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耿冽的身影消失了很久,項銘和沈清靄才從另外一個角落裏走出來。


    “耿冽口中的那個二少爺,是什麽人?他們都和siren有關,原來我之前想查的東西都是耿冽偷偷發給我的,怪不得我覺得那個人對特一班的內部很熟悉。”沈清靄想上前去查看易巡的情況,項銘卻拉住了她。


    “清靄,這件事與我們無關,不要去惹麻煩,更不要再去找siren了。沈家目前的狀況,卓誠哥還可以應付,你的那個救治計劃不能再用了。”項銘拉著沈清靄離開。“警察可能在到處找易巡,這個地方我們不能待久了……你什麽都不要想,什麽都不要管,易巡的死我會告訴卓誠哥,還有耿冽的事情,他會處理的。”


    “嗯。”沈清靄聽話地點了點頭,眉頭卻還是無法舒展開來。


    一個小時之後,專案組再次擴大了搜尋範圍,才終於在小巷子的深處找到了易巡冰冷的屍體。


    他的身上雖然多處傷痕,但是沒有一處是致命傷,從外表看不出真正的死因是什麽,等把屍體抬迴警局到了解剖室,江元灝興高采烈地準備大卸十六塊的時候,一刀下去不笑了,十字刀下去臉黑了,第三刀剛收迴來,沒有形象地大喊了一聲‘臥槽’。


    原本程霆深和左泉還在跟唐雲楨解釋易巡假死時候的具體情況,大概就是本來大家都以為人已經死了,程霆深在跟醫院交涉想把屍體帶迴警局,左泉突然想起來他的手銬還在易巡手上,所以才去了停屍房準備收迴來,誰知道那個時候屍體就已經不見了這類雲雲的。


    他們不是想推卸責任,他們是真的沒想到‘死人’能再活過來還自己跑了。


    唐雲楨也想到這件事情實在不普通,準備隨便訓他們兩句意思一下就好了。


    周煙霏在旁邊看到左泉拚命地給她使眼色,也正想著勸著點唐雲楨的,結果都還沒想好台詞就被江元灝的驚唿聲打斷了。


    四個人麵麵相覷,以江元灝的冰山個性,實在很難想象有什麽事情能讓他在工作場合大爆粗口的,所以大家都湊上去想看,卻被江元灝攔住了,理由是不想好幾天都吃不下任何東西的就珍惜生命吧。


    最後隻有膽子最大以及堅信不管發生任何事情都不會對食物失去興趣的左泉冒出頭了,上去看了一眼,然後愣住,他原本就很大的眼睛瞪地更大了,突然轉身就跑出了解剖室衝進了洗手間,幹嘔了好一陣子。


    後來他迴憶的時候說,易巡的肚子裏所有內髒都變成了泥狀,簡直像是放進絞肉機之後做出來的心肝脾肺腎肉醬。


    之後的半個月,左泉一直在吃素,還隻能吃青色、黃色的蔬果,因為隻要是紅色的就像西紅柿,他都不想再咬開了。


    食堂的楊師傅聽說以後,還專門給左泉做了一款味道和他拿手大肉包差不多的全素包子,把左泉感動壞了。


    所以江元灝的解剖報告裏沒有一張照片,是全文字版的,所有照片他都密封起來了,除非有人要求要看才會拿出來。


    這件事在警局傳開了還真有些人好奇地來找他了,江元灝這個人非常尊重人權,覺得這世界上不要命的人是沒必要攔著的,而且他覺得他們看完之後會更加珍惜生命,所以隻要有人來,他也不拒絕地就拿出來,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吐在他的辦公室裏。


    易巡是因為身體裏麵的一顆微型炸一彈被引爆而引起重要內髒碎裂大出血而死的,那顆炸一彈的威力控製得非常精確,足以在頃刻之間摧毀所有重要的內部器官,卻不會傷及表皮,從身體表麵根本看不出來。


    江元灝推斷炸一彈可能早就被種植在了身體裏,看來siren時隔多年、改朝換代之後,控製殺手的手法越發地駭人聽聞了,這個連環強一奸一殺一人案也因為嫌疑人已經死亡無疾而終了。


    案件資料封存的那一天,楊啟把一份文件偷偷塞進了周煙霏的手裏,是有關於黑貓酒店1902號房天花板上那個彈孔的。“老大,按你的要求,電子版的我也改過了,這是原始版,放心,彈道是我一個人測試的,報告也是我最後審查的,都按你說的做了。”


    “你辦事,我放心。”周煙霏直接就把原始版文件放進了碎紙機裏。“好徒兒,為師向你保證,沒有用這份改過的報告做壞事,不要有負罪感,不會連累你的。”


