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桑廠長怎麽跪地求饒,還是被已經趕到的警官帶走了。


    既然都是成年人,那他勢必要為自己做出的事付出代價。


    他那嘶啞著嗓子不住咒罵的聲音終於漸漸停息了,桑皎皎抿了抿唇,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來,輕聲道:“梟哥,你先迴去吧,我等處理完廠裏的事務再迴去。”


    梟月燼一手搭在她的肩頭,半蹲著身直視著她的眸子,那張一向冷漠的臉上閃過一絲擔憂,卻終究是沒說什麽。


    輕輕撫摸了下她那柔軟的頭頂,聲音平淡卻極具安全感:“好,我等你迴家。”


    看著他逐漸離去的背影,桑皎皎終於忍耐不住癱坐在了椅子上,表情似悲似喜,複雜到了極致。


    眸中忍不住沁出一絲嘲諷,終於說出了那句話,她已經不是桑家的人了。


    但一想到梟哥說的,自己是他的人,就又忍不住甜蜜到了極致,心底裏柔軟的不像話。


    幾乎要凝結成冰的氣氛終於緩和了幾分,幾個工作人員互相看了看,推出了一個女孩子來。


    女孩臉上帶著大大的口罩,擋住了她的大半張麵容,隻能看到一雙圓圓的大眼睛,清澈卻又帶著堅韌。


    她像是有些緊張,捏了捏自己的手,才顫抖著嗓音開口:“老,老板,廠長走了,我們還能繼續工作嗎?”


    這些工人都是附近居住的居民,好不容易才能找到這麽一個離家近又工資高的工作,要是被開除了,那家裏的收入直接就少了一大半。


    桑皎皎抬起頭來,就對上了一雙雙滿是期盼的眼睛。


    這次商氏的訂單十分重要,她必不可能搞砸了,隻有成功,沒有失敗。


    摘下了臉上那副平光鏡,她的麵容也被寬大的口罩覆蓋住了,隻是那雙大而媚的眸子微微彎了起來,帶出了一絲笑意。


    語氣輕緩至極,笑著道:“當然可以了。你叫什麽名字?”


    有著一雙圓圓眼睛的女孩這才放下心來,長出一口氣後才反應過來麵前的人似乎是自家老板,於是立馬又緊張起來,結結巴巴地道:“老,老板,我叫林燕。”


    但在看到桑皎皎那清甜的笑容時也緩解了不少,偷偷的在心裏想著,傳說中的大老板也沒有那麽嚇人嘛,反而還怪好看的。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長的這麽好看的人,簡直就跟畫出來的人兒似的。


    桑皎皎也有些緊張,垂在身側的手下意識的攥緊了,但還要靠她來主持大局,如果她都慌了,就別提手底下的人了。


    深唿吸一口後站起身來,臉上的表情便鎮定了許多,聲音帶著她獨特的甜味,可卻也清晰到了極致:“各位,廠長所做出的事希望都能夠引以為戒,我不想再看到類似的事情發生,廠裏的職位空缺,應當有能力者擔當,希望各位能夠和我一起努力,完成這筆訂單!”


    他們當然也知道這筆前所未有的大訂單有多麽重要,再加上有著利益的驅使,自然是一個個都打起了十二萬分的小心。


    因為桑廠長擅自更換了棉花原料的事,之前所產出的布料全部作廢,訂單的交付時間近在咫尺,要想按時交上數量足夠的布料,必須得加快時間了。


    桑皎皎暫時先將原本廠長的一應職務承擔了下來,甚至幹脆直接住在了廠裏,和工人們同吃同住,夜以繼日的趕工著。


    等到半個月的工期一到,他們剛好卡著死亡線,完成了任務。


    桑皎皎拖著疲憊無比的身軀,覺得自己這蔫了的樣子好似個喪屍。


    他喵的就算是高考都不至於這麽拚吧。


    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後站了起來,她帶著滿臉熱情洋溢的笑容,揚聲道:“兄弟萌,革命終於勝利了,今天晚上我請大家吃大餐!”


