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帳內,齊民瞻和曹景瀾相對而坐,商議攻城一事。


    一個月前,兩路大軍會師幽城,如今一起來攻薊城。


    薊城城牆厚重巍峨,易守難攻,羌奴的主力軍亦鎮守城中,大郯軍已包圍了近一個月,每日都發動無數次進攻,兵將傷亡慘重,卻未能撼動其分毫。


    “......屆時,你帶人將他們圍困活捉,有了這些籌碼在手,便可換迴那些被奴役多年的大郯百姓了。”


    “這法子太冒險,萬一真損傷到龍體......末將不同意!”


    曹景瀾毫不猶豫拒絕了齊民瞻的計策。


    齊民瞻垂眸:“眼看即將進入嚴冬,這裏冬日氣候惡劣,於我大郯兵將更為不利,若再不能攻下薊城,少不得要休戰,僵持到明年開春再戰。


    你也知道,戰場形勢瞬息萬變,如今大好的局勢就在眼前,再拖下去,不知會發生什麽變故。”


    曹景瀾道:“好,那就換末將來,您萬金之軀,不能有損。”


    齊民瞻道:“阿敕貼狡猾多疑,誘惑太輕,他不會上當,隻有朕的身份,值得他冒這個險。”


    “可......”


    曹景瀾還想再勸,卻被齊民瞻揮手打斷了。


    沉默片刻後,齊民瞻親自倒了盞茶送到曹景瀾麵前。


    曹景瀾接過,才喝了一口便緊皺眉頭:


    “味道這麽濃?他們怎麽伺候的?”


    話音剛落,他便見眼前之人又倒了杯茶,平靜無波的飲下,似是完全嚐不出其中的澀味。


    齊民瞻一臉平淡:“你覺得茶味太濃,我卻覺得剛剛好。”


    “你?”


    曹景瀾起初一怔,隨即想到什麽,他滿臉震驚的看向齊民瞻,目露哀傷,艱澀開口:


    “什麽時候......開始的?”


    “三日前。”


    齊民瞻鎮定的將杯中茶一飲而盡。


    “真的完全沒有法子了嗎?”


    曹景瀾隻覺胸口悶堵,慌亂之下手裏的茶杯掉落,長絨地毯被打濕了一大片。


    齊民瞻輕輕搖了搖頭:


    “這些年,我派人走遍了大江南北,到處尋找醫治之法,卻一無所獲,也許,這便是命吧。


    我想盡快結束這裏的戰事,早點迴去......”


    他仰起頭,努力咽下喉間的酸澀和苦楚:


    “再陪陪她。”


    帳中陷入沉寂。


    許久後,曹景瀾跪地鄭重一禮:“末將尊令。”


    齊民瞻起身將他扶起,拍了拍他的肩:


    “你我自幼立誌,要收迴蔚朔十三關,如今勝利在望,我們總算不負少年意氣,隻是,也許這是你我二人最後一次並肩作戰了。”


    從中軍帳出來,曹景瀾搶過一位士兵手裏的馬匹,翻身上去,一口氣跑出去很遠。


    空闊無人之處,他跪趴在地上嚎啕痛哭起來.....


    軍帳中,看著跳躍的燈火,齊民瞻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


    她果然,比他預想的還要出色,還要驚才絕豔!


    安撫出征武將的家眷,設計捉拿細作,主導救災事宜......樁樁件件,她都處理得極好。


    他相信,即便將來沒有他,大郯也不會亂。


    她一定能穩固朝堂,用她的聰慧才智,帶領大郯走向昌榮盛世!


    深夜,阮綿陷入了夢境。


    夢裏,她來到一座城池外,黑煙蔽日不見天光,空氣中彌漫著什麽東西被焚燒的刺鼻味道。


    遠處傳來戰鼓之聲,她尋聲望去,隻見無數寒光閃爍,兩支軍隊如兩股洶湧的洪流,猛烈的碰撞出一片片血霧。


    洪流中,有一道矯捷的身影躍起,奮不顧身的朝敵軍陣營攻去。


    即便隔得很遠,但阮綿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她思念許久的夫君。


    “阿瞻!”阮綿想喊他,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突然,不知從哪裏飛來一道冷箭,直直刺入了齊民瞻的胸口——


    “不!”


    大喊了一聲,阮綿猛地醒來。


    “娘娘?”


    外間的春芽聽到喊聲,忙提燈來至床前:“您沒事吧?”


    阮綿緊捂著鈍痛的心口,滿身冷汗:“什麽時辰了?”


    “迴娘娘,寅時二刻了。”


    說著,春芽倒了杯溫水捧給她。


    阮綿喝了一口,重新躺迴床上:“沒事了,你去歇著吧。”


    “是。”春芽點頭:“您有事便喊奴婢。”


    娘娘神色有些沉,應是夢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既然娘娘不願意說,那她便不多問。


    阮綿怔怔的望著帳頂,心緒紛亂......


    兩日後,從北境傳來消息:皇帝深受重傷,昏迷多日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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