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兒臣......”


    燕海馳雖然工於心計,但因為受眼界的束縛,一直以來對於修道之途的認知都不算太高,此次玄火帝國之變,不斷出現的強者令他大感震撼的同時自尊心也遭受了重創,聽到燕泰乾的話,一時間不由地有些感到力不從心,臉上充滿了自卑之色,吞吞吐吐地說道:“聖心城宛如參天大樹,我不過是一隻微不足道的螞蟻,如何能夠撼動得了,帝國傾覆已成不可逆轉之勢,燕家注定再難顯現千年前的榮光了!”


    “馳兒,你切莫喪氣,聖心城雖強,卻也不是無法戰勝!”


    燕泰乾看著真情流露的燕海馳,一邊為玄火帝國即將覆滅而感到失落,一邊又在為他的浪子迴頭而感到慶幸,見其心生求死之意,急忙扶住他的肩膀鼓勵道:“千裏之堤潰於蟻穴,聖心城分崩離析已成定局,十大神殿各懷鬼胎,三大商會蠢蠢欲動,就算他日七大帝國易主,他們之間也定會紛爭不斷,一旦戰端開啟,大陸勢必一片混亂,隻要你能保住性命,日後組織舊國遺臣成就一番事業也並非難事,你千萬不要因為一時失意而自甘墮落!男子漢大丈夫,生而為人,當懷臥薪嚐膽,百折不撓的決心與意誌,這點小小的挫折算得了什麽?想當年百族之戰過後,大陸同樣是混亂不堪,我燕家先祖不也是從一介凡人一步一步走到最後,創下了玄火帝國千年的基業麽!”


    “父皇,兒臣昔日被豬油蒙了心,非但沒有對你盡忠盡孝,反而數次意欲圖謀篡位,為何你要將複興燕家基業的重擔交予兒臣,難道你一點都不記恨兒臣麽?”


    燕泰乾不愧是老謀深算,三言兩語便將燕海馳從失魂落魄的邊緣拉了迴來,看著自己父親語重心長地樣子,饒是燕海馳再沒心沒肺,也不禁感到有些慚愧,內疚地問道:“自古以來,父子相殘便是人族最為忌諱的惡行,兒臣做出弑父篡位的逆舉,已是為天地所不容,可父皇卻對兒臣一再容忍,兒臣真是悔不當初,早知道在父皇心中兒臣有如此重要,兒臣也不至於會做出那種種惡行!”


    “嗬嗬嗬......人性本惡,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不是自私的的,成王敗寇,曆史永遠是由勝利者書寫,世人總是習慣於關注強者的光芒,而看不見他們背後的黑暗,生於帝王之家,若是不能做到未達目的不擇手段,又怎麽可能成就千古偉業!”


    燕泰乾輕笑了一聲,神情兀地變得冰冷了許多。燕海馳本來還在為自己的行徑愧疚,兀地感到周身一冷,抬眼一看,登時被燕泰乾毫無感情的眼神嚇出了一身冷汗,沒等他迴過神,又聽燕泰乾說道:“玄火自從立國以來,一直延續的是一朝一皇子的製度,燕家先祖之所以這樣做,為的就是防止出現血肉相殘的局麵,可朕卻在即位之後大開後宮之門,於數年間生下你們兄弟數十人,而且還對你們之間的明爭暗鬥置若罔聞,任由你們兄弟相殘,你可知朕這麽做是為了什麽?”


    “什麽?!”


    燕海馳顯然沒想到燕泰乾一直對自己兄弟之間的爭鬥了如指掌,聞言又是一驚,腦中不斷地迴想著那些死在自己或其他皇子手上的兄弟姐妹,思緒亂得像漿糊一般。沉默了片刻之後皺著眉頭問道:“父皇,你的意思是說,我與皇弟之間為了繼承大位而發生的糾葛你全都看在眼裏?”


    “不必用這種眼神看著朕,虎毒不食子,若不是別無他法,朕也不會出此下策!”


    麵對燕海馳的質問般的眼神,燕泰乾沒有絲毫悔過的意思,而是露出一副情非得已的樣子,咬著牙解釋道:“你也知道,絕影門混進帝國已有百年之久,為了刺探他們的身份,燕家先祖不知道耗費了多少心血!自從得知絕影門的出身之後,朕便預料到這一天遲早會到來,因此朕一直暗中謀劃著應對這種局麵的對策!朕本以為憑借太玄殿的助力培養的三絕門可以應付此次危機,卻沒想到還是低估了聖心城的實力,如今帝國即將易主,朕終究還是沒能護住祖宗的基業,唉!”


    “父皇,你說的這些兒臣都知道,可這跟你任由我與皇弟他們血肉相殘又有什麽關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聖心城傳承近萬年,其底蘊豈是區區玄火所能比擬,咱們做到了力所能及之事也依舊保不住先輩的偉業,那是時勢所趨,就算到了下麵祖宗也不會責怪,你打破燕家一貫以來的規矩生下我們這麽多兄弟,放任我們手足相殘,這種行徑與禽獸何異?”


