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一腳踹在董沉浮的屁股上,說道,“沒大沒小。”


    董沉浮迴過頭,嘿嘿一笑。


    離開了院子,輕輕關上院門。


    董沉浮走後,老人使勁抽動著鼻子,笑道,“還挺臭。”


    連忙抽了兩大口旱煙,吐出煙霧,很快就彌漫到了整個院子,將整個院子都籠罩其中,好驅散臭味。


    老人的修為不高,隻是地心境,別說是和董沉浮比了,就是隔壁那位‘行動不便’的老嫗都比不了,可奈何老人的輩分高,是董家上上任的家主,論資排輩,董沉浮也要喊這位老人一聲爺爺。之所以來到這裏,是因為董家身為煉器宗的附庸家族之一,在決定將鐵流發放到子押山的時候,出力最多,說話最多,因此就讓這個明麵上已經不管事的老人來這裏,一是為了監督鐵流的一舉一動,好讓煉器宗能夠及時知曉這位煉器大師的行蹤,二來也是為了敲打董家,讓他們知道與煉器宗作對的下場。


    一炷香過後,有人推開了小院子的木門。


    儒衫青年走進院子,來到老人身邊,拱手行禮,“見過董老家主。”


    老人擺手,“快快請坐。”


    儒衫青年畢恭畢敬的坐在剛才董沉浮做過的小凳子上。


    老人吐出一口煙霧,遮擋麵容,問道,“沒想到來的人是你,李亥己。”


    儒衫青年微笑道,“我也沒想到來這裏的會是您。”


    老人說道,“怎麽,見到我後悔了,是後悔自己一個人來這裏,還是後悔我這麽一個老頭子不值得你來。”


    當初要不是老人發話,董家的現任家主恐怕早就背叛了煉器宗。


    自立門戶也好,還是轉投中州的百煉門,無論如何,董家的背叛出走都會給煉器宗帶來極重的打擊就是了。


    所以儒衫青年身為讀書人,整個大陸的翹楚,是萬不敢在老人麵前問罪的。


    更何況他的身份很特殊,本是崖州一個被人尊稱為李先生的分身之一,來到這裏與老人商談事情,也是那位李先生的指示。


    因此麵對老人的譏諷,李亥己所能做的,就是微笑。


    不與人計較,便是最大的反擊。


    老人冷哼,“現在的世道真是變了,被我這麽一個老頭子侮辱,你還能坐的下去,要是擱在以前,那些個讀書人恐怕早就尥蹶子走人了,還會聽我這個老頭子在這裏瞎掰哧。”


    李亥己笑道,“如今世道變了,讀書人還是應該拿出些醇儒之風才是。”


    老人點頭,“說的在理,要是你這麽說,我興許還不會趕你走。”


    李亥己拍拍胸口,“那晚輩真是感覺幸運很多。”


    老人擺手,“別整這些虛的,你們這次找我來,是為了什麽事,事先說好,背叛人族的事情,我們董家不會做,我們能忍得了煉器宗,也就能忍得了其他人。”


    李亥己目露精光,“要是人族都如董老家主這般作風,那我們死靈族豈不是沒有了前進之路。你們人族也就不用再和我們談判了,反正我們也打不過你們。”


    老人裝傻充愣,掏著耳朵問道,“你說什麽,我如今上了歲數,耳聾眼花的,你可要說的聲音大些。”


    李亥己笑道,“既然董老家主沒有合作的意思,那我就不多留了。”


    突然有聲音從牆頭傳來。


    “董家主,客人都來這麽老半天了,怎麽不準備些好酒好菜啊。”


    李亥己緩緩抬頭,突然腦袋向一旁扭過,躲過一拳,拳頭從他眼前閃過,肩頭上被拳風割出一道血槽,深可見骨。


    李亥己向一旁退去,後背依著牆壁,手掌握拳,手背敲擊牆壁,竟然發出陣陣漣漪。


    陣法?


