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榮幸能在這裏見到大家。”


    一道低沉有力的聲音傳來,奧菲利亞號郵輪的主人,“船王”愛德華·利文斯頓走到了眾人麵前。


    他身材魁梧,雖然已經年過六旬,卻依然顯得很健壯,一個深藍色的船錨的紋身出現在他的手背上,看起來很有些年頭了。


    老船王是北美人,一口簡單粗暴的北美不列顛語聽得台下幾個不列顛老頭很是不適。


    江庭能聽懂這一句,但常年跟文物打交道的人,他的理解力僅限於各種文獻上的書麵語言,不過他有文曦在身邊做口語翻譯,倒也不是什麽問題。


    “首先要感謝我的朋友,卡斯珀·安克格倫先生,他的祖先曾經是世界上最有名望的冒險家,在其波瀾壯闊的一生裏曾經收集過無數稀世珍寶,本次拍賣中的一半物品便是由他提供的。”老船王吐字清晰,中氣十足道。


    “他們家祖上是幹海盜的吧?”聽完文曦的翻譯,江庭若有所思,“冒險家隻是後人的美化罷了,難怪能攢下這麽多寶貝。”


    “老實說,如果不是因為財力不允許,我都不想把這些東西賣給你們。”老船長忽然雙手攤開,哈哈大笑道,周圍的十幾名外國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好尬啊……”江庭跟這名船王不熟,但卻不得不陪著一群人尬笑,或許是因為老船長麵部表情不夠豐富的原因,江庭絲毫沒有get到他的西式幽默的笑點。


    “除此之外,本次拍賣會上還有來自世界各地的珍寶,它們有的來自美洲的叢林之中,有的來自極洲的冰雪之下,有的來自大裂穀的河床底部,還有的來自珠峰的岩縫之中。”


    老船王神情激動,繼續介紹起來,在他身後,一個個箱子被人推出,裏麵裝著這次拍賣的物品。


    “下麵由我忠實可信,人品令人敬佩管家菲利克斯·威爾肯胡伊森主持這次拍賣。”老船王大手一揮,拍賣會拉開了帷幕。


    “這粗獷老船王怎麽配了個這麽講究的管家?”江庭疑惑,老管家五十出頭,衣著考究,很是板正,一口正經不列顛語讓下麵幾個不列顛老漢大為舒暢。


    “果然,一口霧都腔不列顛語是裝逼利器。”江庭頗有感悟,暗暗點頭,隨後又搖頭道,“華而不實,華而不實,能被人聽懂才是正道。”


    “所長,這不是霧都腔。”文曦小聲道,“這是牛津腔。”


    “有什麽區別嗎?”江庭把頭靠過去,小聲問道。


    “霧都腔是霧都本地人說的話,而牛津腔是不列顛電視台播音員常用的語調,牛津腔更流行於不列顛上流社會,比如女王演講的時候就用牛津腔。”文曦耐心解釋。


    江庭了然,簡單來說,霧都腔是霧都土話,牛津腔是不列顛標準普通話,後者相對而言更高級一些。


    “果然,我妹妹就是比我強,這兩年在不列顛留學確實是學到東西了。”江庭心中一動,稍稍提高了一點聲調,讓葉道玄得以聽清,“迴去之後你哥我給你買輛車,你那邁巴赫都開半年了,萬一以後漏油就耽誤事兒了。”


    文曦:“???”


    我們之前沒排練這一段啊?所長你為什麽要給自己加戲!??


    “……哥,我還有一輛i8呢,再說這個月都快過半了,你零花錢還得省著點用。”文曦沉默片刻,順著江庭的話說了下去。


    作為一個“小有成就的女企業家”,她也不能開太貴的車,因此開口前稍稍思考了一下。


    “好好好,我在西非投的那個鑽石礦也該產點東西了,下個月就是你生日了,我親自跑一趟給你挑挑禮物。”江庭笑著點頭,伸手摸了摸文曦的腦袋,看起來很是寵溺自己這個“妹妹”。


    葉道玄:“……”


