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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姨娘忙抹眼淚,“五姑娘,你身子太弱,要好好調理才是。現如今,白姐姐掌家,日子不會像從前一般難過。你放寬心罷。”


    “多年來承蒙姨娘照料,姨娘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自己。”陸羲禾安撫她說道。


    葉姨娘陪著她說了會兒話,因著自己的孩子需要照顧,便匆匆離開了。


    “變天了,難道要下雨了?”秋蘭一麵嘟囔著,一麵從外麵拿進來一個暖爐。


    “這是做什麽?”時值初秋,天氣雖冷,卻不至於用暖爐的程度。


    秋蘭笑道:“小姐,你才受了驚,可不能受風寒,奴婢去找總管要,總管便將這個最好的暖爐送來了。”


    陸羲禾眼神微微一變,隨即笑道:“那你還不給總管送謝禮去,人家對你有求必應…”


    “小姐!”秋蘭臉色微紅,結結巴巴說道:“小姐真討厭,淨拿奴婢逗趣兒。”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


    陸羲禾在美人榻上靜靜地坐著,望著窗外不知在想什麽。


    “小姐,大少爺派人傳話說,今日公務繁忙,晚些再來看您。”


    陸羲禾沉默,一向靈動的雙眸中竟有淡淡的愁緒。


    “告訴大哥我睡的早,不必來了。”


    “是。”


    “等等,若有人來,就說我歇下了。”陸羲禾叮囑道。


    秋蘭應聲,將花瓶中的玉簪花換下新的,“小姐喜歡玉簪花,每每種好,花農總是先送到小姐這兒。”


    “宴罷瑤池阿母家,嫩驚飛上紫雲車。玉簪落地無人拾,化作江南第一花。”她淡淡說道,指尖輕輕觸碰榻上的書卷,“傳聞玉簪花是天上仙女的發簪幻化而成,本屬於天,卻墜入泥土。”


    秋蘭上前把她的書收走,“小姐,這段時間好好休息吧,不要再耗費心神了,就算您要罰奴婢,奴婢也要攔著您。綠蘿,把小姐的書收起來,什麽時候小姐身子好了,什麽時候再讓小姐看。”


    綠蘿低著頭從門外走進來,將案上的書一一裝了起來。


    “你倒是管起我來了,真不怕我罰你?”陸羲禾又氣又笑。


    “小姐,若真的閑不住,奴婢們設法逗小姐開心就是了。”秋蘭說的誠懇,陸羲禾不願和她計較這等小事,便隨她去了。


    夜色降臨,陸羲禾的窗前閃動幾簇火苗,天空中一道道悶聲雷,順帶“劈裏啪啦”的閃電如銀蛇般,張牙舞爪,似乎要吞吃地上的一切。


    秋蘭關好了門窗,換上一盞新燭。


    “小姐,外麵下雨了,早些歇息吧。”她溫聲勸道。


    陸羲禾望了望窗外,“也好,伴著雷聲好入睡。”


    她換上寢衣,輕薄的蠶絲如水般順滑。秋蘭見她鑽進了被窩,將床邊的帷幔放下來,剪暗了火光。


    床上的人唿吸逐漸平穩,秋蘭懸著的心放了下來,房間中的味道似乎很香甜,她逐漸睡沉了。


    夜半時分


    “哥哥!”少女猛地從夢中驚醒,一雙美眸恍而失神,她渾身顫抖著,眼淚在眼裏打轉。


    “你不要離開我…”她抱住自己,嘴裏喃喃道,“娘,你為什麽不要我了…”


    陸羲禾下了床,披上一件披風。


    時雷雨交加,冷風襲人,她撐開傘,獨自走在青石板路上。


    雨滴濺起星星點點的塵土,少女好像察覺不到一般繼續前行。


    佛堂在府裏最偏僻的地方,她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到了佛堂的門前。


    陸羲禾怔怔望著朱紅色的門,似乎是冷的緣故,她的嘴唇開始發白。


    “是誰在那兒?”


    一個老嬤嬤的聲音傳來,舉著燈籠往前走了一步,一見是陸羲禾,驚道:“這麽晚了,五小姐怎麽獨自來了?快過來,外麵冷。”


    老嬤嬤見陸羲禾站在那裏,也不動,也不說話,心裏犯了嘀咕。


    五小姐來找夫人,不是第一次。


    可是夫人從沒有見過她。即便來了,也隻是隔著一道門,說幾句話罷了。


    “夫人已歇下了,五小姐明日再來吧。”老嬤嬤狠心道。


    “許嬤嬤,我有話問她。”陸羲禾走到廊下,許嬤嬤接過她手裏的傘,“既然五小姐執意要來,那便隨老身來吧。”


    許嬤嬤在前麵引路,陸羲禾單薄的身影消失在迴廊中。


    “夫人,五小姐來了。”許嬤嬤在門外通報道。


    門裏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腳步聲漸漸近了。


    “你來做什麽?”一個清冷的女聲傳來。


    許嬤嬤知趣兒地退下了。


    陸羲禾一瞬間紅了眼,聲音裏有微微的顫抖,“阿娘。”


    門裏的人沉默了片刻,“無事的話,不要來打擾我。”


    “阿娘,你告訴我真相吧。”


    “無事便迴吧。”女聲依舊清冷,聽不出任何情感的起伏。


    “你知道我方才夢到什麽嗎?我又夢到了哥哥,他笑著笑著,忽然滿身是血,他問我為什麽要走…阿娘,你一定知道真相對不對?你一定知道兇手對不對…”


    “不該你管的事,不要管。”女聲迴道。


    陸羲禾倚靠著門,“我已經長大了,我可以替哥哥報仇了。隻要你告訴那人是誰,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你想知道兇手是嗎?我告訴你,沒有任何兇手,真相就是你哥哥失足落水,無人搭救身亡。”


    “不是這樣的,四姐她知道真相,她隻是現在記不起來,總有一天,她會想起來一切。到那時,誰都別想逃。”她的聲音逐漸冰冷。


    “這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陸羲禾聽到此話,心裏酸澀難忍,“既然我與你無關,你為何要派人保護我,為什麽不讓我幹脆死了?”


