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頭仰視著我,仰視著那時候附身別人的木魚。


    “我這輩子,就算在山裏修至癲狂,在城裏當叫花子算命,我都一定會把我師父的真相大白於世的——我即使給老板舔皮鞋,也不會、再輔佐你這‘神君’!”


    周天天自顧自地推開門,大有種揚長而去的快意。


    “你那時就算準了他會迴來吧。”


    我同木魚小聲交流著。


    “沒錯,我雖已不記得周家一脈的往事,但這事我還記得:看完我的兩處‘書頁’,他必然會明白一切。”


    “周天天,你命夠好。”


    我不由說出這話。


    畢竟能碰見這樣開明的神君,這樣好的我們兄妹,他絕對是三生有幸。


    記憶裏的這一段,木魚應該也說了些什麽。


    周天天迴過頭,臉上揚著肆意的笑。


    “師父給我起名時說,金木水火土天上地下,我唯獨缺那‘天’,就管我叫‘天天’。他說他希望我朝天生,刺破雲層去逮那天王老子。我沒這麽大誌向,我隻逮——你。”


    看得出來,他對於師父的死並不很悲痛。


    反倒像是抓到了什麽“把柄”。


    周天天說畢別過頭,邁開腳步,霎時間十幾道飛刀就從走廊裏向他迎麵而來。


    它們精準無誤地把道士定在門板上。


    記憶之外的場麵?


    否則他也不會這樣一動不動地給刀定住。


    一個小小的身影瞬間從黑暗裏跳了出來。


    石米戴著個黑色麵罩,衝我們眨個單邊眼,隨即不費吹灰之力地扛起周天天就跑了出去。


    “讓你的人,追我!”


    石米臨走前拋下了這句話。


    在記憶裏,我也沒法操控我的人啊……


    我正為難,被周天天貼了一身符的人們終於揭掉了黃紙,恍惚褪去不少、人也反應了過來。


    他們像是要報仇般的跟著這老小子的屁股就出了去。


    “他們身上是什麽符紙?”


    我衝木魚小聲問道。


    “被賦予‘動作小說’力量的符,作用是創造書中傷口——這些人會覺得疼,但是外表無傷——那時候的周天天夠極端,什麽招損用什麽。”


    別說,現在的他依然很損——


    身邊的家夥們能跑的都跑掉了,木魚也收起了自己的老成持重。


    這才對嘛,這才是我哥。


    “剛剛做領導的感覺,適應嗎?”


    “有點、動人心魄,但很帥,很爽。”


    我說出自己的心裏話,隨後給小小的身子撐了個懶腰。


    “我還是好奇那道符,它很厲害嗎?”


    “他貼得匆忙,也沒下死手。否則一道便可傷數人。”


    “話說迴來,周天天的師父——真是你殺的?”


    我問出了經曆先前事件後,最好奇的問題。


    木魚不置可否地搖搖尾巴。


    黑白光亮驀然亮起,照得我雙眼生疼。


    一台大肚子的電視下掛而來。


    閃動過後,監控畫麵亮起。


    “參與者注意,‘神明’造像的完成度得到提升。”


    女神脖子上的數顯牌中,數字停留在40%上。


    播報完畢,電視機便像出現時一樣去而無蹤。


    “哥,這‘神明’會是我們和周天天嗎……”


    “進入狀態。”


    木魚再不迴答我的問題,我立即明白下位客人將至。


    “冷掉的茶要不得。”


    我在木魚的監督下,重新行使了一遍泡茶禮儀。


    我想我們“動作小說”也別叫這名了,換做“茶禮班”更合適不過。


    “咚咚咚——”


    有節律的敲門。


    “請進。”


    下一個會是誰?


    感覺是個有禮貌的人。或許會好解決不少。


    一個身著職業裝的女性走進門裏。


    我正持著茶巾擦拭著茶盞——昏暗的燈光並不影響我的視線,這種情況下,潑灑的茶湯更易被洞察到。


    我不停手上的動作,瞥去女子。


    溫婉知性、深藏不露的氣質。


    女子稍稍鞠躬,雙手奉上自己的身份證。


    木魚不再讓我複製他的話,他僅在關鍵時刻為我答疑。


    “一張身份證意味交換,我們在關鍵時刻為來人提供幫助,而來人須給出自己予以交換的籌碼——你在我車裏搜到的就是這些交換。”


    女子沒有周天天的鋒芒,但內蘊的氣場依然令我生畏。


    緊張的時候就該打岔。


    我堆疊好茶巾,又撚起一支茶刷逗弄起茶寵來。


    我要的不是一張身份證,我應該先聽到女子的條件。


    她捏著卡片的雙手微微顫抖著——原來女子也在緊張。


    她收起手,緩緩直起身來,在麵前的蒲團上跪下。


    ——就像在朝拜一尊佛。


    茶幾上的燈光打下,女子的臉龐終於清晰起來,我憋住自己想要倒吸一口氣的衝動。


    十八?


    一個書卷氣重的年輕十八。


    她深吸一口氣,眼神躲閃了兩下、隨後下定了決心與我對視。


    “我聽說神君此處有五位茶。”


    十八下瞥了眼我手邊的三類茶。


    “五位茶分別對應‘筆者’、‘角色’、‘字牙’、其餘‘四字小說’成員以及、陌生人。這裏擺的隻有後三位。”


    木魚向我介紹道。


    “我願意、飲得首位茶。”


    十八的目光停留在我剛剛開啟過的普洱茶上。


    普洱象征“字牙”。


    她自願成為“字牙”?


    可,這也算是能拿出手的迴報嗎……以我現在所知來看,成為字牙並不算奉獻自己,她獲得的隻有好處。


    “如果神君不急,還請聽聽我這樣選擇的原委。”


    “請說。”


    我頗好奇地看向十八。


    既然我們坐著不動的方式就能增加信息完成度,那何樂不為呢。


    我的時間很多,十八的就不一定了。


    “事情是這樣的。”


    十八在校長室裏與客人聊到很晚。


    成功送客後,她收拾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她從校長室的窗戶向外打量,看到黑壓壓的一棟教學樓中的某個教室裏。透出幽幽的幾點燭光。


    十八抬腕看了下時間,十點多,已經下晚自習了。


    怎麽還有學生滯留在教室?


    結合剛剛送走的客人,她心裏瞬時慌張一片。


    鬼鬼神神她並不害怕,她怕的是自己學校的口碑砸地。


    不用想十八都知道這群學生在幹什麽——他們在玩些請仙的儀式。


    顧不得猶豫,她揣上包便奔向了那棟教學樓。


    “校長,你也在這。”


    十八身子一僵,順著聲音的的方向看去,沒有人。


    她捏緊了自己的提包,三步並作兩步地向樓上衝去。


    “校長,你們的學生管製不周啊。”


    樓道上方一個聲音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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