澗邊,一片桃林旁邊,不知何時,多了間茅草竹屋。


    竹屋裏麵,傳來了剛才那母女的聲音。


    那女孩說道:“真的要讓這桃源幻境,困住無辜之人麽?不如放了他去吧!”


    那婦人斥道:“你我修煉至今,已有百年。百餘年來,從未有人踏入此境。今日,此少年在你修煉之時,誤闖此境,也是天賜機緣,剛好助你習得此功法。”


    女孩不語。


    那婦人撫摸著女孩的臉龐,溫柔地說道:“其實,困著人的,從來都不是我們的桃夭,而是他們內心的執念罷了。”


    此時,桃夭正對著一幅畫卷比劃著,時而沉思,時而發出一聲歎息。


    不知何時,畫內多了一個人影。


    桃夭問道:“娘,您曾經講過,此畫卷乃我族聖物,名曰‘疏影’,威力果真強大麽?”


    那婦人道:“我們桃源一脈世代隱居,世人自然不知。修習的功法,依據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層層遞進。夭兒,此法寶剛傳授給你,需勤加練習,方能使得威力達到天人之境!”


    桃夭道:“知道了。”


    ……


    雍裏,淩霄見靖出去,久久未歸,便急忙飛鴿傳書,告知大司樂。


    頃刻之間,空中一陣長鳴。


    原來是青鳥載著大司樂,唿嘯而至。


    同時,西邊遠處的斷壁上,赫然矗立著一個黑影,朝這裏默默的注視著。


    大司樂忙問道:“靖兒,去了何處?”


    淩霄指了指東麵的偏殿。


    眾人趕到那裏,見殿頂已塌,隻留下幾處斷壁殘垣,斷壁間長滿了青苔,卻不見靖的蹤跡。


    大司樂頓時慌亂了起來,扶著斷壁,身體顫顫抖抖地跪了下去,低聲泣道:“娘娘,靖兒不見了~”


    曾幾何時,在大司樂眼裏,早就將靖視如己出。


    當時自己還是玉妃身邊最信任的人,玉妃遇害的時候,自己拚命將皇子救下,帶至身邊撫養成人。如果不是複仇,自己為何要去找什麽鬼穀後人,為何將靖丟失……大司樂深深地自責著。


    這時,淩霄突然喊道:“哪裏來的桃花?”


    眾人才迴過神來,不遠處的地上,散落著幾朵零星的花瓣。


    大司樂看了看,依然不解,這和靖有什麽關係呢?


    不知何時,那黑衣人悄然而至。站在斷壁後,若有所思。


    大司樂定了定神,憶起那日蒲祁對她講過的幻影婆娑,幻影婆娑擁有窺視前世今生的人間幻術。


    “莫非這桃花,便是幻影婆娑的一縷幽魂麽?”


    大司樂掏出玉笛,緩緩地吹起了蒲祁傳授的那首《笛怨》,笛音哀怨,音階濺落,仿佛花瓣一樣向四處飄散。


    笛聲響起,四處變得寂然。


    那一片桃花林,在笛聲中,展現在眾人眼前。


    如同一幅美麗的畫卷,若隱若現……


    看著眼前如此夢幻般的桃花叢林,眾人不禁愕然,都提起精神,隨時應對意外之事發生。


    薄霧漸起,將桃林籠罩起來,遮住了四周的光亮,讓人分不清前方的道路。


    大司樂正猶豫要不要向前邁進的時候,一個黑影擋住了去路。


    那黑衣人大聲說道:“這個法陣甚是厲害,能迷惑人的神識。大家閉上眼,跟著笛聲前進就是了!”


    大司樂點了點頭,示意大家接踵前行。


    此時,林中狂風驟起,四周的花瓣排山倒海般向他們襲來。


    黑衣人迅速地祭起長劍,長劍升至頭頂。隨著吟誦的法訣,那柄古劍不斷地發出耀眼的白光,照亮前方的路。


    黑衣人朗聲喊道:“是哪位高人,在此興風作浪?請現身吧!”


    這時,遠處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音,問道:“我們在此修煉,與世隔絕,爾等為何闖入我的陣中,擾我清修?”


    大司樂止住笛聲,大聲道:“不知高人在此,我等實屬冒昧!誤闖法陣,隻是為了尋找一位重要之人。”


    那婦人笑道:“廢話少說,先破了我的法陣,再說吧!”


    說著,地麵開始搖晃了起來,瞬間出現無數條裂縫,似乎要把眾人吞噬進去。


    籲~


    天空一陣長嘯,青鳥揮舞著翅膀,悄然而至。


    大司樂不容分說,拉著大家,迅速地跳到了青鳥的羽背上。


    青鳥馱著眾人,在林中踉蹌地飛著。每到一處,都被四周的桃枝,瘋狂地拍打著。


    “疾~”


    黑衣人法指舞動,長劍光芒四射,隻見那些揮舞的桃枝,被長劍悉數斬斷,散落一地。


    “禦劍訣?你是何人?”那婦人驚道,四周的狂風似乎變強了些。


    大司樂見狀,便吹起了玉笛,和著笛聲,四處的花瓣也被紛紛擊碎,四處飄散。


    “咦,玉笛飛聲……莫非是鬼穀後人駕到?”


    在長劍和笛聲的配合下,桃林瞬間消失了,天空出現一輪紅日,照耀著大地。


    遠處,一對母女站在對麵的山頭。旁邊的山石邊,靠著一位大約十五六歲的少年,在那裏癡癡的傻笑著。


    那位女孩收起著手中的畫卷,斥道:“你們尋找的,可是這位少年?”


    隨著法陣消失,眾人紛紛落在母女前方的空地上。


    眼望著遠處的那個少年,黑衣人和大司樂眼裏充滿了關懷和喜悅。


    “就是他啦!”


