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河又名通濟渠,全長一千三百多裏,自滎陽的板渚出黃河,流經滎陽、中牟、開封、應天府、虞城、夏邑、永城、濉溪、宿州、靈壁,至泗州入淮河。


    大宋宣和四年,在淮南東路宿州由西往東的汴河之上,一艘孤單的小船,慢慢往淮河方向走。


    廬州安撫使兼兵馬副總管盧俊義,孤獨地躺在小船上,睡也睡不著,想醒著卻又昏昏欲睡。


    腰腎上的疼痛折磨著他,使他一直輾轉反側。


    一個人獨在異鄉,隻有一葫蘆酒放在手邊,難受時就喝上幾口。


    心情不好,喝上酒後就更難受。


    天色變暗,水上起了霧氣。


    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


    如今在這昏昏沉沉之際,他腦子裏把以前發生過的事情,一遍一遍的迴放。


    盧俊義現在的心裏隻有後悔!


    去年離開杭州之前,趙監軍就一再明示或暗示自己:功成身退,遠離朝堂是非,才是最逍遙的選擇。


    趙監軍離開後,燕小乙又反複勸自己引退,以保不被朝廷鳥盡弓藏。


    隻怪當時自己被功名蒙住了眼睛,既不聽趙監軍的,還把忠心耿耿的燕小乙嘲笑了一番。


    進京路上,小乙來向自己辭行時,他勸小乙進京圖個封妻蔭子、衣錦還鄉,小乙笑著說:“主人差矣。小乙此去,正有結果。隻恐主人此去,定無結果。”


    和小乙爭論半天,他始終認為:隻要不存半點異心,朝廷不會負他。


    燕青見爭執不過,無奈地說道:“既然主公不聽小乙之言,隻怕悔之晚矣。”


    見燕青似乎要走,自己還問:“你辭我,待要哪裏去?”


    燕小乙道:“也隻在主公前後。”


    盧俊義那時還笑話他:“原來也隻恁地。看你到哪裏?”


    燕青當時表情奇怪,納頭對盧俊義拜了八拜。


    當夜,便收拾了一擔金珠寶貝挑著,徑不知投何處去了。


    現在迴想起來,定是投奔趙監軍去了。


    南征時,這些人就喜歡聚在一起,小聲嘀嘀咕咕,他們一定是在商量以後的退路。


    也不知他們現在藏在哪裏了?


    自從進京接受封賞,盧俊義就開始過得不順。


    他本是河北東路人氏,卻被安排到淮南西路的廬州任職。和老家之間,隔了長江,還隔了黃河。


    廬州南邊過了巢湖,就是當年宋江江州題反詩造反、禍害過的無為軍。


    無為當地人,好多都恨死了宋江。


    如今在無為軍北邊任職,以他梁山的出身,自然不受待見。


    果然,剛到廬州還沒過多久,就被當地人誣告謀反。


    他被召喚迴京城申辯。本著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心理,盧俊義昂首挺胸去了。


    結果皇帝見了他,也沒說什麽,隻是聊聊閑話,然後賜了一頓午膳。


    盧俊義當時也沒在意,毫無防備吃過皇帝賜的午膳,謝恩後心安理得的迴廬州。


    自從出了京城,他就開始感覺不妙。


    一向健壯的身體,腰腎居然開始疼的受不了,慢慢的,居然身體稍稍動彈都困難。


    這樣的情況下騎不了馬,隻好乘船迴去。


    此時盧俊義再傻,終於也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想想官家賜自己午膳時不動聲色的表情,高俅、楊戩等人在旁邊奇怪的眼神……


    現在迴想,傻子都能想明白是怎麽迴事了,可是明白也沒有用,一切都晚了!


