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我試探性地問阿越:“你這幾天可有什麽好消息要跟我分享啊。”


    她低眉垂眼,看著很是落寞,很不像她的樣子,低低地說道:“哪有什麽好消息,沒有消息就不錯了。”


    “不對啊?”我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你不是應該在楊恩越班上做英語工具人嗎?還有十分鍾就到上課時間了,你為什麽還在宿舍?你這可不行,快快快,你怎麽能浪費這麽好的機會,現在趕緊去!”我推搡著像一灘爛泥一樣趴在我身上的她。


    “去什麽去,我今天生病了,去不了了,要不你替我去?”她繼續摟著我的脖子趴在我肩上。


    “我才不去!”我去了還得了?要是江樹又對著我胡亂放電,我就怕要對他胡作非為了。


    “你說是不是所有男生都一樣,追你的時候對你千依百順,到手了就會不知道珍惜,不管你做什麽他都覺得你煩呢?”平時那麽愛笑的她,此時臉上有的隻是哀愁,眼睛像是黑洞般沒有一絲生機。


    看來該來的總是要來,我被她的情緒所感染也跟著低落起來。


    “阿越,如果一段感情隻會讓你整天活在猜忌和自我懷疑中,而對方卻沒有任何表態,你真的覺得這是一段好的感情嗎?對方如果真的喜歡你愛你,他一定會想你所想,愛你所愛,而不是假裝看不到你的情緒。”對啊,既然如此,為什麽還要重新陷入這樣的感情裏,重新開始不好嗎?開始新的的生活,開始新的感情。道理又有誰人不知,隻是在感情麵前,任何的道理好像都沒有什麽用,就像我一樣,我這樣勸阿越,自己還不是傻傻地想要去改變我和星凡之間的際遇。


    我呆呆地望著樓下那條熟悉的通往食堂的必經之路,人來人往,他們或成雙成對,或三五一群,笑容堆砌在臉上,無一不春風滿麵的樣子。這樣一對比,顯得在陽台上的我和阿越是那麽的格格不入。


    我抬眼望了望天空中那一輪明月,慘白,渾圓,帶著詭異的氣息在雲霧中穿行,透露出一種悲傷的美感來,我深唿了一口氣又搖了搖頭,告誡自己可不能沉淪在悲傷的情緒中,我要振作才對,不然要怎麽拯救眼前已經生無可戀的阿越呢!


    “沒事了,不管怎麽樣,我都會陪著你。”我一邊安慰著阿越一邊心裏便開始罵起楊恩越來。這個人也不知道怎麽辦事的,一點效率都沒有。答應的我的兩件事,沒有一件是辦成的,我真是哪根筋搭錯了才會相信他這樣一個油腔滑調的人。


    “烏雲在我們心裏擱下一塊陰影……”說曹操,曹操就來電話了。


    “喂,你還知道給我打電話啊,你怎麽辦事的?”我特意壓低聲音。


    “嫂子,我現在真的是對您佩服得五體投地了。您真的太神了,我去!”電話那頭激動地語無倫次。


    “現在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溜須拍馬,正事倒是一點沒幹。”我氣不打一處來。


    “你先別急,電話裏講不清楚,這樣,你現在馬上下樓,我們在樓下匯合,聽我一一跟你說清楚。”


    “下什麽樓,有什麽事情電話裏不能說嗎?”我看了看已經靠在陽台欄杆上兩眼無神的阿越。


    “那個渣男現出原形了!就現在!”


    “什麽?馬上來!”我掛完電話,來不及解釋就拉著阿越往樓下衝。


    “大木,你幹嘛啊,我這還穿著拖鞋呢,我先迴寢室換一下!”


    “換什麽換!再換就來不及了!今天就讓你看清楚渣男的真麵目。”我喘氣道。


    我們到樓下時,楊恩越早已在那等候。他環顧了下四周,確認沒有人盯著我們後迅速把我們帶到一僻靜處,小心翼翼地拿出手機給我看一張像素渣到依稀能分辨得出人像的一張圖,那動作神態,也不知是哪裏去學來的,簡直不去做特務都可惜了。


    “你拍的這是什麽鬼啊,這麽糊。”我大概一時忘了這是在十幾年前,手機能拍出照片就不錯了。


    “這麽清晰可見,你還嫌棄,看這幹枯的發型,這猥瑣的氣質,這麽明顯,你看不出來嗎?”他一臉委屈地把手機湊近我眼前,見我依舊皺著眉便著急忙慌地說道,“那什麽,快跟我走。抓奸要成雙,現在人家正在湖邊親親我我呢。”


    “什麽?果然是犯賤!”我感覺有一團熱血直竄入我腦袋,緊緊握了握拳便想拉著阿越走,隻是卻反而一把被她拉住。


    她杵在原地,呆若木雞。愣了好一會兒,繼而皺起了眉頭好像在思索什麽,轉瞬又睜大了雙眼,把那張渣圖看了又看,像是要再三辨認清楚好說服自己這不是他。然後她的眼漸漸望向地麵,身體也跟著蹲下,雙手抱著蜷曲的雙腿,淚水慢慢從她的眼裏流出來,鑽進口中,打濕了她的衣袖。


    “阿越,這種玩弄感情的人渣,你早看清他的真麵目就早解脫。”我義憤填膺地說道,蹲下去望她,見她不說話便伸手去抱住她。我自知她心裏的難受,便又壓低了嗓子說道,“你不想去就不去,隻是你不要再被他騙了,聽信他的花言巧語,我真的不想看到你這麽難過,他不配擁有你的笑容!”


