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之後,紅葉迅速趕迴主院,因宗玄聿不在,她便如往日一般,徑直走進屋內。


    隻見屋內空無一人,倒是浴房內傳來嘩嘩的水流聲。


    於是乎,紅葉一邊往浴房走去,一邊稟報前院情況。


    “小姐,皇後娘娘突然暈倒,老爺子診治,竟是幾個時辰前中毒,所幸問題不大!”


    “護國公因此稍作停留,但很快便會迴來,我瞧外麵有些許膳食,是何人送來的?”


    說話間,紅葉已行至浴房門前,她正欲伸手推門之時,突然傳來一道輕柔的聲音——


    “紅葉,我想自己安靜泡會,你今日也受累了,早些迴去休息吧。”


    其聲與嘩嘩的水聲,相互交織、融為一體,若不仔細傾聽,恐難聽清其中的話語。


    然而,紅葉怔愣一下,還是憑借她們二人多年來的默契,勉強聽懂了其中大致意思。


    小姐平日沐浴便不喜人伺候,她也隻是偶爾進去添水。


    想到這裏,她輕笑一聲,繼而轉身踏出房門,在門外安心守護。


    今夜是小姐的洞房花燭之夜,她在此確實礙事……


    與此同時,護國公府的正門處。


    兩名太監將木箱抬進馬車內,府中管家則指揮小廝與車夫,速速將厚禮送去郡主府。


    無人察覺之際,當幾輛馬車行至東街暗處時,忽然閃現兩個黑影,敏捷地鑽入最後的馬車內。


    緊接著,那個朱紅色的木箱悄然落入暗影中,瞬間消失無蹤……


    同一時間,距離護國公府後門不遠的拐角處。


    一輛看似平凡無奇的馬車,正緩緩從這裏駛過。


    與今夜護國公府門外那些華麗的馬車相比,這實在是低調至極。


    待馬車消失於視線盡頭時,一群身著黑色勁裝且蒙麵的身影,終於現身。


    為首之人正是祁千堯。


    隻見,他神情格外凝重,正緊緊盯著那輛漸行漸遠的馬車,右手不自覺地緊握長劍。


    然而此刻,他卻強忍著立刻出手救人的衝動,暗暗告誡自己,定要保持冷靜和耐心。


    他暗自思忖:唯有在城外動手,方可將玖兒順利地帶離洛京。


    思及此,祁千堯深吸一口氣,腳下步伐加快,當即帶領身後眾人,悄然尾隨那輛馬車。


    此乃唯一良機,他自不可錯過……


    夜色如墨,聖德帝攜身體不適的皇後終於迴宮。


    寒穀子未有絲毫醉意,攔下急欲迴房的宗玄聿,隨即將一個墨黑瓷瓶塞入他的手中。


    “此藥隻會暫時斷你子嗣,絕不會對你身體有不良影響。”


    宗玄聿握緊瓷瓶,不禁問道:“為何不是永遠呢?”


    容玖玥亦有配製丹藥,但同樣隻能起到暫時避子之效。


    “……”寒穀子輕哼一聲,“為師暫且還未尋到合適之藥引,萬一不慎將你徹底弄廢,小九還不得氣死!”


    話落,他揮了揮手,便負手離開。


    寒弋酒量不佳,此刻醉意熏熏,由石頭攙扶著離開護國公府。


    此時,宗玄聿亦加快腳步,頭也不迴地往新房奔去。


    都怪皇後耽擱時間!


    她竟然在宮中已被人下毒,直至不久前飲酒方才毒發。


    直至行至新房門前,宗玄聿才稍稍整理一下衣袍,推門而入。


    屋內紅燭熠熠,滿室生輝,彌漫著淡淡的馨香,正是容玖玥素日所喜的安神熏香。


    然而,屋內不見佳人身影,卻見紅色輕紗床幔已然輕垂,無需多言,某人應已躺於榻上。


    “卿卿,非常抱歉,我多耽擱一盞茶的時間……你是不是累了?”


