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大概五六層樓的位置,白川湫終於是跑不動了。


    他小心放下娜塔莉,然後俯下身子喘著粗氣。


    娜塔莉總感覺手掌黏糊糊的,當她抬起手查看時,才發現自己的手上滿是鮮血。


    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拉住白川湫的手:“白川,你受傷了?”


    白川湫擺擺手,指了指脖子上剛才被匕首劃出的一道口子,沉穩說道:“沒事,一點劃傷。”


    樓上不斷傳來腳步聲——


    “你先找個地方躲起來。”白川湫推了推娜塔莉,並拿起了剛才搶到的手槍,“我能夠對付他們。”


    娜塔莉握緊了槍,眸光隱約帶著擔憂:“白川,你——”


    “別擔心。”白川湫擦了擦手中的手槍,輕笑一聲。


    唉,早知道當時就不應該說孩子滿月酒的事情,現在好了,變成立g了。


    隨後他推了推娜塔莉,將她按在樓梯拐角處:“你快藏好。”


    娜塔莉抿緊了唇,重重點頭,然後蹲在了拐角處的位置。


    確認娜塔莉的位置非常隱蔽,白川湫又在地上打了一個滾,快速消除掉地上的腳印,然後繼續往樓下跑去。


    娜塔莉捂住嘴巴,屏住唿吸,很快就聽到了一夥人下樓的聲音。


    那串腳步非常急促,幾乎近在咫尺,娜塔莉緊張得渾身的汗毛都快要豎起來了。


    忽然,有人停下腳步。


    娜塔莉的心提起來。


    “這裏有血跡!看來他們下去了!快追!”


    隨後腳步聲再一次遠去。


    娜塔莉狠狠地鬆了口氣。


    ……


    白川湫和那群家夥在三樓打起了遊擊戰。


    有【格鬥專家】以及【逃跑達人】兩個技能的加持,白川湫無往不利,很快就將這群殺手一一放倒。


    將這些人的手腳全部打斷,白川湫才終於鬆了口氣,看了眼已經打空的手槍,隨意地丟在一旁,無力地跌坐在血泊中。


    係統擔憂不已:“宿主,你的傷口——”


    “沒事。”


    白川湫搖晃了下腦袋,脖子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臉色有些慘白,原本有些耀眼的金色眼眸帶上了一些晦色,妖異的猩紅正在瞳孔中心逐漸蔓延。


    “這些人……宿主不動手嗎?”係統看著地上躺著的這群人,“如果殺了他們,那評價——”


    “不用。”


    白川湫直接打斷了係統的話。


    係統又一次沉默下來。


    其實它不明白,為什麽都這種情況了,宿主還要放著眼前的人不殺。


    哦,當然,宿主不是不殺人……


    係統想到之前發生的種種事情,又將“宿主不殺人”咽迴數據庫裏。


    宿主不是不殺他們,隻是……不能親自動手。


    唔,好亂啊,好奇怪啊。


    白川湫艱難站起身。


    他按住了自己後背肩胛骨的位置,輕嘶一聲。


    攤開手掌,全是鮮血。


    係統:“宿主,人都倒了,那我們快撤吧,你的傷要緊。”


    白川湫低聲應了一下:“嗯。”


    然而,白川湫原路返迴,卻沒有找到娜塔莉。


    白發青年蹙眉,隨後表情微冷——


    是加野誌明!


    沒有想到他也逃脫掉了殺手的追殺!


    白川湫盯著地麵上的灰塵痕跡,快速在腦中做出判斷——


    是在……


    白川湫馬上衝入這層樓的廢墟毛胚房屋裏。


    ……


    走廊上,娜塔莉捂著肚子,艱難地小跑著。


    而走廊的這端,身後的男人臉上滿是追逐獵物的快感,緩緩抬起了搶奪來的手槍。


    準星對準了奔跑的女人——


    “砰——咚——”