    雖然燕海馳這些年為了上位保權對自己的血親兄弟舉起過不止一次屠刀,但他內心卻依舊殘留著一絲人性,哪怕是受三大商會逼迫向燕泰乾下毒,他也留有一絲餘地,沒有將劑量調到一擊斃命的程度,而是選擇冒著敗露的風險令燕泰乾慢性死亡。


    他怎麽也沒想到,比起他自己,他那個一直看起來都和善愛民的父親要歹毒百倍,在自己的兒女麵前戴著麵具也就罷了,甚至還有意引他們同袍相殘,這種行徑簡直已經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即便是燕海馳也深感不齒,強忍住怒氣咬著牙沉聲質問道:“這麽多年以來,我一直都以為你之所以違背祖宗的訓示生下這麽多皇子是為了培養出一個合格的繼承人,卻沒想到你竟是故意讓我們血肉相殘,難怪我每每做事的時候都感覺背後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在推著我,原來這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可真稱得上是個好父親啊!”


    “馳兒,你不要恨朕,朕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你日後能夠承受得住複國的艱難之路,一個人若是能夠做到無情無愛,這世間的一切對於他來說便都不再是威脅,而是可以利用的工具!”


    燕泰乾搖了搖頭,臉頰顯出一絲苦澀,從懷中掏出一枚金色的令牌遞到燕海馳麵前,說道:“你能從眾多皇子之中脫穎而出,朕深感欣慰!這乃是號令三絕門的信物,隻要你拿著它,三絕門的任何一個人都會對你言聽計從,有他們相助,你日後想要有所作為便可以輕鬆許多,也算是朕給你的最後一件禮物了,快點逃命去吧!”


    “父皇,你......”


    燕海馳本以為燕泰乾會多多少少做點解釋,不曾想他卻絲毫沒有懺悔的意思,正猶豫著要不要接過金牌之時,燕泰乾已經轉過身去,朝著斷空陣內湊在一堆對著林昊指指點點的吳華三人大聲說道:“吳先生,快讓你的部下停手吧,這場鬥爭,是朕輸了!玄火帝國自今日起,不再姓燕了!”


    此時高牆之上被清秋殿一眾劍士屠戮的三絕門人已經過百,殘垣斷壁之上滿是血漬和碎肉,斷裂的劍刃和破碎的魔靈大炮更是四處紛飛。千餘名三絕修士,每一個修為在世人心目中都足以堪稱強者,聚集在一起,僅僅隻是釋放出的靈壓便能讓不少高手為之膽寒,本該所向披靡的利劍卻在清秋殿十幾個劍士的衝殺之下毫無招架之力,聖心城劍士的實力與普通修士之間究竟有著多大的差距可見一斑!


    看著燕泰乾心有不甘的樣子,吳華和敖正業不由地相視一笑,右手一揚,示意清秋殿和瀾滄殿的人停了手,高聲應道:“燕國主,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聖心城與七大帝國之間的鴻溝是無法逾越的,你要是早一點看清形勢,何至於讓這麽多人白白枉死!”


    “還不快點把這個狗屁斷空陣撤開,若是讓林昊那個臭小子跑了,本座拿你是問!”


    在陣中被困了良久,敖正業早已急不可耐,沒等燕泰乾答話,他已經衝到靈壁之前,高舉著手中的長劍向林昊叫囂道:“林昊,昨日你用奸計讓本座吃了暗虧,今天本座就要讓你領教領教黃泉之息的厲害,有本事便光明正大地與本座大戰三百迴合!”


    “嗬嗬嗬......敖門主,你乃是歐陽殿主的高足,說話可得算話才行,可別一會兒又像上次那樣不顧形象地狼狽逃竄才好!”


    燕泰乾本來還抱著最後一絲幻想,那便是林昊會在看到他欲要將敖正業等人放出斷空陣之後懾於三名出身聖心城的仙級強者之威的情況下召喚廖航宇擊退清秋和瀾滄殿的人,不料林昊非但沒有半點懼意,甚至還敢出言嘲諷,一時間不由地愣住了。


    “姓燕的,你是不是聾了,本座叫你把這個狗屁法陣撤掉,你聽不見麽?”


    敖正業看著林昊一臉不屑的樣子,登時火冒三丈,想要用劍去刺斷空陣的靈壁,卻又懼於瀾滄殿老者的前車之鑒,急得不住地向燕泰乾大罵道:“枉你活了幾十年,一點眼力見也沒有,等本座收拾了林昊那個臭小子,你這個老匹夫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敖門主,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燕國主既然都已經認輸了,你何必慌這一時三刻呢?”


    吳華一早便看穿了燕泰乾的想法,見敖正業怒不可遏地胡言亂語,生怕他又節外生枝,急忙開口打斷了他,笑吟吟地說道:“燕國主,我們的目的是玄火帝國和林昊,並無意多造殺孽,你隻要放我們出去,我可以答應你絕不會阻攔你離開!”


    “徒兒,念在你這麽多年替為師做了不少事情的份上,為師便不與你計較先前的不敬之罪了!”


    瀾滄殿的老者一向是唯吳華馬首是瞻,見他開口,急忙上前向燕海馳說道:“你快點讓你父親打開陣門,待為師解決了林昊那個渾小子,親自送你出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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