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靖好轉了些,便開始了漫長的修煉之旅。


    道家常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衝氣以為和。黑衣人之前傳輸給他的那道真氣,便已經幫助靖打通了奇筋八脈。


    靖的身體原本健壯,服下血鴉內丹後,原本較弱的內力也得以充盈起來。


    從毫無根基的情況下,靖也提前結束了煉氣階段。


    這天,黑衣人把靖帶到了一個僻靜的山穀。對他說道:“百日築基,煉精化氣,以後每天在此打坐兩個時辰吧。”


    靖不解,問道:“師父,何為築基?”


    黑衣人道:“練氣是引,築基便是所有修習道家功法的開始。所謂合抱之木,生於毫末,九層之台,起於累土。靜坐期間,不許胡思亂想,以免滋生雜念。往後我隔天過來一次,你且在此好生練習吧!”


    之後,靖每日清晨便起,順著山路挑十擔水,把水缸倒滿。中午就在山穀翹石上麵靜坐,微風拂過,耳邊傳來鳥的聲音,清脆欲滴。


    黑衣人每次帶來一些幹糧,順便也和他聊聊內心的感悟,便又匆匆離開了。


    山中一日不覺長,閑時看花靜聽雨。


    伴隨著無數個風雨飄搖的日夜,靖的內心,慢慢地沉靜了下來。


    一日,黑衣人帶來幾個破舊的卷軸,放在靖休息的石床上。臨行前,對他說道:“吾人求學,當以真理為依歸,不可隨世俗相浮沉。這是為師平日裏修煉時,常讀的一些心法,晦澀的地方,我已做了標注。你先看看吧!”


    靖點了點頭,似懂非懂。


    閑時,靖偶翻古籍,略有所得。靜坐時,聞風,問花,尋秘,探境。


    微風吹拂的時候,靖的耳邊漸漸少了山穀的鳴響,多了一絲心靈的激動,仿佛與風進行了一次短暫的交流。


    花瓣飄逸的時候,那份香氣不再令他沉醉,草長鶯飛,不過是生命的一個過程。


    ……


    兩月的時光,如同流水一般,在無聲無息中流逝了。


    這日,黑衣人早早來到,問道:“你可曾悟出什麽了?”


    靖惶恐,歎道:“徒兒愚鈍,以前看花是花,觀滄海似流水,現在是花非花霧非霧。每次想到了什麽,便被執念所阻,內心一片空白。”


    黑衣人道:“心息相依,想獲得寧靜,首先必須排除雜亂,反之便會走火入魔。塵世喧囂,熙熙攘攘,如果入不了此門,你便永遠在門之外,再修煉多少時日,也是無濟於事。”


    良久,他又道:“世人愚昧,容易被表象所迷惑。你既已看花非花,便已入了門道。你嚐試氣沉丹田,化精為氣。”


    靖深吸一口氣,雙眼緊閉,雙掌合並,放之胸前,將全身的氣力全部聚於丹田之中。


    黑衣人道:“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此為三花聚頂!修煉之人,必須內心純淨,逐漸到達忘我之境,若存若亡。”


    隨著氣力的遊走,靖將體內的那股真氣最終匯於百會。頓時感到神清氣爽,撥雲見日,豁然開朗。


    黑衣人雙掌運氣,再一次推向靖的後背。靖感受身體又被注入一道真氣,如絲般柔軟光滑!


    黑衣人默默地說:“你且將精、氣、神之力從泥洹宮運送至周身,行至五髒,持盈保泰。”講完,便收起雙掌。


    靖稍作唿吸,與剛才的景象大為不同,此時漸感唿吸不暢,周身綿軟。


    耳邊變得寂靜下來,微風不動,水波不興,仿佛整個人與空氣融為一體。


    黑衣人暗暗驚道:“這孩子的悟性果真了得,不出半月,定能一日千裏,前途不可限量。”


    靖不敢睜眼,沉浸在忘我之境中,並未察覺,黑衣人早已悄然離去。


    ……


    桃夭母女迴到桃源幻境,便一直休養生息。


    那日,桃夭在後山采藥迴來,看見母親斜躺在竹榻上,神情黯淡。


    “娘,難道是那玉佩的反噬之力麽?”