    廠裏原本累垮了的一群人頓時歡唿了起來,經過這麽多天的相處,他們早就混熟了,當下就起哄讓桑皎皎帶他們去最貴的餐廳長長見識。


    這點小要求桑皎皎當然是欣然應允,笑著答應下來後清咳了聲,微肅下麵容道:“之前說過,廠裏空閑的職位應當有能力者擔當,而不是搞什麽關係戶。”


    頓了一瞬,才接著道:“原本廠長的職位由副廠長繼任,另外,林燕。”


    她向著小姑娘溫柔的笑了笑,才繼續道:“你來擔當車間經理。”


    這小姑娘有能力不說,還是難得的成熟穩重,辦事牢靠,隻需要稍稍磨練,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林燕剛觸及到她的目光,立馬就像是被燙到了似的小臉紅透的像個番茄,連忙擺擺手道:“我,我不行的!”


    一旁和她關係較好的女同事連忙嘻嘻哈哈地攬住了她的脖頸,打趣道:“老板都說了讓你升職了,你還不快道謝!”


    隨即就是一片善意的哄笑聲,但其中有個粗聲粗氣的男聲突兀極了:“一個女人當個屁的領導,屁本事沒有,還是快滾迴家生孩子去吧!”


    他的聲音雖低,桑皎皎卻很敏銳的捕捉到了,眯起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嗓音微甜地道:“你叫什麽名字?”


    男人還以為是自己的能力引起了他的注意,眼睛頓時就亮了,撥開人群諂媚地湊了過來:“我叫毛剛!”


    那聲音洪亮至極,引起了一片側目,毛剛卻絲毫不以為恥,隻喜滋滋的還以為能夠複製張燕的成功之路。


    看他湊的離自己過於近,桑皎皎有些厭惡的皺了皺眉頭,微微後撤一步才凜聲道:“我不希望再聽到你那些話,桑氏之前的事我不知道,但從我這裏開始,無關性別,隻論實力。”


    她的聲音並不大,還帶著生來軟甜微糯,但就是帶著莫名的氣場,讓人不由得信服。


    毛剛本想反駁,但和她那雙已經微微有些暗沉的眸子一對上,就莫名的有些心虛,不敢再講話。


    隻悻悻的在心裏咒罵了一句,眼中充滿了不忿和怨氣。


    桑皎皎隻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便徑直離開,心裏堵著口鬱氣,他喵的她就不明白了,改革開放都多少年了,怎麽還有人重男輕女呢!


    這些人就該被拉去迴爐重造!


    氣成了包子臉的桑皎皎來不及休息,又步履匆匆的趕去了碼頭,必須要親眼看著貨物全部交接給商氏的人她才能放下心來。


    看著忙碌又擁擠的碼頭,一艘艘裝滿了貨物的渡輪整齊劃一的停靠在碼頭,整裝待發。


    桑皎皎捋著自己不存在的山羊胡,笑的滿臉老懷甚慰,看,這都是她打下的江山啊!


    商氏負責交接的是一個個子頗高有些微胖的男人,表情有些嚴肅,拿著小本本一點點對照了貨物的數量後才迴到了桑皎皎的身旁站定。


    微微點頭示意後冷淡的道:“桑總,貨物沒有問題,合作愉快。”


    聽到這話後桑皎皎才算是放下心來,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後笑著迴道:“合作愉快。”


    看著依次駛離了港口的輪船,她的眼睛都亮了起來,這哪是什麽布料啊,分明是拉著一船又一船的小錢錢!


    一想到即將賺的盆滿缽滿,她就控製不住臉上的笑意,美滋滋的哼起了歌。


    一迴頭就看到了一抹秀挺的身影,正斜靠在一輛黑色轎跑上,目光含笑的注視著自己。


    他那過於精致的眉眼好看到了極致,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此時更是亮晶晶的像是在發著光。


    不對,應該說他整個人都像是在發著光似的。


    怎麽就能有人好看成這樣呢?


