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述之盡職盡責:“你這個語法有點問題,一般正常人不這麽說話。”


    “我再幫你改幾個句子,你到時候背熟一點就能運用到其他場景了。”


    傅渺兮做著自己的作品集,看著林述之像是個十佳優秀老師一樣敬業愛崗。


    趁陸昭昭去洗手間,傅渺兮熟練地按下保存鍵,語氣揶揄:“林先生居然這麽耐心,真是看不出。”


    林述之的目光從陸昭昭的筆記本移到傅渺兮臉上,笑意裏有些討饒意味:“你是想說我昨天吧?我真的知道錯了。”


    麵上可憐兮兮:“真的錯了。”


    傅渺兮聳了下肩,不說原諒也沒再追究。


    林述之摸了摸鼻子:“你今天心情是不是比昨天好一點?我請你吃飯賠禮吧?”


    傅渺兮蹙了蹙眉,拒絕地很幹脆:“不用了。”


    “我……”林述之趕緊解釋:“我真沒有看輕你的意思,昨天是我做事不厚道。”


    傅渺兮敲著鍵盤,倒是想到了關鍵:“那你為什麽覺得一個不愁吃穿的大小姐,就沒有你想要的人生感悟呢?”


    林述之想了想,似乎也覺得很苦惱,把自己頭發撓亂:“我不知道該怎麽和你描述這種感覺,而且我也怕再冒犯到你。”


    精致打理過的頭發翹起呆毛:“我想尋找那種鳳凰涅盤重生的感覺,生生往複,生生不息。”


    他麵露自嘲:“我當時還以為是什麽大小姐嘴硬,說是自己寫的呢,結果我自己是個不識貨的蠢東西。”


    傅渺兮看了他一眼,沒接話。


    “真不能給我個賠禮道歉的機會嗎?”


    “我也不是拿喬。”傅渺兮看著他,目光誠懇:“棲梧今晚要給新生開會,沒空,我不跟陌生人出去吃飯。”


    林述之表情有些受傷:“我們不算熟人嗎?”


    傅渺兮想到了什麽,笑裏帶著些無奈:“不算。”


    就像是要被主人拋棄的大金毛,林述之一下萎了。


    陸昭昭迴來,一眼看見了半死不活的林述之。


    “這是咋了?”


    林述之一副冤魂索命的語氣:“傅小姐說我不是熟人,不肯屈尊賞臉讓我請她吃飯。”


    陸昭昭哦了一聲,她倒是知道緣由。


    兩個人坐下來研究口語考題,陸昭昭看傅渺兮注意力不在這邊,拿出手機打字給林述之看。


    【兮兮之前被她父親和她專業助教綁架過,就在學校裏,你別為難她了。】


    林述之瞪大了眼,看了一眼安之若素的傅渺兮,又看了一眼麵露同情的陸昭昭。


    他也拿出來自己的手機,打字給陸昭昭看:【那我讓助理訂餐送過來?你們平時吃外賣嗎?】


    陸昭昭看了眼他,也不敢自專,開口問傅渺兮:“兮兮,林老師說晚上給我們點外賣,你是要去食堂,還是在這裏?”


    傅渺兮沉吟了一下,林述之先開口了,卻是對著陸昭昭:“點外賣吧?你不是說你這個討論室約到了晚上閉館嗎?中間出去那麽久被發現沒有人的話,是會上黑名單的吧?”


    陸昭昭驚了,虧她還看林述之一片誠心想幫他搭個橋,結果林述之上來就戳她的痛點。


    傅渺兮輕笑一聲:“那就點。”她看著林述之,表情轉為鄭重:“今天我吃了你的飯,就和你一筆勾銷了,你後麵別再來找我道歉了。”


    林述之愣了一下,旋即找到了話裏的漏洞:“那我來給你室友補英語口語,不能算是找你吧?”


    打蛇隨棍上,林述之看向陸昭昭:“以後我來訂討論室,就這間怎麽樣?你有空了就來這裏練口語。”


    陸昭昭沒能消化這個轉折,被天上掉老師的餡餅砸得頭暈目眩:“不……不用了吧。”


    林述之似乎也覺得這樣顯得自己別有用心,於是半真半假地解釋:“最近傅小姐給了我很多創作上的靈感,我打算來這裏譜曲。”


    他似有若無地瞄了一眼傅渺兮:“如果傅小姐方便的話,也可以來這裏自習。”


    傅渺兮看了他一眼,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隻是眼睛在他和陸昭昭之間走了個來迴,若有所思。


    按傅渺兮的想法,她在哪自習問題都不大,問題是陸昭昭是否願意和林述之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要是陸昭昭舍不得這個口語陪練又需要她陪著,那她來這待著也無妨。


    晚上迴去問問昭昭好了。


    因著林述之的表現消弭了些傅渺兮心中的芥蒂,幾個人的氛圍也算是鬆緩下來。


    等傅渺兮打算開始做自己的手帳時,就聽見對麵兩個人已經開始閑聊了。


    “你也覺得這句‘留下已謝的花,拋去未熟的果’很酷對不對?”


    “對啊,有種一百斤的兮兮九十斤的反骨的感覺。”


    “說得高級一點叫逆世界線收束,說得通俗一點就是把美麗的東西毀滅給人看。”


    “意思就是大家都珍惜的東西我棄若敝履,兮兮心裏有自己的明月對吧?”


    “對啊,大家都知道等花謝蒂落了摘好果子吃,但偏偏我就要留下凋零的花朵,對於世俗追捧的價值不屑一顧。”


    陸昭昭感慨:“好酷。”


    傅渺兮看這兩個人強行做閱讀理解,嘴角抽抽。


    林述之看她注意到了這邊,狡黠一笑:“傅小姐說我理解的對嗎?”


    傅渺兮搖了搖頭:“我寫的時候沒想那麽多。”


    她意有所指:“你要尋找有價值的故事,看曆史書都比研究我有意義。”


    林述之完全不這麽認為:“史書,勝家言論,能有什麽意義?”


    “沒有嗎?”傅渺兮手指點了點下巴:“韓信不世出的將才,被呂後所誅的時候兩鬢尚青。李賀能寫報君黃金台上意,也能寫月寒日暖,來煎人壽。韓愈早孤,早年寫物不平則鳴,晚年說莫憂世事兼身事。”


    “你要去探尋世界線收束,不如去看看他們的人生,波瀾壯闊歸為漣漪,最後落得你一句無意義的評價。”


    她臉上浮起來一番玩味,托腮看向林述之:“你也成為了他們留在史書裏的一句注腳,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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