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外,燈火通明。


    無論白天還是晚上,大礁船都是一副很熱鬧的樣子,花燈沿著街道依次排開,點燃,燈油是八寶洋出名的鮫人油,鮫人油珍貴程度不亞於神境強者的存在,所以,金錢門貴為仙彩州最有錢的宗門,一年也才隻能買到三斤,大多數都兜售給了遠在崖州的修道者,隻留給宗門五兩,其中一兩算是讚助了金大寶的事業。


    別小看這小小的一兩,鮫人油素有千年不熄的美譽,即使將鮫人油使用特殊方法稀釋,一兩變十斤,也可以燃燒十幾年,不過金大寶船上的鮫人油是燃燒不了這麽久的,大致可以燃燒三天不滅,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來,生意人的賺錢本事了。


    船上的主要照明設備是花燈,根據不同的日子,花燈的種類也不盡相同。


    好比今夜的尋常日子,大多數是白熾燈,燈光溫和,不刺眼,比之要重要一些的出船和停船時辰,多是大紅燈,寓意出船無波,停船團圓。而到了金大寶的生辰,他就會命令所有的花燈換成金光燈,沒有比金錢門更喜歡金色的宗門了,而到了金錢門門主生辰,是淡金色,取淡泊名利,不得不取之意,最後就是金錢門上任門主,也就是金大寶的父親,因為老人家已經過世,所以船上會點燃紫色燈,緬懷老人。


    走在白熾燈下,周天申有些傷感,因為自己又一次錯過了在落雨閣舉辦的宴席,看來自己注定是與玉衣小娘無緣了,尤其是那個大礁船的第一美人蝶衣姑娘,不知道是怎樣的一位美娘子。


    身邊是卞道常和呂哲,一個喋喋不休,一個沉默無言。


    真是一對好朋友。


    卞道常勾著呂哲的肩膀,一本正經道,“別難過了,不就是隻看到一朵蘭花嘛,信哥們的,別的不敢說,未來你的成就不會比我低很多,你還別說,仙彩州不就有一座四君子閣,裏麵就有一朵蘭花,傳說已到了天威境,比菊白水就隻差一點。”


    卞道常伸出右手,大拇指和小拇指捏在一起,舉在兩人眼前,“就隻差那麽一點。”


    呂哲不耐煩的推開好友的胳膊,“懶得理你。”


    快步趕上無精打采的周天申,呂哲又打開了那把美人扇,上麵的美人栩栩如生,眉眼都已經生出了三分媚態,“周公子,你看了什麽,真的不記得了?”


    卞道常走在後麵,抱怨道,“不是吧,呂哲,你不是不感興趣嗎,怎麽剛才一聽到那朵蘭花的名字,就立刻變心了,還有周天申,你要是隻告訴他不告訴我,咱們可就沒辦法做朋友了。”


    周天申揉了揉眉心,斟酌著隻說了一部分,“一棵樹,一顆很大的樹,樹下麵好像坐了兩個人,我記不得了。”


    呂哲安慰道,“沒關係,這種事本就是虛無縹緲的傳言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隻是此時他臉上的笑可不是這麽一迴事吧。


    周天申苦笑著搖搖頭,少年心性,也還沒有心裏較過勁。


    從喝過寸陰酒到醒來這一段時間,周天申真的感覺到自己好像是夢了很長時間,試著從丹田中的那棵樹上麵提煉出一縷靈力,果然比之前要濃鬱凝練很多。


    行人道者,一向大道不止,大道不逾,大道不欺。


    三人向一條集市款款而行。


    集市前有一座牌樓,由四根並列的柱子構成,上麵有簷,其上還有四隻奇形怪狀的動物。


    卞道常指了指那四隻動物的首尾兩端,解釋道,“這四隻都算是金錢門的看門神獸,那隻是金蟾,蟾蜍的蟾,幾乎已經在大陸上絕跡,隻有金錢門家裏還養了幾隻,那一隻是貔貅,是一種根本不存在的生物,隻因一位小說家在書中寫過,貔貅寓意福祿多壽,金玉滿堂,金錢門覺得很有意思,很符合金錢門的開宗宗旨,便花了千兩銀子從小說家的手裏買下了貔貅的歸屬權,從此以後,隻可以在金錢門看到此等生物。其實,那位小說家沒有說實話,貔貅不僅僅代表了財源廣進,還有另外一種含義。”