    “貪汙與浪費是極大的犯罪……”葉道玄心中“鄙夷”,卻對江庭的身世又多了幾分信服。


    凡葉生物是北美製藥界的巨頭,雖然葉家家教頗嚴,葉道玄又身體不便,少了很多能燒錢的地方,但他也清楚自己在北美的那些朋友的生活是怎樣的。


    不要覺得外國有錢人會為了事業而把享受的錢放到企業經營上來,這些富n代們無非吃喝玩樂四件大事,家族裏有長輩組織掙錢,腦子有坑的才會996跟著長輩幹活。


    當然,主要長輩也不讓,畢竟人脈拓展通過酒會和各種所謂的慈善晚宴就能解決,倘若真讓這些沒經驗的毛頭小子參與經營,隻怕虧的錢比玩的錢還多。


    不過,葉道玄是個例外,他平時最大的開銷在全在花在了研究上,都說“窮玩車,富玩表”,但與從他老爹手上借來的百達翡麗相比,他更喜歡實驗室裏的氫原子鍾。


    在葉道玄的私人實驗室裏,幾萬九州幣一毫克的高純度試劑和價值十幾萬九州幣的手性砌塊屢見不鮮,單是他這幾年用掉的試劑就足以換好幾架私人直升機了。


    畢竟,研究也算是他的娛樂了。


    搞科研是真的燒錢。


    江庭收了收心思,他盯住老管家,開始了自己的思索。


    “從這名管家的年齡來看,如果不是為了偽裝的目的而刻意練習過的話,隻怕此人來頭不小。”


    “就是現在,牛津和劍橋兩地的學生也大都是中產以上階級,更不要說五十幾年前了,此人能跟在老船王身邊做事,受其信賴,定然有特殊之處,說不定是在不列顛皇室當侍者的,耳濡目染間掌握一口牛津腔不奇怪。”江庭眉頭皺起,暗自分析起來。


    “當然,最大的可能是我在瞎猜。”江庭不斷安慰自己,開始在心中碎碎念,“說不定人家就是勤奮學習,練出了一口不列顛上流社會的普通話罷了,哪有這麽多彎彎繞繞的,又不是抓間諜,世界上間諜哪有這麽多……再說,就算是個皇家侍者又怎麽樣?可能人家就是想跳槽了,難不成九州古代皇家還靠太監聯絡別人嗎?”


    話雖如此,江庭還是下定決心,要讓天樞管理處調查一下老船王的資料。畢竟不列顛和北美那邊一直狼狽為奸,在全藍星靈氣複蘇的大背景下,不列顛皇室和北美資本大亨暗通款曲,這讓江庭不得不防。


    任何可能對九州產生不利的因素,都必須盡早扼殺在萌芽之中。


    “卡斯珀·安克格倫先生委托我的第一件拍賣品,是一枚暹羅佛牌。”老管家開口介紹佛牌,聲音抑揚頓挫。眾人向他右手看去,老管家手中托著一個木盒,木盒裏放著一塊三指寬的白色方片,正是所謂的佛牌。


    “佛牌怎麽長這個樣子?”許濤麵露不解之色,開口問道。


    “佛牌並不單指刻有佛像的牌子。”不遠處,葉道玄忽然開口,他拉了拉輪椅,靠近了江庭幾人,低聲解釋起來。


    “佛牌通常分為兩種,正牌和陰牌,無論是哪一種佛牌,都要有暹羅國習得佛法之人參與,隻有被加持過的佛牌才有護身的功效。”葉道玄麵帶微笑,侃侃而談。


    “所謂正牌,是指暹羅的寺廟、僧人親自加持過的佛牌。其原料常常是花瓣粉末、香灰、礦石或者佛經碎片,上麵通常會印有崇迪、象神、必打,藥師佛之類的東西,也有刻大德高僧自身法相的。”


    “這些廟裏的僧人被稱為龍婆僧,龍婆僧越有名,法力越強,佛牌的法力也就越強。”葉道玄停頓片刻,補充道。


    江庭點頭,所謂龍婆僧加持,其效果應該與九州佛門的“開光”有些類似,都是賦予法器靈氣。


    “那陰牌又是什麽?”難得有一個拓展見識的機會,江庭自然不肯放過。


    “所謂的陰牌,是有被稱為‘阿讚’的在家居士製作加持的,被稱為優婆夷或者優婆塞,他們掌握有婆羅門教咒語或者雅利安人原始巫術,用以加持陰牌。”葉道玄見識廣博,向江庭解釋道。


    “這些阿讚就是受了佛門‘三歸’,‘五戒’的人吧,與九州道門的火居道士有共通之處。”江庭了然,出於研究目的,他也曾接觸過不少佛、道知識,對葉道玄的說法自然不會陌生。


