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上課鈴響起,雖說這節課是蘇黎最喜歡的物理課,但老師所講的內容他卻完全的聽不進去。


    他感覺自己的頭似乎被釘子給固定住,一雙瞪的溜圓的眼睛不受控製般緊緊盯著牆壁上的鍾表。


    滴答、滴答、滴答……


    時間在緩緩流逝,可每一秒對蘇黎而言都是那樣的漫長,而秒針每走動一下,就好似有一個巨大的錘子在敲擊著他的心髒。


    擦了擦額頭上滴落的汗水,舌頭舔了舔早已幹枯開裂的嘴唇,不自覺的他想要吞咽口水,可是口幹舌燥異常煩悶的他竟連口水都已無法分泌。


    “唿!唿!”


    蘇黎深深的唿吸,可他還是感覺透不過氣,隨後他用雙手緊緊揪住自己的胸口,希望能夠用疼痛來緩解自己的症狀。


    可疼痛非但沒有緩解症狀,還讓他眼前陣陣發黑,似乎就連意識都想悄悄逃離他的身體。


    “我到底是怎麽了?”


    “生病了嗎?”


    蘇黎呢喃自語,並且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心髒跳得也越來越快,唿吸也愈加困難,好像身後背著一座大山。


    “你不是生病了,你是在恐懼死亡。”小飛熊的聲音突然在蘇黎腦海中響起。


    “我在恐懼死亡?你胡說,我的願望就是……”


    “是嗎?或許你是這麽想的,可是你的身體、你的靈魂卻本能的恐懼著,拒絕著死亡。”


    小飛熊打斷了蘇黎的話,陰惻惻的笑了,隨後它用極其不屑的口吻嘲諷道:“你們人類永遠都是這般狂妄和自大,永遠看不清事實,可實際上人的本性就是這樣,懦弱、貪婪和自私,這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不受思想控製的,在漫長的曆史長河中,你們人類為了生存,可以做出任何的事情,包括……”


    包括什麽小飛熊沒說,但蘇黎知道那絕不是什麽好事,可他依舊倔強搖頭。


    看著他倔強的樣子,小飛熊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雖然每個人都知道自己會死亡,知道那一天遲早會到來,可是太過遙遠的事實,讓人無法確切體會到死亡的恐怖,甚至讓人忽略了死亡。”


    “明知會死,卻不認為自己會死,你們人類這種傲慢的想法是否很可笑?”


    “可不確定的死亡因素與時間,就讓某些自高自傲、視死如歸的人抱著死亡並不可怕的想法,甚至想要追尋死亡,即便經曆過九死一生的險境,依舊無法理解等待死亡的含義。”


    “因為人的內心始終會抱有某種僥幸。”


    “比如某些致命的疾病,有些人不怕是因為他內心依舊相信自己的病可以治愈。”


    “戰爭中當槍口對準你的胸膛,不怕,是因為心中依舊寄希望於別人會挪開槍口,每個人都擁有主角光環,總覺得自己與眾不同,這種幻覺讓人的心變得強大且愚蠢。”


    “即便生命垂危的老人,他們在不確定死亡時間時,也總會覺得自己還可以活很長時間,不會就這樣簡單死去,甚至不會死去。”


    “總之,當人的內心意識到自己還能活下去時,永遠都不會恐懼死亡,甚至藐視死亡。視死如歸的人或許就是這般。”


    “可當死亡確認到某種數字時刻時,一切都注定,絕無僥幸可能的時候,一開始或許會無所畏懼,但當時間僅剩幾個小時,這種極度平靜和安靜的等待過程卻是最令人窒息和煎熬。”


    “這時,人的生理才會渴求生,在這短短的幾個小時裏,發出排斥死亡的信號,人的身體和靈魂會渴求自救!無論是物理上的身體,還是處於略高維度的精神,都害怕從這個世界消失,就是這樣簡單。”


    “這就是等待死亡的恐懼,你現在正在體驗的,或許隻有死刑犯才能明白。”


    “而隨著死亡時間的臨近,不知道你的身體和精神是否能夠承受,或許完成任務才是你最終的選擇。”


    蘇黎猛烈搖頭,低聲嘶吼道:“我才不會……我才不會屈服,我沒有恐懼!”


    但身體的真實反映卻愈加強烈,焦躁、煩悶、不安……


    等到第二節課結束時,蘇黎全身上下都被冰冷的汗水澆透,仿若被磅礴大雨衝刷了一般。


    冷汗滴答滴答落下,他感覺自己的身體都要虛脫了,之後他猛然站起,卻是一陣天昏地暗,可他咬牙堅持,無比瘋狂的走到了飲水機旁邊,抱起水桶就是一陣狂飲。


    周圍的學生們不知道蘇黎到底發了什麽瘋,隻是看他那青筋暴起宛如惡鬼的模樣,一個個都躲得遠遠的,沒人敢上前,包括夏嵐也是一樣……


    3點10分,距離死亡時間還有1小時50分……


    第三節課開始後,蘇黎全身的肌肉止不住的顫抖起來,他身體的每一個細胞似乎都在發出呻吟。


    “時間為什麽過的這麽慢!”