    “怪不得,怪不得我最近找他,他總是推三阻四,每次都說他有事要忙。給他發短信,他也總要過很久才給我一個簡單的迴複。”她聲音有些哽咽卻還拚命強忍著的樣子著實讓我心疼。


    我輕輕拍了拍在我懷中的她:“阿越,難過你就哭出來,大聲地哭出來,不要一直憋著,會把自己憋壞的,我會一直陪著你,你想幹什麽我都可以陪你,比如——”我想了想自己這些年來都是如何排解心中鬱悶的,好像除了寫日記,也沒幹別的什麽事情,但我總不能說陪阿越寫日記吧,我果然不是正常人,於是便想了一個唯一浮現在腦海中一直想幹卻從來沒有幹過的事情,“比如我今晚可以陪你去喝酒,不醉不歸的那種,怎麽樣?但是現在當務之急就是去戳穿那個渣男的真麵目。”


    “對,嫂子說的對,杜越,我也可以陪你。”楊恩越心虛地看了我一眼,把最後六個字說得極輕。


    “我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明明之前他還對我那麽好,還說我是他的初戀,其實他才是我的初戀,隻是一個月的初戀未免太短暫了一點。”她靠在我的肩上,說得動情,便忍不住哭出聲來。


    看到她現在這個樣子,當年的情形又一一浮現在我的眼前。那時的我不懂如何安慰她,不懂如何幫她出氣,更不知如何幫她走出困境。隻由得她在分手後還三番兩次地去找那個渣男,想要問一個答案,最後還被那渣男當眾羞辱。一想到這一點,我的氣就像是被點著的火一樣蹭蹭蹭往上竄,便什麽也不不上了,一把拉起阿越就對著楊恩越說:“帶路!”


    入秋了,才不到六點,天色已然暗了。我們跟著楊恩越一路來到了學校的日月湖邊,湖邊的長椅上稀稀拉拉地坐著一些情侶模樣的學生。我四處尋找卻不得見,便一把拉過楊恩越沒好氣地問道:“人呢?”


    沒曾想他卻躲到了樹後,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又往前方指了指:“在那,前麵第二個長椅上,黑衣服那個。”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範雷懷裏正摟著一嬌羞的美女有說有笑。


    還真是犯賤,在學校裏就敢這麽光明正大地幹這些偷雞摸狗的事情。我正欲前去,卻被阿越一把抓住:“等等。”


    “你別攔著我!”


    “大木,謝謝你,你那麽,那麽膽小的一個人為了我,都願意挺身而出。而且這是我自己的事,我又有什麽理由躲在你身後呢?”她擦幹了眼角的淚痕,眼神堅定地看著我。


    “沒想到嫂子您這麽彪悍的人在您閨蜜眼裏竟然是如此膽小的人,那您這朋友得有多彪悍啊,哦不,是多帥氣!”楊恩越從樹後麵走出來站到我前麵,一副儼然看好戲的狀態。


    隻見阿越抖擻了一下精神,堅定地往前跨出了一大步,她定在那裏猶豫了下迴頭問我們:“我現在看起來怎麽樣?”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她的頭發像幹枯的稻草一般堆在頭頂上,眼睛因為剛哭過,眼淚把她費神畫的眼線都衝刷掉了,鼻頭紅紅的,就像是聖誕老人的坐騎魯道夫一般,衣服倒是穿的很正常,隻是腳上穿著一雙極為不協調的拖鞋。說實話,這要是在平時,我一定會狠狠嘲笑她一番,隻是如今我隻覺得她的樣子可愛極了,簡直比她任何時候都要吸引人的目光,我走進她身邊,把她蓬鬆得有些過頭的頭發整理了一下,又用手把她黑乎乎的眼線抹幹淨對她說:“沒有比這個時候的你看起來更好了。”


    她朝我笑了笑,像是很滿意我的迴答便孤身一人朝渣男走去!


    楊恩越心情:這林木到底是什麽人?我又不是傻子,算命這種玄學,她一小姑娘能準到這種境界?還有江樹也是,前幾天突然跟我說國慶他不迴家了,原因是如果他迴家的話手機有可能被偷,這算哪門子理由?這倆人可真是天生一對,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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