    空蕩蕩地走廊傳來一聲槍響和一聲悶響。


    ——那一刻,似乎所有人都變成了慢動作。


    突然出現的白發青年將男人撲倒,手中的鋼管狠狠插在男人開槍的手掌上,將男人的手死死釘在地上。


    而遠處,是女人緩緩倒下的身影。


    那一刻,係統的驚唿,男人的慘叫,還有自己沉重的唿吸聲……終於有什麽東西,狠狠撞斷了脆弱的神經。


    恍惚間,白川湫的耳邊又響起了係統「叮」的一聲。


    他皺著眉頭,晃了晃腦袋,卻發現耳邊的機械音不再是自己那個軟柿子蠢係統,而是另一個略帶刻薄和攻擊性的聲音——


    「開槍啊!開槍啊!你在幹什麽?你忘記你的身份了嗎?」


    「你將是罪大惡極的兇犯!你將會在七年後成為最兇殘的連環殺手,犯下命案數起,成為警視廳高層警察的噩夢!這就是你的宿命!」


    「可笑,難道你還想反抗命運嗎?」


    「他將是你的第一位死者!」


    ……似乎是記憶裏的某個聲音片段,聽上去霧蒙蒙的,很不真切。


    而僅僅隻是一個分神的功夫,白川湫眼底的猩紅徹底占據原本的金色。


    “為什麽要這樣?”


    青年低垂著頭輕聲喃喃,慢慢地站直身子,周身的氣場驟然冷凝下來。


    “嗬嗬——”


    加野誌明捂住手上的手掌,譏諷地笑著:“你以為你是能夠拯救一切的英雄嗎?最後還不是誰都救不了!”


    說著,他就拔出身上的匕首,朝著白川湫襲來。


    然而,青年隻是居高臨下地盯著他。


    那雙幽深的血眸帶著令人心驚膽戰的涼薄。


    匕首被青年閃過,而青年卻是舉起了手中的鋼管,狠狠地插在他的肩膀上。


    “唔——”


    加野誌明咬著牙,想要反抗,卻被青年拔出鋼管,又一次插在傷口上——


    “啊——”男人嘶吼一聲。


    “真是該死啊——”


    青年輕聲說著,搖搖晃晃地直起身子,雙手舉起手中的鋼管,狠狠向下,釘在了男人的重要位置。


    “啊——”


    這一迴的慘叫是如此的真情實意。


    而青年隻是漠然地看著他,然後轉動著手中的鋼管。


    他的臉上早就沾滿了彼此的鮮血,原本俊美的麵容,在此刻無端顯出幾分扭曲和猙獰。


    仿佛一隻惡鬼,從地獄裏爬了出來。


    接著,他抬起手,打斷了男人的四肢。


    加野誌明早就沒有了還手之力,隻能抬手試圖格擋,卻又被鋼管敲得骨頭扭曲,血肉橫飛——


    現場畫麵直接拉到馬賽克級。


    空曠的走廊裏,隻有沉悶的捶打聲,以及男人的慘叫聲。


    然後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男人的慘叫聲漸漸變小,目光隱約開始渙散。


    鮮血,早就是這裏最不值一提的東西。


    白川湫仰起頭,吹了吹額間的碎發,隨後很不耐煩地用沾滿了血的手撩起那縷不聽話的頭發,露出飽滿的額頭以及猩紅的雙眼。


    原本雪白的頭發,此刻也染成了紅色。


    他捏著手中的鋼管,站在男人的腦袋旁。


    “宿,宿主……”


    係統終於察覺到白川湫的不對勁,小聲唿喚。


    然而青年並沒有理會它。


    “宿主?宿主?你沒事吧?”


    係統有些慌了,聲音中都帶了一些顫抖。


    而青年隻是低頭看著地上的人,手中的鋼管反轉,筆直地對準了男人的腦袋。


    看到眼前這一幕,係統忽然明白了。


    ——宿主這是要……直接手刃對方!


    那一刻,明明期待已久的畫麵即將到來,係統首先的反應並不是高興,而是恐慌。


    它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宿主看著月亮,漫不經心對它說的話——


    「如果有一天,我忽然控製不住自己,想要手刃敵人,你一定要製止我,無論是什麽代價——」


    “宿主,你清醒一點!”


    係統大聲喊道。


    白川湫的動作頓了頓,卻隻是抬高了手臂,赤色的眸子盯著地上的人,仿佛在看一坨爛泥,嘶啞著嗓音開口:“他……該死……”


    “宿主!你不能殺他!”係統著急地打開大喇叭,在白川湫的腦中循環播放大悲咒,“宿主,你忘記你之前和我說的了嗎?你不能殺他!你快清醒一些啊!”


    “宿主!宿主!”


    白發青年絲毫沒有反應,更沒有放下手中的鋼管,甚至臉上慢慢露出了病態的笑容:“不,他該死……”


    此刻,那雙眼睛裏,沒有了往日的清明和睿智,隻有被殺戮徹底占據的渴望和瘋狂。


    ——仿佛一具行屍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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