擊李乾德,然後自率大軍去往永州,追趕劉熙祚。


    見張獻忠在後緊咬不放,劉熙祚徹底絕望了,他吩咐數名得力部下保護諸王混雜於逃難百姓之中,經桂林逃往梧州,自己則帶著五萬人馬在永州堅守,作困獸之搏。


    且說定國,帶著六百親兵一路衝在最前,剛到達永州近郊,就有斥候飛馳來報:“四王殿下慢行!永州城內有劉熙祚五萬大軍據守!不可再往前走!”


    王國仁一聽城內居然有這麽多官軍,頓時緊張起來:“老大,官軍人數太多,咱們這幾百號人還不夠他們塞牙縫,還是等後隊趕到再做打算吧!”


    不想定國卻是搖了搖頭,自信地說道:“大家不用慌張,官軍雖然人數眾多,但多是驚弓之鳥!王國仁,你且讓大夥去樹林中砍些樹枝,拴在馬尾之上,然後在林中往來奔馳呐喊,揚起塵土,以為疑兵!”


    見定國神情自若,王國仁終於放下心來,迅速依令行事,果不其然,官軍在城頭上看見樹林中煙塵四起,殺聲震天,皆以為是張獻忠大軍殺到,立刻打開城門棄城而逃。


    定國率六百騎尾隨追殺,官軍瞬間土崩瓦解,四處逃散,自相踩踏而亡者不計其數,劉熙祚也在混亂中被定國生擒活捉,後押解至張獻忠帳前,不屈而死。


    在奪取永州後,張獻忠旋即下令班師返迴長沙。至此湖南全境,除道州外,盡歸大西軍所有。


    張獻忠於是在湖南開科取士,就試者共計九十人,以三分天下有其二為題,錄用其中七人。而後拆毀桂王府邸大造宮殿,並招兵買馬,將四營擴編為九營,重新擁兵五十萬。


    當此時,老迴迴馬守應正率軍駐紮於荊州,張獻忠派遣使者前去拜見馬守應,請求與其合營。馬守應考慮到經過多年征戰,大浪淘沙,如今也就僅剩下李自成和張獻忠這兩股勢力最為龐大,而李自成在不久前才剛用武力吞並了羅汝才和賀一龍,他自然不願意再去送死,因此也就隻有和張獻忠合夥這一條路可以選擇。馬守應思忖再三,最終還是答應了張獻忠的請求,兩家自此同進同退,不分彼此。


    再說何一德和劉進忠領兵一路追到保慶府新化縣,由於不熟悉山路,隻得調過頭來攻破武岡州,殺了岷王朱企灃,抄沒岷王府,之後轉道過永州,連下柳、靖二州,兩廣震動,桂林、南雄、韶州三府所屬州縣官吏亦望風而逃。二人於是奏報獻忠,請求乘勝進兵,一舉收取兩廣。


    張獻忠接報,擔心左良玉大軍尚在武昌,不想將戰線拉得太長,旋即命二人迴軍去往江西,協助張其在攻略袁州、吉安、贛州、臨江、建昌、撫州諸府,進取南昌、九江。


    得到何一德和劉進忠的增援後,張其在所部士氣大振,一路勢如破竹直抵萍鄉,各地士民皆紛紛牽牛抬酒,迎接大西軍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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