    卞道常故意眨了眨眼睛,賣關子道,“貔貅在小說家的手上,是一種視財如命的代表,你應該知道隻進不出的意思,所以啊,貔貅根本就沒有金錢門想像的那麽完美。”


    周天申問道,“這件事情你又是怎麽知道的,該不會是真相被金錢門發現了吧?”


    卞道常拍了拍周天申的肩膀,笑道,“怎麽可能,要真是那樣,那位小說家早就死了,這段故事也就成為事故了,事情的原委可要問問呂大公子了。”


    呂哲收起美人扇,拍打著手心,“那位小說家是我的叔父,曾經很愛慕我家鄉的一位才女,可惜那時的我們隻是一支很普通的三流小家,遠遠比不上對方的二流世家。無論是家產還是叔父的才華,對方都看不上,而且還在他表達愛慕之意的時候,被女子的父親狠狠的羞辱了一番。叔父一氣之下,便離開了家,還創造了貔貅來諷刺那位家族族長。”


    周天申喃喃道,“二流世家,三流小家?”


    呂哲點點頭,“根據邨州的說法,家族等級被分為四個階層,一流大家,二流世家,三流小家和四流末家,至於其他的那些,都無法被稱作家族,隻能以家庭為名。”


    周天申又問道,“那其他州域呢,比如仙彩州的金錢門,中州的三峰等等?”


    呂哲與卞道常相視一笑,卞道常說道,“沒想到你還知道三峰啊,嗯,有點出遠門的樣子,不過中州除了三峰,還有兩個地方不得不去,一是位於中州西北角的執拗山,傳聞那裏是窟獸的第二故鄉,隻要是在南州和坤州混不下去的窟獸,都會去那裏,那裏居住著一隻赤練蛇,算是執拗山的山神吧,二是黃昭學院內院的奇聞異事榜,專門記錄黃昭學院的奇聞異事,可以在上麵知道最近幾年發生在黃昭學院的大事,而奇聞異事榜旁邊還有一張美人榜,上麵記錄的十位美人可都是黃昭學院的門麵,隨便放在仙彩州都能獲得一洲之美的美譽,更何況是地域最小的邨州,要是能把這麽一位美人娶迴家裏,不失一樁美談啊。”


    卞道常斜眼瞥向呂哲,後者罕見的露出一絲神往。


    周天申笑道,“看來我這次去黃昭學院求學,還真是去對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見到那十位美人,可別像今天這樣,白白錯過了。”


    卞道常拍著胸脯保證道,“放心,有哥們帶路,保證讓你不虛此行,更何況,還有呂老弟的美人扇當作路引。”


    呂哲一巴掌拍在這位發小的腦袋上,“真是沒大沒小,可別忘了,我比你大一歲。”


    三人笑著走向集市。


    卞道常繼續之前沒有說完的話題,“中間的那兩隻都是比較稀有,但還到不了珍寶的窟獸,一隻玉麵狐狸,一隻金角蚱蜢。對了,聽聞玉麵狐狸已經修煉成人形,就住在金錢門,距今已經百餘年。”


    周天申不由得好奇,“你是從哪裏聽到這些傳聞的?”


    卞道常右手握拳,伸出大拇指,指向自己,驕傲道,“本少爺可是現任百曉堂堂主第一關門大弟子,此次來黃昭學院求學正是奉師父之命,前去曆練,等到以後接掌百曉堂,揚名立萬。”


    又是一巴掌,呂哲無奈道,“說的這麽大聲,真是覺得那群人找不到你是不是,你忘了前幾年發生的事情了?”


    卞道常咬牙切齒道,“怎麽可能忘了那個混蛋,等我成了堂主,第一個就廢了他。”


    周天申又有些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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