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的東家郝老板,從李壞以自己都看不清的動作,將那張出自自家樓內的盤子拋向石橋上後,便已經臉色蒼白,目露驚恐地看著這名又以風雷之勢,閃身坐迴椅子上,老神自在地喝著羊湯的公子。


    再看向包廂內的幾人,都神色鎮定的,該吃吃該喝喝,尤其是那名小道士,仿佛方才所發生之事,都絲毫不影響他專心地對付著桌上的佳肴,此刻依舊在不斷地將那些所剩無幾的菜式送往嘴邊,還有那名看著像是乞丐的老人家,從自己一進門就在打盹,如今已經過去大半光景,依然世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而至於那兩名一個小聲嘀咕,一個寫寫畫畫的絕色女子,郝老板早就自動忽視了,以前在江南的時候,就聽說過那句對當時女子的評價,如她們這般姿色的女子,就算是自家主子惹了潑天的大禍,對她們來說,也不會絲毫影響自己的性命,無非就是再換一個服侍的主子而已。


    想到此處,郝老板突然便有點頓悟的神情,也許也有將這兩名堪稱國色的女子扔出去,換個安穩也說不定。


    又一思索,這名公子,都已經知曉樓下的丁青和嚴白狼是何許人也,依舊敢如此大膽地主動招惹,大概就是跟自己所想的那般,家世應當頗為不凡,不過就是不知道會是誰家的年輕後生,往年從北邊滿載而歸的商戶們,每次提及北地的年輕公子哥兒,個個臉上都有些後怕。


    據他們所說,凡是進了北地的江湖俠客,都得照著北地的規矩來,那些年輕公子哥兒,卻又是另一個規矩,隻要是來了北地,不管你是誰家在大炎的官場還是軍界排的上號的公子,都得矮半分,你要是惹怒了這些兇神惡煞,那可可就是除了求神拜佛以外,你就是皇親國戚都沒用,不還聽說這當朝太子爺的嫡長子,都給那無法無天的小王爺收拾了一頓嗎?


    但那都是在北地,當下都已經在玉洲城了,可不能像在北地那般作威作福了,若真是那連嚴家和常家都不怕的主兒,明麵上,這兩條瘋狗或許不敢當眾就砍了你,但出了這玉洲城,有多少精騎步卒等著,就難說了,這公子應該是有什麽保命的手段吧?不過看樓下那條瘋狗的模樣,最少最少都得是要半條命吧?


    郝老板微微歎了口氣,好心地衝著李壞說道:“公子明知這兩位可是橫行霸道,生性殘暴的主兒,公子還敢這般,雖說公子必是身世不凡之人,但小老漢多句嘴,公子,這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要說這嚴白狼還算是個言出必行,行事磊落的人物,但這丁青可是出了名的不擇手段,公子若是將這兩……公子我看你還是快快先往北走吧,那嚴白狼若是答應了,肯定不會出爾反爾的。”嘴上說著,眼神卻一頓一頓的看向門外,似乎不想再多待著下去。


    李壞一邊喝著羊肉湯,一邊笑眯眯地等著郝老板說完,心裏清楚郝老板那句沒說完的話是什麽,也清楚郝老板這是有了撇清關係的涵義,更清楚如今坐立不安的郝老板,從那張盤子扔出去之後,便有了逐客人的意思,不過對於他的點點好意提心,李壞還是有些好感的,笑了笑,說道:“無妨的,郝老板,就這麽點小事兒,這兩人,一個從五品的遊擊將軍,一個從四品的玉州將軍,總不至於真的就如此光明正大地將我們幾人打殺了吧?放寬心,郝老板,你若是怕我們害得你生意做不成,那郝老板大可先出去也無妨,百官不搭上郝老板的這酒樓。”


    郝老板聞言,悠悠歎了口氣,心中更加篤定這位公子是呀將這兩名貼身女子送出去的打算,站起身形,便向先行告退,心裏想著,好話咱們也說過了,既然這位公子不聽勸,那我也沒有辦法了,還是趕緊先去找找城中的那幾位大人,看看能否出麵保保我這小酒樓吧,樓下的那兩位,可不是什麽善茬,弄得人家破人亡的事兒,可真沒少聽說。


    剛想開口說一兩句體麵話,卻看見那邊的那位有些發愣的公子,突然就走了迴來,心裏有些欣慰,還是有那麽個看清楚當下形勢的人的,卻不想,那名看著還算正常的俊逸公子,直直地搶過抓著盤子啃的小道士手裏的盤子,一句話都不說,便有迴到了圍欄邊上。


    郝老板心裏瞬間湧起一絲不妙的感覺,還沒說話,那名公子便又將手中的盤子扔了出去,嘴裏更是冒出那句驚天動地的話來。


    李壞瞧見慕容林的言行,頓時哈哈大笑起來,仿佛比自己剛才親自出手還來得痛快一般,看著已經臉色已經麵如死灰的郝老板,笑哈哈地說道:“郝老板怎麽還不走,這要等會兒那群你嘴裏的‘兵痞’上來了,瞧見你也在這,那郝老板真的得跟著我們受這一頓無妄之災了。”