    “死亡快些到來,就不會這樣痛苦了。”


    “時間,走快點啊!走快點啊!”


    蘇黎的眼睛依舊死死盯著牆上的鍾表,可每一秒似乎都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等待死亡的整個過程被無限放緩,慢慢侵蝕折磨著他的身體和精神。


    猛然間,他感覺體內五髒都是一陣抽搐,剛剛喝下去的水全部噴吐了出來……


    “這位同學,沒事吧!”正在講台上課的老師看到蘇黎的異狀問道。


    蘇黎揮了揮手用嘶啞的聲音說道:“沒事,吐出來好多了。”


    “不需要去醫務室嗎?”


    “不需要。”


    “那還請這位同學把自己的座位打掃幹淨,不要影響了其他同學上課。”


    “嗯,知道了。”


    經過這一吐,蘇黎身體的反應也沒有那麽強烈了,他的眼睛也終於離開鍾表,深深唿吸,可內心煩悶的心情始終揮之不去。


    之後,蘇黎拿起拖把,在周圍無比厭惡的目光中,他把地上的水漬拖的幹幹淨淨,經過一陣忙碌,第三節課在不知不覺間便結束了。


    3點50分,距離死亡時間還有1小時10分……


    夏嵐看到蘇黎恢複了平靜,把心中害怕的情緒隱藏,終是鼓起勇氣上前問道:“蘇黎,你沒事嗎?”


    看了看夏嵐,看了看牆上的鍾表,蘇黎仿若被鬼上身了一般,竟開口說道:“夏嵐,你知道嗎?我一直很喜歡你。”


    “啊!”聽到蘇黎突然的告白,夏嵐愣在了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蘇黎微微一愣,隨即苦澀的笑了:“我在胡說什麽呢!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我都給不了你幸福,因為我是沒有未來的人。”


    或許隻是死亡臨近,蘇黎不想抱有遺憾離開這個世界,這才把內心最真實的情感告訴自己最心愛的女孩,這也算是最後的告別吧!


    不需要任何的結果,隻要能說明自己的心意就好。


    “謝謝你……”


    “可是,對不起。”


    轉過身,夏嵐默默坐迴自己的座位。


    “這是拒絕嗎?”蘇黎想到,雖然知道結果,這也是最好的結果,但還是會有些心疼。


    4點整,距離死亡時間還剩最後1個小時。


    或許是因為告白失敗,或許是因為周圍的同學指指點點,在不斷的竊笑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總之蘇黎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等到蘇黎迴過神來時,第四節課已經結束,而捅破了最後的一層窗戶紙,夏嵐對蘇黎的態度也發生了很大的改變,眼睛不再看他,對他的擔心似乎也蕩然無存,甚至一下課就躲到距離他比較遠的地方。


    “這樣,就真的毫無留戀了。”


    蘇黎就這樣依靠在座位上,仰著頭,木然的盯著天花板,仿若一塊不會動、不會思考的木頭,最終隻是兩行清淚流下,早就知道結局,早就期盼的結局。


    “這樣我死了,她就不會傷心了。”


    “叮鈴鈴……”


    4點50分,距離死亡時間僅剩10分鍾……


    “這樣,就真的結束了。”


    第五節課,也是最後一節課,走上講台的是那個大腹便便最令他厭惡的班主任。


    而班主任看向蘇黎的眼神同樣無比厭惡,可因為林宸的話,讓他莫名有些懼怕蘇黎,所以也並沒有像往常那樣找他麻煩,招惹他。


    “你真的甘心嗎?”小飛熊問。


    “有什麽好不甘心的。”蘇黎答。


    “你死後的力量將有距離你最近的人得到,你明白嗎?”


    “我知道。”


    “你看看距離你最近的那個人在做什麽。”


    蘇黎扭過頭看向一旁,或許是因為時間快到了,周圍的人動作都仿若變得極慢。


    距離他最近的正是平常欺辱他最厲害的同學之一,他此刻正悄悄看著手機,手機上是夏嵐的照片,而他正對著夏嵐的照片……


    “如果讓他獲得神罰之子的力量,夏嵐會是什麽下場,不需要我多說吧!”


    蘇黎瞳孔微微一縮,他不自覺的看向夏嵐,而夏嵐似乎察覺到了蘇黎的目光,迴過頭淡淡看了他一眼,便又轉了迴去。


    “她和我沒有關係了……”


    “看來你真是下定決心了,但如果他得到你的力量,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我看的出來,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這也和我沒有關係……”


    “其他人怎麽樣,和我這個將死之人沒有關係,不要說的好像是我害了他們……”


    “我已經決定了,這個肮髒的世界沒有任何好留戀的。”


    4點57分,死神終是降臨……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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