    再看自己剛才站立的位置,此時正站著一個身形佝僂的老嫗。


    老嫗用手掌抹過自己的拳頭,輕輕拍打,歎氣道,“年紀大了,動作慢了許多,可這力氣還小了,竟然沒打死你。”


    老嫗看向李亥己。


    董老家主早已經消失不見。


    天空中飄蕩著一層白色霧氣,淡淡煙味傳來,彌漫在整個院子裏。


    白色霧氣慢慢向下降落,最終與牆頭銜接,將整個院子變成了一個封閉的盒子。


    李亥己冷笑一聲,腳跟抵著牆壁,手掌一推,整個人如箭矢,衝向站在那裏的老嫗,一手握拳,一手放在後背腰間,拳頭來到老嫗麵前,被老嫗一掌拍掉,李亥己用手肘一拐,直接打在老嫗的麵門上。


    李亥己的腦袋微微後移,踢出一腳,又被老嫗用膝蓋頂掉,後者接連出拳,有的被李亥己用拳頭擋下,可大多數都打在了李亥己的身上。


    最後一拳,老嫗直接放緩腳步,一腳立地,身體向後歪倒,身體折出一個極其扭曲的角度,隨後打出一拳。


    拳頭不留餘力的打在李亥己的身體上,李亥己倒飛而出,身體鑲嵌在牆壁上。


    老嫗收拳,長出一口氣,雙手背後,冷哼道,“就這?”


    話音未落,李亥己的身影突然出現在老嫗的身後,掌刀穿透老嫗的身體,手指間夾著一顆略顯暗淡的圓珠。


    老嫗口吐鮮血,忍著劇痛逃竄,身體離開李亥己手臂的時候,鮮血如注,令人揪心。


    老嫗摔倒在地上,不等李亥己做出補刀之勢,三團煙霧從空中降落,一團裹挾著老嫗,離開了這裏,一團落在院門口,變成了董老家主的模樣,最後一團則是直接來到李亥己麵前,不等後者做出反應,就被一劍挑落了腦袋,而後又見數道劍光從煙霧中掠出,直接將李亥己的身體紮了個透心涼。


    李亥己的身體倒落在地,那顆圓珠滾落在地上。


    從腦袋中鑽出一陣黑氣,欲想逃離這裏,卻被後來者居上的董老家主用手裏的煙槍困住。


    飄落在地。


    董老家主揮手撤去此方小天地。


    白色煙霧全都收進煙槍中。


    失去了靈根的老嫗躺在院子中央,早已經咽了氣。


    董沉浮來到老嫗屍體旁,眼神冷漠,問道,“為什麽不早一點喊我。”


    董老家主收起煙槍,說道,“要想讓他們相信,必須有人付出代價,這是我們事先就計劃好的,你現在貓哭耗子豈不是太假惺惺了。”


    董沉浮撇撇嘴,看向身旁的老家主,“用地藏境對付天境,你覺得他們會信?”


    董老家主不屑道,“那群沒見過世麵的,什麽不信。”


    兩人將老嫗的屍體在隔壁院子後麵的空地上,草草埋了。


    不忘叫上那個天生孱弱的趙梨樹。


    趙梨樹的情緒還算穩定,雖然是從小陪伴到大的老人,但是在大是大非麵前,董沉浮自認是不如趙梨樹的。


    要不然剛才在院子裏,他也不會問出這種話。


    要不然,趙梨樹一介女流也不會隻帶了一個老嫗陪自己來這裏,而現在更是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三人迴到前院。


    董沉浮問道,“過幾天,我來陪你。”


    趙梨樹淒苦一笑,“也隻能這樣了。”


    董老家主站在房間門口,衝董沉浮問道,“鐵流打算什麽時候走?”


    董沉浮搖頭,“這個我暫且還不知道,還需要再去問他。”


    董老家主點頭,“這件事要盡快,煙槍困不了他太久。”


    董沉浮問道,“為什麽不直接讓我把他挫骨揚灰了,隻是一縷魂魄,還能翻天了不成。”


    蹲在門檻上,董老家主橫眉豎眼道,“你個小娃娃懂什麽,還不趕快把那個院子裏的藤椅搬來,這幾天我也住在這裏,嘿嘿,有了老頭子,他們就更信了。”


    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董沉浮竟然對著董老家主說了一句,“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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