    桑皎皎忍不住在心裏抱怨著,臉上的笑容卻控製不住地揚了起來,瞧那架勢活像是要和太陽穴肩並肩似的。


    一雙小腿倒騰著,向著他的方向無比歡快的蹦噠了過去,就連海風的氣息都是這麽的香甜。


    梟月燼看著她向自己飛奔過來,也忍不住直起身子,那張一向冷淡的臉此時已經柔軟的不像話,眼角眉梢都沁滿了柔和的笑意。


    伸展開雙臂等待著把那軟軟的小人一把抱進懷裏,以解數月不見的相思之苦。


    那抹嬌小的人影卻突然停頓了一瞬,然後直愣愣的栽倒在了地上。


    他的瞳孔跟著放大了一瞬,渾身控製不住地輕顫了起來,腦子裏空白一片,一時間失去了思考能力,隻能聽到尖銳無比的耳鳴聲。


    他瘋了似的狂奔過去,眼眸深處的殷紅色不住地翻湧著,其餘的一切都像是一瞬間褪去了全部色彩,隻能看到那一抹輕盈的像是羽毛似的,緩緩飄落在地的身影。


    ……一抹纖細至極的身影一直躲在一旁的爛尾樓上,窺伺著事態的發展。


    她看著男人一把將倒在地上的女人擁入懷中,開車駛離了這裏。


    垂在身側的手不由得攥緊了,臉上揚起了一抹諷刺至極的笑意。


    忍不住微啞著嗓音嘲諷的笑道:“桑皎皎,我還沒對你出手呢,你可別廢物到就這麽死了啊。”


    她的目光沉沉,那雙一向清澈無害的像是小鹿般的眸子此時已經沁滿了怨毒和恨意。


    她可是日日夜夜,時時刻刻都不敢忘記,桑皎皎逼著自己走上絕路的那一刻呢。


    既然重活一次,那就是老天爺都等著看她報仇呢。


    略有些沉重的腳步聲響起,胖子的身影逐漸靠近了,微微鞠躬恭敬地道:“小姐,事情都按您吩咐的去做了。”


    商纖纖閉了閉眸子,一瞬間眸底的負麵情緒便一掃而空,清澈懵懂極了。


    微微瞥了眼身旁男人高大的身影,嘴角揚起一抹微甜的笑意,頷首道:“做的很好,按計劃繼續去做吧。”


    頓了頓,眼中的笑意更甚,語氣中帶了一絲明快的笑意:“我會在哥哥麵前提點你的。阮休沒有發覺這事吧?”


    她的語氣有些漫不經心,像是隻是隨口提到了這個人似的。


    胖子那張一向嚴肅的臉上也浮現出了一絲明顯的笑意,奉承討好的神色更甚,無比恭敬地道:“您放心,阮休壓根都不知道這事是我攬下來了。”


    商纖纖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


    不多時,碼頭就又傳來了遼遠的鳴笛聲,幾艘拉滿了貨物的輪船去而複返,船舷上,商氏的標誌在太陽光的照耀下燁燁生輝。


    ……


    雖說是楚洛肴和烈火也在小別墅中住著,但早在自家老大開始甜蜜蜜的時候就很有眼色的一腳踹翻了狗糧碗,搬去了東港。


    東港和碼頭處於航市完全相反的兩端,因此他們就決定在小別墅碰麵。


    把小家夥安置在了柔軟的床上,梟月燼便忍不住單膝跪倒在床邊,表情雖然冷淡,唇瓣卻忍不住緊抿著,眼中是濃到化不開的擔憂。


    握住了她那白皙的手,執起指尖放到唇邊微微印下一吻,眼眸深處的殷紅色不住的翻湧著,一點點蠶食著他僅存不多的理智。


    他不敢也不想去想小家夥出了什麽意外,隻目光微沉的看著她的臉龐。


    一直都那麽活潑的,喜歡嘰嘰喳喳說些什麽的小家夥,此時卻這麽安靜的躺在床上,胸膛的起伏微弱到了極致,就像是一隻脆弱至極的破布娃娃一般。


    卷翹的睫毛覆蓋住了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眼下的黑青清晰可見,本就沒有幾兩肉的下頜此時更是尖細到了極致。


