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腳凍得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接下來幾天顯而易見,我感冒了,渾渾噩噩幾天都下不來床。


    阿越說江樹把那天我落在他姐姐家的東西給了她,讓她還我。


    我翻開背包的最裏層,那本日記竟意外地還躺在裏麵,所以他是不打算再威脅我了吧,這樣挺好的。


    我給手機衝上電,開機後卻隻收到一條江樹的短信:好好休息。


    我眼裏藏不住的失落,是啊,我失落是因為沈星凡吝嗇到連一條信息都沒有發給我,而我卻還忍不住期待。


    大概是失望到了極點,心裏卻反而平靜下來,這讓我突然想起上次穿越過來的那天晚上,我正是發高燒到了40c,也許現在正是迴去的好時機也說不定。


    我沉下心來,明明當初是自己想要重新選擇的機會,如今真的擁有了第二次機會,卻依舊把事情搞得一團糟,沒有一件是在掌控中的。


    我投降,我不想再繼續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我開始拿著手裏的水銀溫度計隔三差五地測量起體溫來。從早上到晚上再到第二天,隻是體溫一直在38度上下徘徊,並沒有要升高的意思。


    我心一橫,索性穿了個睡衣便跑到陽台上去吹風。可奇怪的是也不知怎麽的,雪停了,就連這冬日裏原本凜冽的風在這緊要關頭也突然變得溫柔起來,我在陽台上站了大半天也沒覺得冷。


    “你又抽什麽風呢?”許顏開了陽台的門衝我喊道。


    我看了她一眼,此刻並沒有什麽心思與她糾纏便輕輕地迴了一句:“不關你的事。”


    “你以為我想管你啊,你要抽風,也別擋著我晾衣服。好不容易出太陽了……”她說著便擠了擠我,晾起衣服來。


    可不是嘛?出太陽了,我抬眼望了望天空,陽光照得我有些眩暈。


    我怕真是糊塗了,開著大太陽呢,我竟然還想著讓自己凍生病。


    我盯著樓下那條通往食堂的必經之路發呆,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等待了吧,等待太陽隨著時光一起消失,等待我也能隨著它們一起消失在這個世界,迴到我原來的世界。


    天色漸漸暗下來,果然我在單薄的睡衣裏開始瑟瑟發抖起來。我打了個寒顫,凍得隻打哆嗦。


    樓下的那條道上瞬間熱鬧起來,這個點大約大家都要去食堂吃飯了吧。我換了個姿勢,依靠在欄杆上,雙眼搜尋著人群,好一會兒。


    我僵硬地笑了笑,我到底在期待什麽,期待那個人在經過這條道上的時候會抬眼確認我是否恰好在陽台上嗎?


    對,我無法否認,因為我曾在無數個清晨,中午以及傍晚也如現在這樣,默默在人群中尋找過他的身影。每次我看到他時,他也總會抬眼看我,那時候的我們總是那麽心有靈犀。


    而今……


    他一襲灰色大衣果然出現在我的眼裏,隻是他不但沒有抬眼看我,他的眼裏還裝著另一人——同樣身著灰色外套的gina。


    灰色本就是極難穿好的顏色,特別是在這本來就暗淡的冬季,一不留神就會顯得氣色極差,很難讓人眼前一亮。隻是gina是個例外,她總是那麽自信,好像什麽衣服在她的身上都會被莫名地放大衣服本身的美感,不自覺地就會吸引人的眼光。


    他們一路說著笑著,然後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你是不是有病?太陽都下山了,還賴著不走?”許顏打開陽台的門一臉的不屑。


    “你又要幹嘛?”我垂著眼輕輕地問她。


    “你都占用陽台一下午了,還不允許別人用一下嗎?”她朝我翻了個白眼又輕聲嘀咕道,“光傻看著又有什麽用。”