    那婦人微微說道:“此佩原本是鑲嵌在一把古琴上麵,此琴喚作‘九霄環佩琴’,威力無比,傳說此琴就是鬼穀一脈守護著。”


    桃夭眨了眨眼睛,不解地問道:“長久以來,我們在此隱居,近乎與世隔絕。難道這鬼穀,與我族存有淵源麽?”


    那婦人道:“當年,先祖四處遊曆,偶得此琴譜,便修煉了本族的法寶‘疏影’,五行功法威力才得以增強。傳至今日,我脈門庭逐漸凋落,恐怕後繼無人。夭兒,桃源一脈,以後就靠你啦!”


    咳……咳……


    桃夭驚道:“娘,病情又加重了麽?我現在就去煎藥。”


    那婦人緩了緩,歎道:“你雖為桃精之體,但命格不濟,注定是愛而不得,潦倒悲苦一生。我見那少年,與你的命格相生相克,或許會有契機,為你改命!”


    桃夭不解,也沒有追問,急忙轉身去了廚房。


    半晌,桃夭便捧著湯藥,行至竹塌之前。喚道:“娘~”


    那婦人微微張開眼睛,拉著桃夭坐到旁邊,細細地端詳著,指了指旁邊的一個木匣。


    桃夭會意,起身搬來木匣,放在竹榻旁邊的桌子上。道:“娘,還是把藥先喝了吧!”


    那婦人強撐著,坐了起來,歎道:“這裏麵是我桃源一脈的修煉功法,初學者以固本培元為基礎,融會貫通之後,便可修習法陣,控人心魄。大成後,便可運用五行之力,排山倒海!精通之人,更能逆轉陰陽,浴火重生!功法之精妙,我也隻窺得一二!你天資聰慧,且拿去,抽空多修習一番。”


    桃夭接過,點了點頭。


    桃夭接了桃源典籍之後,在采藥的間隙,刻苦修煉了起來。


    桃夭之前是看完娘的演習之後,照著比劃的,致使她的仙法習得比較零碎。這次仔細研讀了桃源典籍之後,從心法和招數方麵,都得以啟發了不少。


    這段時間,桃夭的功法進步神速,迅速到達了桃源第二層。


    這日,桃夭在後山采藥的時候,不禁想起典籍上講述的木係法術“鬆風水月”,該法術可以依靠草木進行束縛控製,攻擊對方,產生傷害。想著,便放下了背簍,借助後山的叢林之勢,修煉了起來。


    老婦人拄著拐杖,站在台階上,默默地往外望著。


    忽然,一陣狂風襲來,天空一團烏雲飄過,半個日頭被遮住了。院內頓時也黑暗了起來。


    老婦人暗暗一驚,對著外麵高聲一道:“來者何人,請現身吧!”


    刹那之間,院內的石桌上,霍然飄著一個黑色的霧團。隻見那霧團從四周漸漸匯聚,形成一個人影。


    那黑影正對著老婦人,用沙啞的聲音,說道:“百年過去,你恐怕已經忘記了帝君的吩咐了吧?”


    老婦人聽到“帝君”二字,頓時愁容滿麵,身體也微微顫抖起來。忙道:“不知使君到來,老身有失遠迎,請見諒!”


    那位喚作使君的黑影,冷笑道:“不錯,記得就好!”


    老婦人問道:“不知使君到此,有何吩咐?”


    使君道:“當初帝君被女媧娘娘囚於大荒山無稽崖,封印在樂經中,至此受到萬年屈辱。萬年之間,此經一直被神州大地五大神獸鎮守著。近日,帝君感受到勾陳偶有鬆動,便召喚了我等前來調查。我一路追查到此,才發現,此事原來與你有關。”


    老婦人不解,忙問道:“老身一直在此幻境之中修煉,不理外界紛擾,不知使君所指何事?”


