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


    容玖玥剛踏出長信殿的大門,宗玄聿便疾步追上前來。


    此時此刻,宗玄聿緊緊握住那隻方才鬆開他的手,掌心傳來的溫度讓他的心稍稍安定。


    然而,容玖玥未如往昔般迴握,他心底不禁升起一種莫名的恐懼。


    “方才我自聖上那離開,便趕來東宮接你......恰遇皇後和太子,遂與他們一同進殿。”


    宗玄聿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偷瞄著身邊的容玖玥。


    然則,令他感到心慌意亂的是,終日對他笑靨如花的妻子,此刻臉上卻是毫無表情。


    見此情形,宗玄聿的心中,愈發忐忑不安,他深吸一口氣,輕輕捏捏容玖玥的手心。


    “卿卿,你莫要氣惱,此事且交由我來處理,定不會讓你煩憂。”他的聲音溫柔而堅定。


    麵對宗玄聿的信誓旦旦,容玖玥依舊悶頭往外走,步伐匆忙,似承載著無盡的沉悶。


    “你想多了,我沒有氣惱......隻是覺得心裏有些煩躁罷了!”


    “宗玄聿,子嗣之事我們交往前已達成共識!你若因身體痊愈而生變,那我寧願不要你!”


    言罷,容玖玥甩開宗玄聿的手,腳下生風地踏出東宮。


    她未登上等候的馬車,而是徑直走向一旁的葉琛,奪過其手中韁繩,繼而縱身一躍,穩穩地落在馬背之上,動作幹脆利落。


    隨著一聲鞭響,駿馬嘶鳴,四蹄騰空而起,載著容玖玥疾馳而去。


    紅葉怔愣一下,迅速上馬,緊追前方那抹漸行漸遠的白色身影。


    宗玄聿剛剛趕到這裏,他焦急地環顧四周,除卻空蕩的宮門,再無佳人的半點倩影。


    “主子,主母似有不悅,徑自騎著屬下的馬……先行離開了……”葉琛一臉茫然地稟報。


    要知道,郡主向來對主子都是笑意盈盈且“盛寵”有加。


    二人自相識至今,一年半有餘,似乎從未生過嫌隙。


    此時,宗玄聿怔怔佇立於原地,麵色蒼白,整個人身體緊繃,緊握的十指似有輕顫。


    即便現在烈日當空,他卻感覺自己如墜冰窟,從頭到腳都被一股刺骨的寒意所籠罩。


    隻因容玖玥方才那句決絕話語——


    我寧願不要你……不要你……


    這幾個字,猶如一把利劍直直地插入宗玄聿之心,令他痛得幾近窒息。


    然而僅僅隻是一刹那的失神,宗玄聿便迅速迴過神來。


    隻見他二話不說,猛地扯過護衛的馬匹韁繩,當即翻身上馬,雙腿用力一夾馬腹,策馬離去。


    小姑娘正在氣頭上,難免會脫口而出那些氣話,絕非出自真心……


    與此同時,容玖玥剛至萬和堂。


    進入堂內之後,她緩緩走到一張椅子前坐下,低垂著頭,沉默不語,一臉的鬱悶與苦惱。


    紅葉見狀,急忙走上前來,關切地安慰道:“小姐,你莫要在意,無人可逼迫於你……”


    容玖玥抬起頭,眼神迷茫又帶著些許委屈,她喃喃道:“紅葉……我是不是有些無理取鬧啊?”


    她的聲音悶悶不樂,幾不可聞。


    “當然不是!”紅葉立刻迴答,“你早已言明不生子,且護國公應允,而今皇後提及,就是護國公之錯,小姐沒有任何錯處!”


    說完這番話,紅葉還不忘給容玖玥遞上一杯熱茶,望能稍微緩解一下她低落的情緒。


    容玖玥無奈一笑:“……”


    自己人永遠無條件地向著自個。


    “罷了,此事暫且不提,我現在想讓寧王死!聽聞寧王的大婚之日,是八月初五?”她隨即詢問。


    “正是!”紅葉頷首迴應,“寧王近日頗得聖心,大婚由內侍省操持,似乎甚是隆重。”


    聞言,容玖玥放下茶盞,將手伸向幾案上的百合花。


    一瓣、兩瓣、三瓣……


    不多時,潔白如玉的百合花,僅剩下光禿禿的莖杆。


    “憑什麽呢……”容玖玥撚起一片百合花瓣,口中喃喃自語,“我可憐無辜的女子,誰又憐憫我?”


    紅葉自然心領神會,小姐是對韓姑娘心生一絲不忍。


    “小姐,禍福相依,韓姑娘既享受寧王的榮光,理應承擔後果。”


    紅葉低頭收拾幾案上的花瓣,憤憤然接著道:“韓姑娘不蠢,難道對寧王所行之事,當真是一無所知嗎?或許不見得吧!”


    聽聞寧王的腿疾,短短數月可是有明顯好轉呢!


    容玖玥托腮沉思,腦海中忽而想起赫連璟的無心之言——


    “寧王那個蠢貨,一步錯步步錯,往後隻能做南詔走狗。”


    如今想來,以赫連璟之脾性,怎會讓寧王安然痊愈!且多年腿疾,豈是藥物可醫!


    國師擅蠱,想必於藥中下蠱,以致寧王察覺不到疼痛……


    就在這時,程掌櫃輕輕叩門,低聲稟報道:“東家,有位公子欲見您,他自稱寧王。”


    “……”容玖玥輕笑出聲,“讓那宵小之徒上來吧。”


    此刻她心情不爽快,恰有混賬自己送上門來,充當出氣筒。


    須臾,身著玄色長袍的寧王,步履緩慢地踏入屋內。


    細看之下,此人右腳稍跛,或許是喜氣養人,那張略顯平凡的臉,也看似俊朗些許。


    “文安郡主……別來無恙……”寧王合扇為禮,溫潤有禮地開口。


    然而,容玖玥隻是微微抬眸,斜睨他一眼,“我昨日傍晚迴京,此刻剛孤身來此,寧王便尋味而來,想必是伺機許久啊!”


    “怎麽?大婚在即的寧王殿下,這般空閑嗎?”


    說話間,容玖玥接過紅葉遞來的新鮮荔枝,悠閑自在地品嚐。


    如此舉動,無異於對寧王赤裸裸的蔑視與不屑。


    然而,寧王似乎毫不在意,他緩緩上前一步,自袖中取出一枚金鑰匙,輕放於幾案上。


    “文安郡主,京郊別苑庫房中,乃本王大半家產,今悉數相贈,還請郡主高抬貴手。”


    “自此以後,本王與王妃絕不會現身郡主眼前。知瑤實屬無辜,且她向來敬重郡主。”


    寧王的語氣極其誠懇,甚至明顯帶著幾分示弱與求情。


    聞聽此言,容玖玥不禁垂眸失笑。


    “你認為我缺錢嗎?竟愚蠢到以錢財收買我?韓知瑤無辜……請問又與我有何幹係!”


    話音剛落,容玖玥霍然起身,猛地將金鑰匙折斷,砸到寧王身上。


    “寧王,你勾結赫連璟,險些將我置於死地,而今竟以韓知瑤為由,讓我既往不咎!”


    “你算什麽東西!韓知瑤是死是活與我何幹!我與你勢不兩立!即刻滾出萬和堂!”


    容玖玥話剛出口,紅葉一把扯過寧王的衣領,直接將其扔出房間。


    隻見文質彬彬的寧王,沿著木質樓梯滾滾而下,最終落於一樓——


    宗玄聿的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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