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兩月匆過。


    這一日,關心語派人請薑小羽到科學院,以體檢和測試體能為由,又抽了不少血去。體檢完了之後,關心語又派人把他送迴家,然後關起門來觀察薑小羽的血液樣本,通過顯微鏡看了許久,越看臉色越凝重。


    她把參數記錄在電腦裏,癡了半晌,開始自言自語:


    “這次觀測又是這樣,難道他不是變異人種?凡是變異都因異細胞滋生引起的,可他的血液裏並沒有發現一個異細胞,這是為什麽呢?不,我太死板了,可能……可能是我不願意承認他是變異人種,所以……所以主觀上就給否定了。從他血液的樣本來看,細胞核處於興奮狀態,分裂太快,各項指標都在瘋狂生長,雖然他體內沒有異細胞,但是這種超出常人的細胞數量,就已經是變異人種了。”


    說到這兒,腦子靈光一閃,想到一事:


    “聽心彤說,他曾讓屠影刺傷過,傷口愈合很快。嗯,看來這和他細胞核分裂太快是有關係的。細胞分裂太快!傷口愈合,愈合!是不是可以治愈輻射和變異病毒,我……我來試試。”


    想到這,忙取來變異血液,滴在薑小羽的血液當中。


    透過顯微鏡,她驚訝的發現變異細胞果然死絕了。


    正興奮之際,忽然看見正常的細胞也讓薑小羽的血液絞殺殆盡。


    看到這一幕,她嚇得慌忙移目:


    “啊!是h1血清嗎!根據禁史資料顯示,注射h1血清的患者,血液就具備滅絕異細胞的能力,同時也會吞噬正常細胞!這怎麽可能,h1血清已經全麵銷毀,那麽他又是打哪兒注射的?為什麽注射之後非但沒死,還產生變異?他……他到底是誰?”


    想到薑小羽,她心裏就噗通亂跳。


    她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應該幫他保守秘密。


    ......


    ......


    清理了血液樣本,她又做好一份化驗報告,拿去遞交總統。


    韓東嶽匆匆看了兩眼,幹笑道:


    “這報告我也看不懂,還是心語幫忙詳解一下吧。”


    “其實和上次的報告是一樣的,沒有發現異細胞,唯一不同的就是他的血液細胞又增多了不少。所以心語認為,薑先生不屬於變異人種。”關心語恭恭敬敬迴道。


    韓東嶽搖了搖手:“不不,這你就說錯了,核戰餘災,又有誰能真正逃脫。人類在核輻射威脅下,病變死亡,變異重生,是常有的事,他又憑什麽避得過。”


    關心語心裏隻打鼓,問:“那依您的看法?”


    韓東嶽閉眼深深吸氣:


    “我認為他屬於新人類,對輻射存有免疫。”


    關心語暗唿好險,以為總統要把薑小羽定性為變異人,背上不由驚出冷汗:“心語和您的看法是一樣的,人體一直存有自我治愈和抗病毒因子,遇到小傷小病都可以不藥自愈,隻是在遇到強烈傷害時,因為機能不夠強大,發揮的作用也就小了;而薑先生對輻射和變異產生免疫,正是機能放大的結果。”


    韓東嶽眯起眼笑道:“心語,這是好事啊!”


    關心語心頭一緊,猜到他想說什麽:


    “總統先生的意思是指?”


    韓東嶽沉下頭來,沉默良久:


    “核戰過去35年了,地球上還到處充滿輻射。這些年多虧了你們師徒兩代的努力,從喪屍的血液裏提取了抗輻射因子,讓我們不再害怕核輻射的威脅。可是心語啊,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注射的抗輻射因子隻能維持兩個月,如今部分患者又有了抗藥性,這樣下去,我們還能活多久?我認為人類自身攜有免疫因子,正如心語剛才說的,隻是機能還不夠強大,我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攻克這個難題,嗬嗬,我相信薑先生的出現,可以幫到我們。”


    關心語大急,脫口道:“這……這怕是行不通吧,薑先生之所以攜有免疫因子,可能是因進化導致,如果要攻克這個難題,就需要破解薑先生的基因組序列,找到免疫因子,這將是一項浩大的工程,而且未必有用,因為改造人體基因,強注免疫因子,會促使細胞變異。”


    韓東嶽走到她身邊,輕拍她的肩膀:


    “困難是有的,希望你迎難而上,幫幫這些可憐的人吧。”


    關心語素有一顆慈悲心,她無法爭辯,隻能硬著頭皮應承下來。


    ……


    ……


    等關心語走後,韓東嶽又把關心彤召來,令她即刻去往西藏。


    因為他懷疑薑小羽可能來自西藏。


    自末日以來,通訊中斷,韓東嶽隻知道邊墅、冥司、還有更可怕的霓煙島、和瑤林水族有人居住,更不知道世上還有多少人類?但從薑小羽的血檢報告和異乎尋常的能力推斷,其出處絕對與四家無關,因為瑤林水族都是善水的怪物,而且避世多年,不會有薑小羽這號人物;至於邊墅、冥司、霓煙島三方,他都秘密備有一份精準的名人名單,而這份名單上壓根兒也沒有薑小羽這個人?


