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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他們跨越了好幾個省,眼前的景色也日日不同。


    有一日,葉祿生詫異地在路邊看見幾朵開放的野花,他愣了愣,問胡奎是什麽時候了。


    胡奎笑道:“咱們趕了兩個月的路,算起來,現在應該是春末了。”


    “我竟然沒有察覺。”葉祿生淡淡笑笑,瞧著車外是豔陽天,又道:“這個時候的天氣是最好的。”


    胡奎生怕葉祿生傷春悲秋,便強打起笑來:“都說西藏的夏天是最美的,草比平時青,天比平時藍。”葉祿生自然知道胡奎是在擔心自己當下不由笑道:“那倒真是件好事了,這初夏碰巧讓我們趕上。”


    佟霜和曹良錦都不說話,她們的臉上是脂粉藏不住的疲憊和困倦。一路上戰亂紛飛,家破人亡的事例見得太多,心裏早已有些麻木了。


    葉壽玨也不再問還有多久才能從這馬車上下去,饒是他再怎麽想念他的同學們,他也知道這兒離梁河鎮是很遠很遠的了。


    唯一能真正笑起來的或許隻剩下那個車夫,他在細雨蒙蒙的時候還能帶著鬥笠哼兩句小曲,葉祿生在一邊聽了,聽清楚他唱得是一首《春運》:“


    肅肅花絮晚,菲菲紅素輕。


    日長唯鳥雀,春遠獨柴荊。


    數有關中亂,何曾劍外清。


    故鄉歸不得,地入亞夫營。”


    “師傅有心事?”葉祿生坐在一邊問。


    那車夫一愣,“哈哈”笑起來:“我能有什麽心事?我獨身一人,自然是無牽無掛。”


    葉祿生聽他這麽說,眼瞧著他脖子上不小心從裏衣滑落出來的玉佩,一分為二的那種,像是定情之物。也罷,葉祿生早已不是那個事事都非得問個明白的人,他便陪著車夫隨意哼了兩句,又跟車夫說起張琴溪來,他笑問:“按理說你也算翠煙樓的人,你可認識玳姬?”


    車夫得意地笑笑:“玳姬可是翠煙樓的台柱子,誰不認識?”


    葉祿生便將張琴溪和玳姬的事說了,車夫一開始還不信,忙道:“真的?不是說玳姬被一個大老爺給帶走了嗎?”


    “這《西廂記》裏有一句話,叫做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葉祿生想起張琴溪和玳姬琴瑟和鳴的模樣,不由輕輕笑起來:“這老天爺怎麽說也得給人一條活路走不是?”


    說著,葉祿安有事叫葉祿生進去,葉祿生便往裏去,留下車夫還有些呆愣地迴想玳姬的事情。


    葉祿生進去一看,見眾人臉上都很是輕鬆的模樣,他便笑問:“我錯過了什麽好事?”胡奎答道:“過幾日就能翻過這山,再往前便是西藏了,大少爺可想好到了那地方先要做什麽沒?”


    葉祿生不假思索便到:“自然是先要找個地方住下,這陣子舟車勞頓,大家都被磨個什麽樣子了。”眾人便都笑笑,胡奎又道:“隻是,大少爺也看到了,如今南方也不安全,若是到了西藏,情況非但沒有變好,反而更糟可怎麽辦?”


    這倒是葉祿生從未想過的,這些日子,他把安全到達西藏看成是一個最後的任務,至於之後要如何,他卻沒有考慮過。


    “我們也都是初來乍到,橫豎在南方也沒個親戚,”胡奎繼續擔憂問道:“就怕這麽冒失著去了,再出個岔子,我該怎麽給老夫人交待啊?”


    葉祿生一時也不知道怎麽辦,但他畢竟是葉家大當家的,他的包袱裏還背著葉家的大章。好一會兒,他才說道:“這樣吧,無論如何,進去之前,咱們還是先弄清楚當下是個什麽情況再決定吧。”


    半個月後,眾人在一處小店歇下。車夫等他們安頓好,便馬不停蹄地往迴趕,葉祿生本要勸阻他,他卻是心意已決,道:“我差點就做了要遺憾一生的事,多謝大少爺能告訴我玳姬和張少爺的事,如今想來,我老徐也得迴去一趟,小蝶還等著我去娶她呢。”


    葉祿生會意,送著車夫離開,他笑道:“你和小蝶的故事,以後你親自跟我說說。”


    車夫答應,卸了車廂,狠狠一抽馬屁股便絕塵而去。


    胡奎是在幾日後的清晨消失不見的。


    葉祿生和其他人圍著周圍找了許久也不見人影,直到佟霜清點行李的時候才從胡奎的包袱裏看到一封信,她將它展開遞給葉祿生,葉祿生便念道:“少爺少奶奶,恕胡奎不辭而別。胡奎自知大限將至,加上之前的肺癆,隻覺得多活一天都是煎熬。但是承蒙老夫人的知遇之恩,胡奎此次和大家一起南下才能強忍著走到現在,這兒是郊外,等調整好後,直接雇了車就能直接進去了;至於胡奎我,大家不需要來找我,你們好好活著我便能安心了。”


    佟霜聽得,問道:“胡管家是什麽染上的惡疾?再來,我且看過了,行李一件兒沒少,他如今身無分文,還能去哪裏?”