    真正對自己貼心的兄弟燕青已經漂泊江湖,不知去向。


    盧俊義在臨死前,借口騎不了馬,要坐船繞道迴廬州,其實他隻想避開眼線,快點趕到楚州去。


    楚州有宋江在那裏做安撫使。


    雖然這人陷害過自己,把自己賺上梁山坐了第二把交椅,但是上梁山後,宋江也沒虧待過自己。


    和梁山一幫兄弟們快快樂樂的那段日子,每當盧俊義覺得孤單時,就會一點一點的迴憶起從前的點點滴滴。


    每一點和兄弟們相處的細節,迴憶起來,都給盧俊義的精神上帶來暫時的快樂。


    可惜那些快活日子再也尋不迴來了。兄弟們也都散落各處,估計以後也都見不到了。


    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宋江還在楚州。


    臨死前找到宋江,讓他這個孤孤單單的人能死在兄弟身旁,就是他河北玉麒麟最後的歸宿。


    甚至,如果能到楚州前不死,他還要向宋江示警:朝廷要除掉我們這班人!大哥小心!


    昏昏沉沉的,盧俊義躺著,又痛苦地灌了自己幾口酒。


    小乙要是現在能出現,那該多好啊!


    這時,就聽船外有人大喝:“你們是從京城來的船嗎?要到哪裏去?穿上做的什麽人?說不清楚,休想從這裏過去!”


    聲音有點耳熟。


    船夫說道:“我這船上坐的,可是個大人物,為廬州安撫使兼兵馬副總管盧大人!你們這些漢子莫要在這汴河上撒野!”


    聽到船夫報上家門,攔截行船的幾個漢子一陣驚喜。


    “盧大哥——真的在此!”


    “盧員外,是你嗎?”


    “主公,在嗎?”


    盧俊義掙紮著,拉開船艙的簾子。


    隻見前麵橫在汴河中間的兩條船上,劉唐、楊雄、石秀、阮小五、張順、解珍、解寶、郭盛、楊林、李雲、李忠、薛永、焦挺、時遷、白勝、王定六等人,二三十口子梁山好漢,都站在往對麵大船上。


    眾人擁著的,就是先鋒營南征時的監軍——趙子俞。


    趙子俞身旁,還站著自己日夜思念的兄弟——浪子燕青。


    “我這莫不是在夢裏?”盧俊義揉揉眼睛。


    燕青見真是盧俊義在,兩船靠近的時候,第一個縱身跳到盧俊義船上。


    “主公!小乙來了!”


    “小乙!你這些日子是去哪裏了?”盧俊義的眼淚差點要流下來。


    燕青還是那種淡定的微笑:“小乙早就說過:隻在主公前後。我這不是迴來了嗎?”


    “能在臨死之前,能見到這麽多兄弟們!我盧俊義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說到這裏,盧俊義開始死死閉上眼睛,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有我們梁山兄弟在,你不會死!”趙子俞的聲音從對麵船上傳了過來。


    “郭盛,你趕快過去看看,盧安撫的症狀,是不是中的水銀毒?”


    不等兩船之間搭上跳板,郭盛背著一個包袱,飛身跳到盧俊義的船上。


    他隻是看看盧俊義的麵色和頭發,就肯定地說:“啟稟主公:盧大哥中的毒是水銀!”


    “能不能治?”趙子俞問。


    “這……”郭盛有點猶豫。


    眾梁山好漢們見他有點猶豫,頓時一片罵聲傳來。


    呂方第一個罵道:“郭盛,你不是吹牛說什麽疑難水銀中毒都能治好嗎?怎麽到關鍵時候不行了?”


    郭盛結結巴巴說道:“看著症狀……下的水銀量……有點猛……就是治好,也會手腳有點不靈便。三五年內……打架……不能像從前那樣厲害了。”


    趙子俞大罵:“趕快救性命要緊!我不要盧安撫打架,隻要他活得好好的,大家能聚在一起喝酒快活!救不活盧安撫,我帶人把你牛家村的小窩給你拆了!把你新娶的媳婦也趕到上海鎮去做苦工。”


    郭盛厚道地笑笑:“要是隻救性命,那就沒問題。兄弟們,郭盛要獻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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