    所以,韓東嶽左思右想,隻能猜測薑小羽來自西藏。


    這個猜測是有依據的,通訊中斷多年,他唯一一次接收的亂碼波段就來自西藏。


    因此,他懷疑西藏有人類活動。


    他想的很明白,如果薑小羽真從西藏而來,就說明西藏有更先進的生存基地,也更加證明他們的基因科學也極為發達,掌握著免疫因子。


    所以他必須派人弄個明白。


    此次出行既是探查薑小羽身份去的,自然要把薑小羽排除在外,隻去了關心彤和其餘八名隊員。可是他們這一去就了無音訊了,一個月也不見返迴,連邊墅唯一一架運輸機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迴。


    韓東嶽人財兩失,心疼之極。


    要知道,神策特工隊身經百戰,戰力不遜於變異人種,如今全軍覆滅,怎能不心疼;再者說,邊墅雖有製造飛機的技術,卻因為人口稀少,開不起飛機生產線,運輸機沒了就等於徹底沒了。——他清楚路途遙遠,在缺少資源的情況下,營救等於天方夜譚。


    韓東嶽無計可施,隻能忍痛作罷。


    他是作罷了,關心語可不幹,三天兩頭找他打聽妹妹的下落。


    關心語說的很明白,妹妹如果在執行任務中殉職,也該讓她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人不能平白無故消失。韓東嶽無奈,不得不把西藏之事粗略的說一遍,為了平複關心語的情緒,他給關心彤追認了烈士。


    ……


    ……


    得知妹妹殉職,關心語悲傷過度,當即昏倒。


    在醫院休養了兩天,才緩緩醒轉。


    可是她醒來之後,隻是癡癡發呆,不吃東西也不說話。


    不論誰來安慰勸說,她都恍如失魂,不答一字。


    薑小羽見人多嘴雜沒一個頂用的,索性也不開口。


    等病房沒人了,他搬來椅子坐在床頭,哀聲哀氣說道:“我是今天才知道心彤殉職了,其實我也很傷心,可是生老病死不是我們可以決定的,你得慢慢適應。其實呢,你算不錯了,不像我,一覺醒來,親朋好友全沒了,這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可我不也好好的挺過來了嗎。”


    關心語眼珠子稍稍轉了一下,卻仍不接話。


    薑小羽輕輕推她:“你不說話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瞄了瞄門口沒人,倏地在她嘴上吻了一口。


    這一吻下去,關心語頓時鼻血直流:


    “你……你給我滾!”


    薑小羽嘿啊了一聲:“罵罵就得了,還想趕我走,信不信我再啵你一個。”站起來作勢又要親吻。


    關心語慌忙舉手擋臉,央求:


    “別,求你了,別。”


    薑小羽拿了紙巾放在床頭:


    “把鼻血擦了吧。”


    關心語把紙巾扒開,一頭紮進枕頭嚎嚎大哭起來。


    薑小羽也不勸哭,心道:“你也該哭哭了,哭過之後你就會好。”


    關心語哭了一會兒,把頭轉過來,擦去鼻血和眼淚:


    “一覺醒來,親朋好友都沒了,你以為隻有你一個人經曆過嗎。我跟心彤還沒出生,喪屍襲擊,上海那會兒就已經淪陷了。二十六年前,媽媽在防空洞生下我跟心彤,三歲那一年,防空洞防線崩潰,爸爸媽媽都讓喪屍咬死了,隻有我和心彤被人救了下來,當時我們舉目無親,相依為命,能活到今天就是個奇跡。其實……其實生在末世,沒有誰能決定自己的命運,心彤整天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我也料到會有這麽一天的,隻是……隻是沒想到來的這麽快。”


    薑小羽聽她訴說身世,心裏一陣悲痛憐惜:


    “沒想到你們姐妹兩個這麽的不容易。”


    “我總喜歡給自己希望,剛剛我還在想,她會不會還沒死呢?也許……也許她正在受苦,等著救援呢?”


    “有這個可能,心彤自保是沒問題的。”


    “你也這麽認為嗎?那……那她肯定還沒死了,你……你去救她好不好?”


    薑小羽先是一愣,轉而苦笑:


    “上海到西藏幾千公裏,你真是看得起我啊。”


    關心語臉上喜色頓消:“也是,那麽遠的路,你怎麽到得了。”


    薑小羽微微一笑:“你別灰心,我也沒說不去救。心彤這次的行動詭秘,其他人都去了,單單落下我,看來是有些事不想讓我知道。今天總統公布心彤死訊的時候,也隻說她在西藏殉職,並沒有說明殉職的具體地點。如果讓我知道出事的具體坐標,為了你,我倒是願意去一趟的。”


    關心語掀開被子下床:


    “坐標我去找總統要,你……你等我!”


    說罷,衣也不換,奪門去了。


    她也快,打個來迴不到二十分鍾。她問總統要的是一張華夏地圖,坐標用紅筆記好,迴到病房,把地圖交給薑小羽:“時間很急,你能不能現在就去?”


    薑小羽咧開嘴來嬉嬉發笑,一嘴的油腔滑調:


    “我現在去,你會不會一激動就愛上我了?”


    關心語羞的連脖子都燒紅了,把頭扭到一邊:“這個時候你就別開玩笑了,總之,不管你救不救得活她,我都會感激你的,我知道你有本事,隻是路途遙遠,你……你要當心,實在不行,你就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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