    不過是不到半月未見,她就把自己折騰成了這副憔悴不堪的樣子。


    他有些心疼,想要怪她沒照顧好自己,卻又舍不得怪她,兜兜轉轉,卻也隻能怨自己,沒有好好的把她攬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忍不住伸出手,修長白皙的指尖輕輕觸碰了下她眼底的一片烏青,卻又帶起了心中的無限憐惜。


    卻又隻能轉為一聲輕歎,纖長的眼睫微微垂下,蓋住了那一腔濃到化不開的愛意。


    楚洛肴帶著自己一大箱子亂七八糟的藥劑趕到了,他的東西太多,一個人搬不動,烈火聽聞自己的好大兒昏倒了,便自告奮勇的當了苦力。


    三個人滿臉急切,看著楚洛肴從衣兜裏掏出了一隻聽診器,湊近了安靜躺在床上的桑皎皎。


    長久的安靜之後,梟月燼忍不住皺了眉頭,沉聲問道:“怎麽樣了?”


    雖然不想,但一瞬間他的心裏還是遏製不住的閃過了一萬種想法,會不會是中毒了,被打了麻醉針,喝下了安眠藥。


    想的越深,他臉上的表情就越發的冰冷了幾分,如果兇手被他抓住了,一定要讓其不得好死!


    感受到越發沉重的氣氛,一向粗神經的烈火也感受到了事態的嚴重性,滿臉焦急地看著一動不動安靜如雞的楚洛肴,忍不住狠狠地錘了下地板,催促道:“究竟怎麽了,你快說啊!”


    楚洛肴卻像是被定格住了似的,麵無表情的在那站著,足足長達了三分鍾。


    這才微歎了口氣,閉了閉眼睛,在兩雙火辣辣的目光下,無比沉重地緩緩開口道:“沒事,隻是睡著了。”


    “睡著了”這三個大字就像是沉重到了無法背負的程度,在安靜至極的房間裏不斷盤旋著。


    不知是誰吞了吞口水,那聲音清晰無比的在耳邊迴蕩著。


    梟月燼的臉色微涼,一如既往的高貴冷豔,紅潤的唇微微張開,聲音清冽好聽到了極致:“真的隻是睡著了?”


    他的語氣和臉色一樣淡淡的,分不清楚喜怒。


    就連烈火也僵硬了一瞬,目光無比複雜的看了過來。


    楚洛肴堅定的點了點頭,沉聲道:“是,隻是睡著了。”


    像是為了印證他說的話似的,一直安靜如雞躺在床上,如同一隻破碎的布娃娃似的桑皎皎突然翻了個身,吧嗒了下小嘴。


    她睡得是那麽的安詳,就好像外界的一切紛擾都與她無關。


    緊接著就有什麽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聽起來像是誰裂開了。


    桑皎皎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傍晚。


    迎著窗外那燦爛至極的夕陽,她伸了個懶腰,緩緩睜開了眼睛,就對上著正逆著光站著的梟月燼。


    他的臉隱藏在黑暗中,表情變得一片霧蒙蒙的看不清楚。


    桑皎皎也沒分辨他身上隱沒的情緒,打了個哈欠之後就直起身子攬住了他的腰,聲音甜軟微糯,帶著剛從睡夢中醒來的沙啞,拉長了尾音撒嬌似的喊了一聲:“梟哥!”


    不管心裏再怎麽哭笑不得,一瞬間梟月燼的心就忍不住軟的不像話,伸展手臂迴抱住了她,沉聲應道:“嗯,我在。”


    桑皎皎困的睜不開眼睛,卻還是在他的腰上亂滾著,軟軟糯糯的撒著嬌:“我好累啊,可是我已經盡力了。”


    “嗯。”梟月燼的聲音也染上了幾分沙啞,眼底是濃到化不開的愛意,想了想又補充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棒。”


    “嘻嘻。”可能是人剛睡醒腦子不太清醒,桑皎皎隻想抱著他黏黏糊糊的撒嬌。


    看著那紅潤的唇瓣微啟,流露出的氣息甜蜜到了極致。


    梟月燼的目光忍不住沉了一瞬,染上了幾分薄薄的色彩,喉結微微滾動,剛想低頭覆上那抹念了許久的甜軟,耳尖一動,突然聽到了什麽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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