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獨眼車夫給周天申的感覺有些說不清道不明。


    不知怎得,有一種想要向他跪拜的感覺。


    許不真閉上一隻眼睛,另一隻瞳孔發生變化,一個白光文字在他的瞳仁中生出。


    在文字的加持下,獨眼車夫在他‘眼前’有了變化。


    他的身體表麵被一層琉璃遮蓋著,紅色脈絡在琉璃表麵浮現閃爍。


    除此之外,還有四個被遮蓋住的黑影,分布在琉璃的四個角落。


    散發出一種獨有的威視。


    不經意間,獨眼車夫已經來到了三個或躺著或跪著的活人麵前。


    藍月認命道,“任憑大王發落。”


    獨眼車夫和煦道,“我不是大王,自從大秦沒了的那一天,大王也就沒了。”


    藍月頓首。


    獨眼車夫將手掌放在四人頭頂,藍月化作一顆藍色珠子,紅衣老人是紅色珠子,綠衣老人是綠色珠子,梅老爺子是一朵梅花。


    收好東西,獨眼車夫轉過身,麵對破碎的紅月,輕輕揮手,像是在告別,又像是打招唿。


    紅月破碎,整個天空隨之消散成星星,全都匯聚在獨眼車夫的那隻瞎眼中,天地恢複正常,隻有周天申他們站在高台上。


    天慢慢亮了。


    獨眼車夫摘下眼罩,原本黑洞洞的眼眶中,現在多了一顆晶瑩的眼球。


    他又重新戴上眼罩,遮蓋晶瑩亮光,望向遠處雲海,有一顆小腦袋在東張西望,笑道,“以前大秦也有一條雲魚,他們應該是把你當成他了吧。”


    許不真大著膽子走上前,問道,“您真的是大秦王朝的大王?”


    獨眼車夫麵容和煦,反問道,“你覺得呢?”


    許不真一時不知道怎麽迴答。


    還是周天申替他解的圍,“前輩是怎麽找到我們的。”


    獨眼車夫低下頭,三顆珠子和一朵梅花都被放在了酒碗裏。


    他看著它們,就好像看到了以前,過往的事已是不想多說,但是未來的風景,他還想多看幾年。


    “它們是我的心結,今日多虧兩位公子,才有幸解開。”


    獨眼車夫從酒碗裏捏出一粒水珠,放在手心裏。


    水珠晶瑩剔透,可以清晰的看到裏麵有一道白色的橫紋。


    “這是我送給二位的謝禮,以後隻要出現意外,可以捏碎水珠,我自會在三息之內趕到。”


    許不真鄭重其事的收起水珠,獨眼車夫又和兩人聊了幾句,等到天徹底亮了,才離開翅船。


    許不真選擇將水珠送給了周天申,周天申先是困惑不解,而後突然明白了什麽。


    還沒等許不真解釋,他率先開口,將水珠還給許不真說道,“別想坑我,我可不想因為收了你的東西而倒黴。”


    看著水珠又迴到了自己的手裏,許不真一臉無辜道,“可你已經收了我兩樣東西,想下我這條賊船也已經晚了。除了你之外,我也不想和其他人有太深的牽扯,要是他因為我的緣故而發生意外的話,我可就要攤上大麻煩了。而隻要你收了他的謝禮,也就表示你們兩個人的線出現了結點,徹底與我無關,那我自身的因果也就影響不到他了。如果真出現了意外,我也就隻需要對你一個人懺悔而已。”


    權衡利弊,周天申還是決定收下水珠。


    不管其他,一個至少天境強者的幫助,還是利大於弊的。


    將水珠收進寸守物,周天申手扶著欄杆說道,“你真的相信因果?”


    許不真說道,“在此之前我想問你,你了解咒術師嗎?我們咒術師可不隻是簡單的念念咒語而已,我們能做到的,遠超常人所想。塵世間的卜卦算命,修道者的因果命線,都在我們的注視之下,我的這雙眼睛,可以看到你的過去未來。”


    不知此話真偽,但周天申還是咽了一下口水,故作鎮定道,“真的?”


    許不真哈哈大笑,“當然是假的。”


    他繼續道,“無論是塵世間的世人,還是修道者,其實身體裏都有一根線。你們這些路邊的人喜歡把它稱作因果,而我們咒術師則習慣性的將它稱作命線。以塵世間的世人而言,這條線從心髒蔓延,纏繞著身體從腳底進入,再從頭頂和肩膀鑽出來,從這三個地方鑽出來的線頭又被稱作油燈,即世人的三魂。而修道者則是從丹田中蔓延,纏繞著身體,進入心髒,再從兩肋和頭頂鑽出來的線頭,我們稱之為修道者的精氣神。每過去一天,這條線就會縮短一點。無論是修道者的修道還是世人的吃藥治病,最後的目的無非就是讓自己活得久一點,而修道者可以通過提升修為境界來增添壽命,那世人呢,他們隻有通過一些非常規的手段也給自己續命。”


    周天申喃喃道,“續命?”


    許不真點頭道,“通過奪走別人的因果,強行加在自己身上,讓自己承擔更多的因果,依次來增添自己的壽命,這就是世人常說的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而這類人的下場往往都沒有好報,他們死後因為貪戀塵世間的風花雪月而不肯墜入輪迴,便自甘墮落,成為了死靈。萬年前,人族與死靈族大戰,死靈族大敗,被驅逐到了崖州,鎖淪大帝曾帶領人族對天首大陸上除崖州以外的六洲八洋進行了一次大掃除,將所有的死靈全都趕到了崖州,自那以後,死靈族安分了很長時間,也就再沒有卷土重來。”


    “但是,因果是無法被根除的,當有些居心悱惻之人掌握了召喚死靈一族的方法,我想到時候,大陸又要戰火連天了。”


    周天申說道,“你懷疑,千葉城是有人在故意搞鬼?這是你占卜出來的?”


    許不真笑道,“這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了,根本不用卜卦,隻是不知道黃昭子廟為什麽按兵不動,這又是我算不出來的,所以,我隻能親自走一遭了。”


    周天申長出一口氣,唏噓道,“在我所了解的修道路途中,就隻知道符籙師,陣法師,煉丹師,煉器師,殺手和魂靈師這種另類修道者,沒想到還有咒術師的存在。”


    許不真解釋道,“其實咒術師應該算是符籙師和陣法師的兩者總和,在我們咒術師手裏,即可以利用咒文攥寫符籙,也可以演練陣法,有的時候還可以召喚死靈。隻不過術業有專攻,想要同時掌握符籙和陣法,需要付出的艱辛遠超其他,更何況咒術本來就需要天賦,我所說的天賦,真的就是老天賞來的。”


    周天申又有些聽不懂,許不真說的這些話,別說包含天首大陸所有的人文地理和風土人情的《天首日誌》,就連一些關於萬年前的孤本中都沒有一丁點的描述,他對許不真的說辭屬於兩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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