    大家都沒說話,心情沉重地各自迴房去了。葉祿安不放心,夜裏來找葉祿生談話,是問接下來往那邊走?


    葉祿生推開窗,指著西藏的方向,笑道:“自然是要往西藏去的,來都來了,可不能半途而廢。”


    來到西藏邊境第一天,下了大雨。


    佟霜和曹良瑟各自撐了把傘,卻是收效甚微。如今沒有那戶人家敢隨意收留外人,過了半天,他們大大小小六個人隻能尋了個遮蔽處躲雨,


    葉祿生歎氣道:“若是不行,便先迴去問問那家店的老板,咱們迴去再迴去多停留幾日。”


    葉祿安隻能答應,卻在這時聽到有人在問:“那邊的,你們是找不到住處?”


    葉祿生抬眼去看,卻是一個藏族打扮的姑娘,穿著大紅色的衣袍,背上還有一個背簍。


    “姑娘,”葉祿生忙過去,如此這般將他們的情況說了,又問:“姑娘可知道這附近哪兒可以住店嗎?”


    那姑娘見了葉祿生,愣了愣,笑道:“住在外頭我哪裏過意得去,你若是不嫌棄我家簡陋,便跟著我來。”


    葉祿生摸了把臉上的雨水,確定這姑娘沒有說假話誑他,他這才跟著眼前的姑娘笑起來。


    心善的姑娘叫做拉澤,她和自己的哥哥住在平房裏。


    “你們坐坐,”拉澤倒來熱奶,笑道:“哥哥出去放羊了還沒有迴來。”


    葉壽玨一聽到放羊,眼睛裏也有了亮光,吵著要看羊,佟霜忙嗬斥讓他住口,拉澤卻是笑著蹲在葉壽玨麵前,笑道:“別著急,待會兒我帶你去看,你這麽一個小個子,把你放在羊背上馱著走呢!”


    葉壽玨便開心笑起來,拉澤迴頭一看,卻見葉祿生望著自己,她頓時臉有些發燙,正要說什麽,卻聽見屋外幾聲羊的叫聲,她忙跑出去:“哥哥你迴來了。”


    隨後跟著拉澤進屋的是個有些粗獷的黑壯的人,冷不防見到自家屋裏多了這麽多人,他倒是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拉澤道:“他們都是從北方逃難下來的。”


    葉祿生便走過去,道:“多謝恩公收留,鄙人姓葉名祿生,這些都是我葉家的人,多有打攪,請多包涵。我們等雨停了便走。”


    那人便道:“你不需要和我講這些文人的虛禮,叫我洛登就是。有什麽事你慢慢說來,既然是逃難,想來你們也不好找落腳之地,便不用急著離開。”


    拉澤在一邊“嗬嗬”地笑笑,道:“我哥哥是個頂好說話的好人,你們就先安心住下來吧。”說著,她看著洛登剛剛換下來的衣服,問:“哥哥怎麽不早些迴來,天上下雨呢,你喜歡淋雨也別讓雅菇跟著你受罪。”後來葉祿生他們才知道,雅菇是洛登他們養的羊。


    洛登咳嗽幾下,道:“我剛才放羊呢,突然就下了大雨,桑吉說要我幫她收收晾曬的東西,我這才晚迴來了。”


    拉澤一聽便笑起來:“桑吉,哎喲,什麽時候我能叫她一句桑吉嫂子?”


    洛登臉一紅,忙讓拉澤下去做飯,說:“還有客人在呢,你就不能學學漢人的矜持?”


    拉澤一聽,下意識看了一眼葉祿生,見葉祿生也看著自己,還淡淡一笑,自己心裏便一慌,快步去樓下做飯了。


    洛登陪著其他人談話,原來拉澤和洛登兩兄妹的父親是漢人,因此也能聽得懂漢人的話。葉祿生便感歎有緣,道:“幸好遇見拉澤姑娘,要不然葉某真不知道該如何自處了。”


    洛登擺手笑道:“你不用客氣,其實早些日子我們也收留過好些逃難來的漢人,說到底這打戰,受苦受累的還是咱們普通老百姓。”


    葉祿生等都說是,接著就著牛肉吃了糌粑,佟霜吃不慣這個,隻隨意挑撿兩下便自己去了外頭看雨。拉澤看在眼裏,又迴廚房端了麵條出來,悄悄端給佟霜吃了,她道:“可是吃不下?你這樣可不行,今後在這邊,我們一日三餐差不多都是這麽吃的。”


    佟霜有些不好意思笑道:“也不是吃不下,隻是有些不舒服罷了,多謝拉澤姑娘的麵,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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