    對啊,我光傻站在陽台上傷春悲秋有什麽用?我應該想辦法迴去才對。“你說得對!”我迅速把陽台空出來打開宿舍的門正準備走。


    “你就這麽走了?神經病!”耳後傳來許顏有些抱怨的聲音,明明是罵我的話,此時聽來卻更像是關心。


    對啊,我就這麽走了嗎?也許我這一走就再也迴不來了呢?我就準備這麽跟關心我愛我的朋友告別嗎?以前的我不明白朋友的可貴,於是錯過了很多原本可以共度的好時光,我任性地一次次拒絕了她們的邀約,當我迴頭想要再找迴她們時,她們早已走遠,不在原地等我。那時,我突然感受了寂寞,感受到了她們在我身邊的美好。


    所以如今我也要就這麽帶著遺憾離開她們嗎?


    當然不,我至少要告訴她們,其實我一直都在意她們。


    於是,我飽含深情地迴頭,緊緊地抱住了正準備打電話的許顏說道:“你不要生我的氣了,以前都是我的錯,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其實你一直在我心裏,你永遠都是我的好朋友,現在我準備要走了,也許永遠都不會迴來了,你也不用太難過了,還有待會藍藍和霜霜迴來了,請把我的話原封不動地告訴她們,告訴她們,謝謝她們這段時間對我的包容,也謝謝你,我走了。”


    說完我衝出了宿舍關上了門,阿越正滿臉問號地在我麵前打量著我,然後她悠悠地問道:“你穿成這樣是要去哪裏?還有你剛剛對許顏說的那些煽情的話幾個意思?”


    “我……”我欲言又止,一時不知道如何說起。


    “你腦子又被球砸了?發燒發糊塗了?”她迴懟我,卻一臉嚴肅。


    “哎呀,反正,總而言之,過了今天,也許那個正常的林木就迴來了,我現在出去就是要去找那個正常的林木迴來,你可千萬別攔著我。誰攔我,我跟誰急!”


    “你急一個我看看?不就是跟沈星凡那點破事嗎?你至於嗎?當初你是怎麽勸我的?現在你再看看你自己。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林木嗎?”她眼裏泛著淚光。


    “你認識的林木?”我冷笑了一下,又覺得有些悲涼,我不喜以前的自己,因為我覺得那時候的我,做事畏首畏尾,唯唯諾諾,總是很在意他人的眼光,我以為我在社會上混了十年,帶著十年的閱曆迴到學生時代,我一定處理起任何事情來都能遊刃有餘。


    隻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句話還真說對了。


    “大木,你別……你別這樣,你哭一下也好啊,你這樣怪嚇人的。你看你這麽冷的天,穿這麽少,你的嘴唇都凍紫了,你的臉色那麽難看,你是不要命了嗎?。”她帶著哭腔。


    我一直是個淚腺發達的人,隻是這幾天卻一滴淚都哭不出來。


    望著眼前對我關懷備至的阿越,我的心終究還是觸動了一下。“阿越,我真的很高興,這樣不討人喜歡的我竟能得你這樣的朋友。能再次和你一起瘋瘋癲癲,你知道我心裏有多痛快嗎?”我冰冷的手觸上她溫熱的臉,撫去她臉上滾燙的淚珠,生硬地擠出笑臉繼續說道,“傻瓜,哭什麽,我就是出門散散心,我在宿舍憋了好幾天了,你想悶死我嗎?”


    “真的?那……那我陪你一起去。”她將信將疑地看著我,又吸了吸鼻子。


    我的阿越還真是一個單純的孩子,真好,隻希望她一直都能有幸活在她這份單純裏。“你看你,妝都哭花了,難看死了,萬一路上碰上楊恩越,他還不得找我算賬。”


    “你說什麽呢,我化妝又不是給他看……”她破涕為笑。


    “好了,你迴去洗洗吧,我自己出門走走馬上就迴來。”我看著她忍不住抱住她,我想說你一定要幸福,就算不是楊恩越也沒關係,你終究會遇到真正懂你的人。但我什麽也沒說。


    “你等等。”她一把拉住我,她脫下她的外套披在我身上。


    我抿著嘴笑了笑,轉身往樓下走去,隻聽得她在身後大叫:“你早點迴來,你要是在外麵抽風,看我不弄死你!”