    “我知道,程隊已經跟我說過了,那個彈孔是語初的配槍開出來的,你是怕報告交上去她會受罰。”楊啟雖然已經知道原因,卻依然對不一致的調查結果產生了好奇。“可是為什麽,靠在床頭的你朝天花板開槍,彈道的方向卻不對,我測試的結果,那顆子彈應該是從衛生間的方向射出來的,可當時房間裏不是隻有你和那個已經死了的混球嗎?他身上的槍裏沒有子彈,而且他的槍也和警隊配槍的型號不同,那……”


    “好徒兒,我趕時間,有空再說吧。”周煙霏今日穿了一身的黑,顯得整個人有些蒼白。


    知道她是要去參加葬禮了,楊啟也沒有再問,目送著周煙霏離開了技術室。


    天上在下雨,雨不大,卻很密集,周煙霏才走到警局門口,頭發就已經濕了。


    唐雲楨在車裏等她,一見她出來,連忙撐了傘迎上去。“感冒了怎麽辦?你打電話叫我,我進去接你呀。”


    “這裏不能停車太久的,快開吧。”周煙霏卻隻是微笑,拉著他上了車。“別仗著跟交警大隊的同事們熟,就不遵守交通規則,你可是南區分局的門麵擔當,要以身作則的。”


    “你才是門麵擔當,所以,你要照顧好自己。”唐雲楨遞了幹毛巾過去,又替周煙霏係上了安全帶,趁機親了她一口。“雖然我也會好好照顧你,但是你自己也不可以任性,以身作則。”


    “好。”周煙霏點頭,也親了唐雲楨一下,然後就示意他開車了。


    韓楚妍的葬禮,就在這樣一個平靜的雨天裏完成了。


    除了唐雲楨,她沒有其他的血緣親屬了,但是朋友和同事來了很多。


    他們原本是接到喜帖要參加她的婚禮,沒想到,紅事突然變了白事。


    唐雲楨看到程霆深冷靜禮貌、井然有序地處理著一切,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他不怪程霆深,也不恨程霆深,可是他們仿佛不能像從前那樣相處了。


    他們兩個現在在家裏都是各自待在房間裏,碰到了麵也說不上幾句話。


    周煙霏看在眼裏,心裏難受,卻也明白著急不了。


    此時她隻是在人群之中,偷偷地牽住了唐雲楨的手,然後捏住他的無名指,來迴摩挲了幾下。


    唐雲楨原本不明白什麽意思的,直到儀式結束,大家陸續離開,最後隻剩下他們三個人的時候,他才發現,程霆深的左手無名指上,戴著兩枚戒指。


    一枚是程霆深的,一枚是韓楚妍的。


    是他們的結婚戒指。


    在調查結束後,周煙霏就把原本作為證物的韓楚妍的結婚戒指拿出來,還給程霆深了。


    程霆深把戒指從證物袋裏取出來的時候,就戴在了自己的手上。


    女式戒指對他來說有些小,所以卡不到手指的最底部,就和他原本戴著的那一枚隔了一段距離。


    但是今天他們看到的是,程霆深把自己的那一枚戒指改小了,兩枚戒指都卡不到手指最底部,卻緊挨在了一起。


    仿佛再也不會分開了。


    從殯儀館迴到市區之後,唐雲楨又去給韓楚妍辦理了一些文件,做完這些事以後,就和周煙霏兩個人肩並著肩走在街道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看著兩個在地上的影子,隨著與光源距離的改變,一會兒拉長一會兒減短,周煙霏突然就覺得,她想要跟身邊的這個男人一直一起走,走到地老天荒,然後她突然就伸出了手,拉住了唐雲楨的一隻手。


    唐雲楨稍微愣了一下,連腳步都停住了,他看著周煙霏的眼睛裏,閃爍著驚喜的光芒。


    之前說好不公開,不去人多的地方約會,不在外麵表現地太親密,雖然唐雲楨總是不遵守規則,周煙霏也沒真的跟他生氣,但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破戒。


    雖然他們認識很久,也已經在一起了,但是好像很少這樣子兩個人手牽著手慢悠悠地散步,很簡單卻很溫馨,如此平靜地牽著彼此,幸福好像就藏在他們交握的手掌之間一樣。


    “老唐,時間還早,不如我們去……阿霆的新房那邊一趟吧。”周煙霏很自然地拉著唐雲楨的手,十指相扣。“這些天一直沒空去,其實……是需要收拾一下的。”


    不管是收拾房子,還是收拾心情,都是需要的。


    唐雲楨並沒有反對,側過臉看著周煙霏笑著說道。“你帶那邊的鑰匙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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