    在慕容林的那一係列‘壯舉’做出來後,郝老板的臉色已經不能用白來形容了,瞬間絕望地坐在椅子上,稍稍看了眼還在笑鬧著的那兩名渾然不覺大難臨頭的女子,滿臉戚戚然地說道:“罷了罷了,瞧不瞧見我倒是不知道,但我這小酒樓還能不能開,我倒是很肯定的。”


    這迴事真完了,還去請什麽大人呐,就算是把兩位玉州刺史請來了,那也是白搭,就是不知道這以這兩位國色天香的容顏,能不能擋得住樓下那兩位的殺心。


    李壞笑著將懷裏的一枚金錠掏了出來,放在酒桌上,說道:“郝老板要是現在就走,我倒是願意替郝老板擋一擋這些個‘兵痞’,不過我覺得郝老板還是先不用走,不如咱們也賭個一把如何?你要是贏了,這金錠子,就歸你了,要是輸了,我要的也不多,就更方才我與他的賭注一般,郝老板就輸給我一枚銅板如何?”


    都已經這般光景了,這位公子還想著這些個消遣的玩意兒,難道真的如那些商戶們所說的,這些北地的紈絝世家子弟,都是這般不知所謂的嗎?算了,反正是九死一生了,既然如此,還不是陪他一把。


    郝老板擺了擺手,說道:“公子也不用這又是金錠子,銅板子了,公子要是贏了,莫說一個銅板子,就是一百個都成,再加上公子往後來我這小店,不管開銷幾何,小店一律不取分文。”聽著從自己口中說出的‘以後’二字,郝老板頓時自嘲地笑了笑,哪還有什麽以後,當下都不知道如何。


    李壞聽到郝老板這般闊綽,哈哈笑到:“那可就說定了,至於這賭什麽,郝老板應該是不用我說了吧?”


    郝老板神情悲傷地歎了口氣,算是應答,李壞笑著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手裏端著一杯酒,便走到慕容林身側,朗聲笑道:“敢問樓下兩位,百丈城前高幾許,將軍門前幾許高?”


    四周明明是人頭湧讚,熙熙攘攘,此刻卻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如同靜悄悄的密林之中,隻有陣陣寒風吹過的唿嘯聲。


    嚴白狼眼神有點複雜地看著端著酒杯,緩步走上來的李壞,自己千裏迢迢地一路來到玉洲城,當然不會是為了身後這條從江南來的瘋狗,他沒這般值錢。


    三千遊騎,再加上兩名嚴家嫡出的公子,自己向來就很嚴維旭不大對付,也瞧不上那終日隻知道吃喝玩樂的嚴維鼎,但他們到底是自己的親弟弟,自己總不能真的就這般坐視不管,而趙雄的那些說辭,雖說自己根本不信,但總歸是與眼前的這位脫不開關係的,嚴白狼鬆了鬆手指關節,聽說這位世子殿下當年上過武當山,身邊還跟著那名一劍斬千騎的‘劍仙’白楊柳,想來應該不會跟身後那個廢物一般不中用吧?


    轉頭便向著丁青說道:“怎麽樣?你要是宰了他,別說淮南王爺,就是京城的那幾位,都能記住你丁瘋狗的名號,不過你敢不敢,就難說了。”


    丁青伸出那條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嘴唇,嘿嘿笑道:“這麽幼稚的手段,怎麽會從你這嚴野狗的嘴裏冒出來?不過你倒是說對了。”


    再看向酒樓內,大聲喊道:“隻知道縮在窩裏的還能問出這話來?我說世子殿下,丁青借你的人頭一用,你給是不給?”


    圍觀的眾人瞬間眼神震驚地看著酒樓的那處,天下有多少世子殿下?京城裏的那幾位如今自顧不暇,怎麽可能出來,還特地往北走?淮南的世子殿下,如今已經是正兒巴經的淮南王了,那麽也就隻有一位了,武王世子,李壞!


    郝老板聽到丁青的這一聲叫喊,原本已經麵如死灰,戚戚然的神色,頓時消散而去,卻而代之的是與樓下眾人一般的震驚,隻是多了一絲狂喜。


    早就知道這公子不是凡人了,沒想到真是出身不凡,簡直就是天下排在榜首的那幾位世家子了,有了這位爺,我這小店那肯定是保住了,明日就將這箱方重新裝修一番,再取個響亮點的名字去!最好還能請這位親手提個字,據說李家小王爺的那一手字,寫得可是不比當世的幾尊大儒來得差!


    站在圍欄處的李壞,聽到丁青這瘋狗的大喊大叫,笑眯眯地說道:“我這人頭倒是能借,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接了?”


    石橋上的丁青,好像就等著這句話一般,一句多餘的廢話都沒有,一大步便跨上石橋上的小巧石獅子,縱身便躍向李壞所處的酒樓廂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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