    使君仰頭“哈哈”大笑,笑罷,指著她道:“璿璣,你是老糊塗了麽?我且問你,當初帝君為何敗北,你難道不知曉緣由麽?別以為躲在這裏,就找不到你了麽?”


    璿璣冷笑道:“當年如果不是受到五大神器重創,以帝君的神通,三界之內,又有何人能奈何的了?”


    使君道:“知道就好!近期勾陳鬆動,勢必與神器‘九霄環佩琴’有關。你且去仔細調查一番,如有線索,隨時聯絡我吧。”說罷,轉身離去。


    看見黑影消散,璿璣陷入了沉思。


    這時,外麵一聲響動,原來是桃夭采藥歸來。隻見她背住一個藥簍,手中握著一把鐮刀,推門而入。


    桃夭見母親神情恍惚,心事重重。便放下藥簍,關切地問道:“娘,身體又不舒服麽?”


    璿璣迴過神來,看了看桃夭,搖了搖頭,起身往裏間走去。


    桃夭跟了上來,隻見璿璣來到一個牌位麵前,低聲道:“夭兒,你可知我們為何世代隱居麽?”


    桃夭不解,眨著大眼睛,看著璿璣。


    璿璣道:“據典籍記載,當年女媧娘娘打敗幽冥鬼帝,將其封印於無稽崖。時至萬年,後人隻是道聽途說,並不知真假。我也是聽師父講過,帝君當年統領魔界,神通廣大,擁有毀天滅地之能。帝君座前有四位使者,鞍前馬後,戰功赫赫。我脈桃源先祖,便是帝君前的一名使君後裔。沒想到如今自成一脈,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桃夭從未聽娘說起此事,忙問道:“那我們豈不是也是魔族一脈了?”


    璿璣迴過頭來,正色道:“何為仙界,何為魔族?仙魔之道,本是一念之間。”


    “想當年,我也是在遊曆之時,認識了你父親,他當時正下山曆練,背負著拯救人間正道的使命。當時我們一見如故,情投意合,發誓不再迴師門,找一僻靜的山水之地,從此隱居。”


    “後麵我們的事情,被師父們知曉。師父們不同意我們的結合,屢次派人來拆散我們。在一次的鬥法之中,你父親為了救我,活生生地擋下一劍。那時,我正在孕中。無力反抗之際,我隻能借本門法術遁走。”


    說著,璿璣眼裏噙滿淚水。


    歎了口氣,又道:“後來聽說你父親被抓迴師門,因傷勢過重,加上思念我們母女,最終先離我們而去了。這個牌位,就是我為你爹立的!夭兒,是娘的自私,讓你一出生,便沒有了爹!”


    桃夭含著眼淚,抱住了璿璣,道:“娘,知道了,夭兒不怪娘,隻希望娘好好的!夭兒也會一直陪著您的!”


    璿璣收起了眼淚,捋了捋桃夭額前的一縷劉海,微微一笑道:“夭兒長大了。”


    說著,便轉身走到竹榻邊,拿起那個木匣,輕輕地擦了擦上麵的灰塵。


    又低聲道:“我們……該離開了!”


    桃夭忙問道:“娘,為何如此緊張?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了?”


    璿璣道:“沒有什麽要緊的事啊!對了,你修煉的情況如何了?”


    桃夭道:“娘,本脈功法博大精深,夭兒隻剛修煉到第二層,掌握了枯木逢春、桃源幻境、鬆風水月三套法術,金、水、火、土係法術還在領悟當中。”


    璿璣點了點頭,問道:“對了,上次救的那少年,是不是之前就認識了?”


    桃夭臉微微一紅,低聲道:“之前我去采藥,在外麵見過幾次,不過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璿璣點了點頭,道:“我見那少年身世浮沉,內心純淨,實屬難得。想必以後你們還有再見麵的機緣,看各自的造化吧!你且準備一下,我們離開這裏吧。”


    說著,各自迴房收拾。至於接下來去往何處,桃夭也不知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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