    “我說過,這是我對你最後的責任。你與我已沒有半點關係。那些人,怎麽處置是你的事。你該走了,莫要擾了佛門清淨。”門裏的人似乎走開了。


    “沒有半點關係…”陸羲禾重複這句話,搖搖晃晃走了出去。


    大雨滂沱,她的衣衫濕透了,濕漉漉的頭發向下淌著雨水。


    許嬤嬤瞧見她時,她已走出了很遠,許嬤嬤看看地上的傘,又看看那個倔強的身影,歎了又歎。


    “她走了?”


    “走了。”


    朱紅色的門緩緩拉開,一個絕美的女人抬起頭,目光望著陸羲禾離開的方向。


    “我的孩子…”她喃喃道,頹然倚在門上。


    陸熠然處理完公務,一路快馬加鞭,趕迴了陸府。


    他知道陸羲禾的迴話,隻是當孩子賭氣罷了,可轉念一想,她的確需要靜養,自己去怕是會打擾到她。


    他猶豫了許久,腳步卻不由自主地往陸羲禾的院子走去。


    他走在水池邊,電閃雷鳴間,他猛然看見一個單薄的身影。


    “阮阮…”


    陸羲禾迷迷糊糊,隻覺眼前一黑,腦海中滿是那句話:我與你無半點關係…


    陸熠然快步過去接住她,把自己的外衣解下蓋在她身上,眼裏滿是心疼。


    他摸了摸她的額頭,燙得厲害。


    她的傷還沒好,現在又淋了一場雨,身體怎麽受得了?


    這一刻,他恨自己不能時時守在她身邊照顧她。


    “去請郎中,快!”陸熠然身邊隻有一個小廝,吩咐了唯一的小廝,他抱著陸羲禾極快地迴了院子,秋蘭被聲音驚醒,一見陸熠然抱著小姐,頓時清醒了。


    “大少爺,小姐…”


    陸熠然冷著臉,“去拿一套衣服來。”


    秋蘭見懷裏的人臉色慘白,連聲說是,急急忙忙去拿衣服。


    陸熠然一進屋子便感到不對勁,她的屋子一向有淡淡的花香,今日卻多了一股甜膩的香味。


    他一眼看見了在屋子中央的暖爐,眼色暗了下來。


    秋蘭拿了衣服過來,“大少爺請移步外閣。”


    他點頭,身上的衣服亦是淋濕了。有一個小丫鬟將新的衣服拿來,引他去偏廳。


    “出去。”陸熠然臉色一如往昔,冷得令人害怕。


    小丫鬟行了禮,匆匆退下了。


    他換好了衣服,忙趕去門口等著。


    “少爺,郎中請來了。”


    “大少爺可以進來了。”秋蘭打開門,福身道:“多謝大少爺尋得小姐,否則…”


    “為何小姐出去,你們這群人全都不曾發覺?”


    陸熠然坐在主位上,目光在屋子裏的人掃了一圈,丫鬟們被嚇壞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奴婢們平時睡得輕,今兒個不知怎麽了,眼皮發沉,一睡便沉了。大少爺恕罪!”秋蘭是大丫鬟,頂在前麵答道。


    “全部拖出去,一人二十板子。”他冷漠的聲音傳來,一眾丫鬟們哆嗦著,“大少爺恕罪!”


    “還愣著幹什麽?”陸熠然不耐煩地揮揮手。


    幾個小廝上前把一屋子的婢女趕了出去。


    “你怎麽這麽傻…”陸熠然坐在床邊,眉眼染上落寞,“他們不要你,我要…”


    院子裏婢女哭喊的聲音不斷,板子打在身上的聲音與雨水混合著,奏起宅院裏悲情的樂章。


    陸熠然神色漸冷,“姬無命,派人把工部尚書貪墨瀆職的證據呈上去。梁家留不得。”


    屋外憑空出現一人,低聲應了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陸羲禾仿佛做了一個夢,早起醒時豁然開朗。


    既然沒有關係,那便沒有關係。


    秋蘭服侍她洗漱完畢,用了早膳。


    “小姐昨日睡得可好?”


    陸羲禾搖頭,“不好。總覺得有什麽事發生。”


    秋蘭低聲笑了笑,“小姐,過些日子傷好了,要去書塾了呢。”


    “是有些日子沒去了。”陸羲禾想起書塾的那群人,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若是老夫子講道理些,不總是訓斥小姐,小姐說不定樂得去書塾,總比在府裏悶著強些。”秋蘭替她梳好了頭發。


    “老夫子一向不喜歡我,不論我做什麽他都能找出錯來。我想好了,若他還是如此,我便不去了。”陸羲禾懨懨道。


    “小姐說的是。您是嫡女,何苦受這種氣。”秋蘭附和道。


    “話是這麽說,可老夫子講的東西還算有用,勉強聽聽也可。”陸羲禾說罷在美人榻上歇息。


    一個婢女進來添了茶。


    “今日這些人瞧著眼生。”陸羲禾說道。


    “小姐,昨夜您淋了雨,大少爺剛巧知道了,便將那些不稱職的婢子一並打了板子,發賣出去。”秋蘭解釋道。


    “還有這事?這些人是誰安排的?你也被打了?”陸羲禾不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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