    宗玄聿忽而有些緊張,隻能緩緩移步榻前,輕言細語地開口。


    須臾,他未聞帳內傳來聲音,還以為容玖玥已經睡著。


    於是,他輕輕掀開床幔,隻見大紅色的寢被之下,隱約可見一個微微凸起的身影。


    “容玖玥”正將自己緊緊裹在被中。


    “卿卿,你是否身體不適?”宗玄聿聲音急切,趕忙詢問。


    話落,他伸手輕輕拉下寢被,露出女子的烏黑長發,其麵朝裏側,讓他難以看清麵容。


    “卿卿,你這是怎麽了?”他一邊揪心地追問,一邊俯身欲去擁抱女子。


    然而,宗玄聿剛有所靠近,尚未觸及到女子的身體,雙手忽地僵住。


    緊接著,他霍然起身,迅速抽出床頭的佩劍,猛地指向榻上女子。


    “你是何人!”


    他幾乎是怒吼出聲,其聲之大,瞬間響徹整個房間。


    刹那間,門外的紅葉心頭一緊,立刻不顧一切地衝了進來。


    “護國公……”


    此時,紅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聲音也顫抖起來。


    就在這時,榻上佯裝熟睡的女子終於緩緩開口:“怎麽了?我不過是……”


    “住口!”


    宗玄聿怒喝一聲,打斷她的話語,繼而一劍刺向她的肩膀。


    “啊!”女子因劇痛而慘叫出聲。


    紅葉疾步衝上前去,一把拽住女子的長發,將她從榻上拖下來,又迅速抬起她的臉。


    這張臉因痛苦而扭曲變形,此刻已難以辨認其本來麵目。


    但是護國公絕不會認錯人,而且此女身上的氣息與小姐不一樣……


    紅葉迅速在女子下巴處摸索,而後又伸手探其頸間,隨即自其頸下撕掉一張人皮麵具。


    刹那間,紅葉如墜冰窟,內心忽而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驚懼。


    宗玄聿的麵色早已慘白如紙,身體不住顫抖,整個人幾近虛脫,抬腿便欲往外衝去。


    恰在此時,葉琛喚來院外暗衛。


    “主子,適才皇後娘娘身邊的掌事嬤嬤來過,隨後又替郡主抬走一個朱紅色木箱……”


    暗衛瞧見屋內情形,心中已頓時明白過來,急聲補充道:“那木箱至多能容下孩童……”


    “不是的!”紅葉嘶聲怒吼,“小姐骨骼驚奇,再狹小的空間也能容身!”


    話音未落,她已縱身躍出,徑直施展輕功朝外疾馳,想必是趕迴郡主府。


    宗玄聿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一邊快步向外走去,一邊下令:


    “立刻取出我的禦賜金牌,封鎖幾處城門,嚴禁任何人等外出!命府中所有人……以搜捕刺客之名義,挨家挨戶地搜查!”


    “留下兩人,嚴刑拷問此人,不惜一切代價,務必問出消息!”


    話至最後,宗玄聿幾近失聲,他不顧自己的身體,極力加快步伐。


    即便此時城門已關閉,但有些王孫子弟與達官顯貴,仍可憑借令牌出城。


    待他行至府外,忽然有一名暗衛上前稟報:“適才睿王身著夜行衣,帶人尾隨一輛馬車而去。”


    “睿王?”宗玄聿沉聲追問,“那你們可知道他去往何處?”


    “往西城門方向而去,屬下已派人暗中跟隨!”暗衛急忙答道。


    睿王尾隨一輛陌生馬車,本不與他們相幹,但事發於護國公府後門,他們自然多個心眼。


    此時此刻,宗玄聿心急如焚,仿佛有千萬隻蟲蟻在啃噬他的心,早已恐慌驚懼到極致。


    於是,他迅速翻身上馬,徑直往西城門方向疾馳而去。


    他在心中暗自祈願,但願此次是睿王那混賬東西,擅自將容玖玥劫走。


    如此,已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夜色漸濃,洛京東城門處。


    一輛富麗精致的馬車緩緩停下,車上侍衛取出一方令牌——


    “我等是奉宮中麗貴妃之命,即刻送一位貴客出城!”


    聞言,守門侍衛仔細檢查令牌,隨後打開城門放行。


    馬車之內,寧王正在閉目養神。


    其身側擺放著一個朱紅色木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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