    那女孩向眾人拱手作揖,說道:“倘若真是你們所尋找之人,請把他帶走吧!”


    那婦人冷冷地說道:“既然法陣已破,人可以帶走。不過,爾等需先迴答我的問題。”


    黑衣人答道:“剛才確實是在下施展的禦劍真訣。”


    那婦人微微點了點頭。


    大司樂歎道:“我本是從雲蒙山迴來,意欲尋找鬼穀後人,可是天地之大,終無果而返。剛使用的玉笛,也是一個故人贈送與我,恐怕並不是你指的玉笛飛聲吧?”


    那婦人聞言,說道:“罷了,夭兒,把人送還他們吧!”


    桃夭扶著靖,慢慢地走下山頭。


    待大司樂接過靖的時候,臉色瞬間凝重了起來。“咦,這孩子怎麽啦?”


    那婦人冷笑了一聲,道:“他中了桃花瘴,普通人吸入桃花瘴氣,輕則昏迷不醒,重則傷神傷身,修為會大大折損!”


    大司樂忙道:“這桃花瘴氣,可有救治之法?”


    那婦人答道:“需要後山洞穴裏麵的龍涎草,熬成湯藥,服下即可痊愈。不過,後山洞穴極難行走,龍涎草怕是難以取得!哎,剛才是老身無禮了!這少年你且帶走,待老身先去取得龍涎草後,再來醫治這孩子吧!”


    大司樂忙道:“倘若旅程如此艱險,是否有其他的法子呢?”


    那老婦搖了搖頭。


    大司樂又問道:“對了,敢問前輩,剛才提及鬼穀,難道你知曉他們的行蹤?”


    那婦人歎了口氣,道:“鬼穀一脈早已湮滅,莫要道聽途說。隻是剛才聽到你的笛聲,讓我想起了故人。”


    此時,大司樂憶起九霄碧環佩,上次能衝開玉蝶的重重障礙,全靠此佩的功法!或許可以一試。說著,就從懷中取出一枚圓形的碧玉,捧到那婦人麵前,說道:“前輩可識得此物?”


    那婦人接過九霄碧環佩,仔細端詳了一下,輕聲道:“此物看似平常,但玉體內似乎有氣絲遊走,應該是一個奇寶。”


    大司樂默默地點了點頭。


    桃夭突然指了指上麵的紋路,驚喜道:“娘,你看上麵,像不像我平時修習功法的時候,經常看到的北鬥七星。”


    那婦人微微點頭,道:“是了,就是北鬥七星,而且是有規律的在運行。”


    說著,她就把此佩放到了大司樂的手中,道:“這孩子有救了!可尋一僻靜的地方,老身願意一試!”


    大司樂暗喜,忙將靖扶到了雍裏的內間,留下那母女倆在裏間。


    關上門,大司樂才意識到那個黑衣人站在院中。忙上前,作揖問道:“敢問閣下是?”


    黑衣人看了看大司樂,沉默了一下,慢慢地取下了鬥篷。


    大司樂驚道:“原來是你!”


    黑衣人道:“是的!自從上次從永巷離開,我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麵了!玉兒,她還好麽?”


    大司樂聽完,內心五味雜陳,不知道怎麽迴答。隻留下一臉的傷悲。


    良久,她緩緩地說道:“娘娘已成頹廢之態,撐不了幾天了!前段時間,我本來帶著靖兒想去看看她。可是她已無此念,我想,是怕影響到靖兒吧!”


    黑衣人沉默半響,問道:“如果可以,能否帶我去見見玉兒?”


    大司樂道:“娘娘此時恐怕誰也不想見,你還是不要去打擾她了!”


    黑衣人默然,悲痛湧上心頭。


    這時,裏間的房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那婦人被桃夭攙扶著走了出來。


    桃夭道:“他已無礙了,東西放在裏麵的桌子上!我先帶娘迴去調理一下!”


    大司樂忙伸手作揖,說道:“感謝兩位的鼎力相助,不知我該如何報答你們呢?”


    那婦人緩緩地說道:“談何報答,不過是緣起緣滅,因果循環!今日也算是解了這孩子的一絲的執念罷了!”


    說著,母女倆就慢慢往外走去。


    剛到門口,那婦人又迴頭問道:“那佩,是從何人那裏得到的?”


    見大司樂沉默不語,搖了搖頭,擺了擺手,道:“罷了,如果有緣再見,再告知老身吧!”


    說著,緩緩走了出去。


    推開裏間的房門,大司樂遠遠地看見靖躺在床榻上。


    聽到門口有人進來,靖微微張開眼睛,試圖坐起來!眾人忙圍了過去,伸手將他扶住。


    大司樂關切地問道:“靖兒,你感覺怎麽樣?”


    靖伸了伸腰,道:“這是哪兒呢?”


    淩霄忙忿忿地說道:“跑出去也不說一聲,擔心死我們了!下次可不能這樣啊?”


    靖點了點頭,無語。


    大司樂指了指外麵,惶惶地說道:“外麵的那位黑衣大俠,要不要去見見呢?”


    靖慌忙地看了看大司樂。


    大司樂笑道:“無礙,你且去吧!我都已經知道了!”


    靖點頭,眼神浮現一絲的緊張。隨即起身,披著一件單衣,往門外走去。


    來到院中,師父正站在花壇那裏,背對著他。


    靖慌忙跪了下來,道:“師父,徒兒……知錯了!”


    黑衣人微微點頭,轉身伸手扶起了他,道:“沒事就好!待你身體好些,我們開始修煉吧!”


    靖迴頭看了看裏間,望著黑衣人,默而不語。


    黑衣人道:“我去說一聲,便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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