    “但和九州的居士們相比,暹羅阿讚就要邪性得多,有些阿讚修的是黑法,製的是陰牌。”葉道玄麵容嚴肅,“陰牌材料特殊,都是些墳頭土,裹屍布,死人骨頭和橫死之人的骨灰之類的東西,還有人用死嬰身上的器官來做。”


    江庭砸了砸舌頭,向老管家手中的佛牌看去,那塊佛牌整體呈白色,微微有些泛黃,上麵還刻有某種黑色的經文,正是葉道玄口中所說的陰牌。


    “這不會是死人的頭蓋骨吧……”文曦縮了縮身子,眼中有些害怕。


    “沒事兒,你看那舍利、佛骨指什麽的,不也是一樣的東西嗎?舍利子什麽的還得建個塔供奉起來呢……”江庭“寬慰”道。


    在一旁的許濤聽得眼都直了,他發現自己跟不上所長的思路了,這特麽能一樣嗎!吃齋念佛行善事的大德高僧肉身好歹是火化過的,留下的東西是佛門珍寶,普通人你燒個試試?風一吹連灰都不給你剩……


    而且這頭蓋骨還是刨開人家的墳,從橫死之人的頭上挖下來的,整天抱著這玩意兒睡覺……許濤想一想就感到不寒而栗。


    “以後跟著先秦研究所,你們要挖的……考的古可比這骨頭年齡大多了……”江庭暗暗想道,他看向文曦和許濤二人,心中感到充實而欣慰。


    “暹羅佛牌,起拍價二十萬美金,每次加價一萬美金。”老管家結束了介紹,場中眾人身家豐厚,暹羅佛牌又隻是在亞洲比較流行,在這裏隻能充當一個開胃菜。


    “佛牌?”那名身穿唐裝的老者虎目圓睜,他盤了兩下手中的藏傳天珠,抬起了手臂。


    “二十萬!”


    話音未落,眾人邊緣位置,那個名叫長崗半太郎東瀛人睜眼亢奮起來,他對著自己的秘書說了句什麽,而後舉價競拍。


    “二十一萬!”


    “二十二萬!”


    唐裝老者頭也不抬,繼續加價。


    “二十三萬!”長崗半太郎加價。


    由於某島國脫亞入歐還沒有完成,場中來自亞洲的勢力可以認為是四股,分別為先秦研究所、已經在九州魔都站穩腳跟的凡葉生物製藥,脫亞入歐尚未完成的某非大陸國家的株式會社,以及來自九州香江的唐裝老者。


    這四股勢力中,江庭和葉道玄對佛牌毫不感冒,香江那邊比較信這種東西,隻是不知為何,這長崗半太郎對佛牌來了興趣,本次競拍也成了他們二人的角力。


    “三十五萬!”唐裝老者依靠在真皮沙發上,氣定神閑地盤著天珠。他的兒子在一旁替他出價,臉上流露出幾分不解之色,顯然是不相信暹羅佛牌的效果。


    “三十六萬!”長崗半太郎很謹慎,一點一點加價,他的秘書在一旁坐著,時不時提出建議。


    “四十萬!”唐裝老人的兒子競價,每次加價都在他父親給的範圍上下浮動。


    長崗半太郎猶豫起來,四十萬美金對他來說不算什麽,但從小受到的教育一向是穩紮穩打,步步為營,這也是其家族名下的株式會社能走到現在的原因。


    雖然錢不多,但用四十萬美金追求一個虛無的運氣……長崗半太郎此刻有些猶豫。


    “社長……”在他猶豫的片刻,秘書開口,試探著問道。


    長崗半太郎擺了擺手:“也罷,穀本孝行老先生是我父親的至交好友,他一直想尋覓一張佛牌,我將此牌買下,也算是了結他老人家的一番心願了。”


    江庭聽不懂兩個東瀛人的對話,不過葉道玄家學頗豐,東瀛話也能聽得懂,於是直接翻譯給了江庭。


    江庭點了點頭,隨後便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葉兄,你能聽清他們說的話?”江庭眼中有微芒閃爍。他們二人的位置與長崗半太郎相距接近十米,長崗半太郎又是壓低聲音說的,在這種情況下,正常人根本聽不到長崗半太郎說的什麽。


    這葉道玄是怎麽聽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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