    我歎了口氣,心裏一酸,竟覺得有些對不住她。我對她隱瞞一切也就算了,還就這樣準備不辭而別。


    太陽隱去了它的光熱,一輪皎潔的明月掛在了夜空中。我望著望著,一時入了神。


    “又是十四了。”耳邊傳來一個男人略帶感慨的聲音。


    “什麽?”我轉過頭去看他。


    “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麵那天就是十四,中元節。”他說著露出了一個我看不懂的笑容,而後又直直地盯著我看,“時間可過得真快……”


    那天我在球場上向他大聲表白的場景在我腦海裏一閃而過,這不過才是幾個月前發生的事情。


    明明開場時還是無厘頭的鬧劇,怎麽才這麽點時間就變成了如此沉重的大虐劇,果然是時過境遷。


    “怎麽哪裏都有你?”我喃喃道。


    “你就當我在跟蹤你。”他有些生硬地開了個玩笑又細細打量了我一番繼續說道,“你這一身倒是與那日有異曲同工之妙。”


    隻是如今的我卻一點也笑不出來,隻覺得苦澀。


    “江樹,我想迴去了。”我聽到自己有些顫抖的聲音像他坦白自己的內心。


    沉默,如同這冬日的夜晚。


    “我累了,這裏不屬於我,我更不屬於這裏。”我吞了吞口水,“你還記得那個七月山的故事嗎?”


    他望著眼前那一灘平靜得沒有一絲漣漪的湖麵依舊沒有說出一個字。


    “你不覺得那書生的經曆跟我的還挺像的嗎?我穿越過來的那天晚上,發高燒到40度,我也是頭昏腦脹,神智不清。我以為我要死了,結果醒來後發現自己重生了。隻是我沒有那書生那麽好運,一年後又重新穿越了迴去,還和他的愛人相守一生。”我隨手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扔進了湖裏,卻沒有聽到任何聲響,就像我那麽努力地在沈星凡麵前刷存在感,卻依然得不到迴應一樣。


    “如果你是那書生,那我豈不是正好是他那未過門的妻子嗎?”他談過頭過來看我。


    “什……什麽?”我嘴裏雖然這麽問著,心裏卻明白了七八分。


    確實如此,那些書信是書生寫給他未過門的妻子的書信;而那本日記是我寫給江樹的情書。


    情書,日記,高熱不斷,對,還有那個白影!


    “你是在哪裏遇到他的?!”我突然想到了什麽,一時激動緊緊抓住了身邊他的手臂。


    他愣了愣又像是猜到了似的幽幽地答我:“所以隻是讓自己發高燒,你覺得你能迴去嗎?你是不是傻?”說著他用手在我腦門上重重彈額了一指。


    “痛!”我慘叫一聲。


    “還知道痛?怎麽不知道冷!”他責怪道。


    “冷!”當知道發燒並不能讓自己輕易迴去後,突然渾身覺得冷了起來,便直打哆嗦。


    “別鬧了,乖,我送你迴去。”他說著過來扶我。


    “啊?”我驚訝地望著他。


    “別想多了,我說送你會宿舍!”他一字一句阻斷了我的念想。


    “你才想多了,你又不是那個關鍵人物,怎麽可能能送我迴去?還有是不是阿越告訴你,叫你來跟蹤我?是不是?這家夥到底是哪頭的……“


    江樹心情:正是書生那未過門的妻子得到了那些不翼而飛的書信,讓她對他開始青眼有加,最終投入了他的懷抱。他贏得了他心心念念的愛人,刹那,從那些書信中飛出來一白衣男子,將他送迴了他原來的世界,一切都改變了。


    如果林木真與那書生的經曆相同,那能讓她迴去的關鍵點豈不正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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