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此刻,青陽衛大將軍心中再也沒有了半點僥幸的心理,或許他再也沒有戴罪立功的機會了。


    猛地,此人眼中閃過一抹寒芒,既然橫豎都是死,還不如戰死沙場,既是達成了軍人的最高榮譽,同樣也能夠留下一個好的名聲,或許看在他戰死的份上,能夠給保住家人和子女。


    主意一定,青陽衛大將軍從親衛手中接過了自己的大刀,大聲喝道:“兄弟們,若是不能將秦軍趕下城牆,咱們都不會有生路,為了自己、為了家人,隨本將軍殺敵。”


    “誓死追隨將軍。”


    還留在城門樓中的將領、士兵,要麽是青陽衛大將軍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親信,要麽就是他花費大量錢財培養起來的親衛家丁,對他可謂是忠心耿耿,更是與其屬於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


    此刻聽到大將軍的命令,沒有人露出任何害怕的神情,士氣高漲地大聲應和,紛紛拔出兵刃跟在大將軍身後,走出了城門樓。


    來到城牆上,一眼就看到己方的士卒被殺得節節敗退,大段大段的城牆已經失守,登城的秦軍不但已經站穩了腳跟,更是占據了不少的城牆,不斷地有秦軍士卒順著雲梯車翻越上來,眼看著就要堅持不了多久了。


    手中長刀一舉,心中已經有了死誌的青陽衛大將軍再次高喊一聲:“兄弟們,隨我殺。”


    話音剛落,耳邊陡然傳來一聲驚叫:“大將軍小心。”


    心懷死誌的大將軍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一股不祥的感覺陡然而生,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準備扭頭。


    正在此時,一股破風聲響起,還不等青陽衛大將軍有什麽反應,就感覺到腦子一痛,渾身的力氣仿佛瞬間消失了一般,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大刀,“當啷”一聲掉落在地上。


    幾乎是用盡了最後的力氣,這位大將軍終於轉過了腦袋,正好看到城下一名白袍銀甲的小將正放下手中的長弓,看向他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個死人一般。


    兩人之間的距離至少在200米以上,已經超過了軍中弓箭手的最大射程,而且青陽衛大將軍身邊簇擁著眾多親衛家丁,城頭上又是處於混戰,這一箭幾乎是從人縫中飛過來的。


    如此精妙的箭術,整個青陽衛都找不出一個來,就算放眼整個蜀國,能夠有這等水平的,估計也不會超過一掌之數,死在如此神箭手的手中,雖然憋屈,但同時也是一種榮幸,至少不是死在小兵小卒的手中。


    帶著這樣的念頭,青陽衛大將軍那魁梧的身體瞬間栽倒在城牆上,身邊簇擁著的偏將、親衛已經徹底慌亂了,有些人甚至是大聲哭喊了起來。


    “大將軍死了。”


    “大將軍死了。”


    剛剛露麵就被冷箭射殺,看到的人可是太多了,雖然蜀軍偏將有心封鎖消息,但是在這麽多目擊者的情況下,也根本不可能封鎖得住,瞬間就傳遍了整麵城牆。


    正所謂將是兵之膽,在實力不如人的情況下,蜀軍士卒依舊堅守在城頭上,除了軍紀的威脅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青陽衛大將軍親自在城門樓坐鎮,算是士卒們心中的定海神針。


    如今隨著青陽衛大將軍中箭身亡,蜀軍士卒心中的那根定海神針轟然倒塌,原本還算勉強的士氣徹底跌落到了穀底,更是陷入到了混亂之中。


    有些人出於悲憤,紅著眼睛繼續戰鬥,一心想要為大將軍報仇,而有的則是徹底失去了戰意,扔掉兵器轉身就逃,想要離開這片地獄。


    若是有人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那些選擇拚死一戰的士卒,幾乎都是青陽衛的“老兵”們,而那些崩潰逃離的士卒,則大多來自於新近補充的府軍。


    在西城府,青陽衛連戰連敗,損失慘重,原本的老兵、精銳損失殆盡,幸存下來的已經不多了,大部分都是新近補充的府軍而已。


    這般一來,在青陽衛大將軍陣亡後,還在堅持戰鬥的僅僅隻是少數人而已,大部分已經不想再打了,或者說不願意留在城頭上白白送死。


    蜀軍崩潰,城牆上下的人看得是清清楚楚,秦軍一方更是士氣大震,加快了腳步,一股腦地往城頭上衝,沉重的攻城錘不斷地撞擊在城門上,引得城門不斷震動。


    “好箭法,攻下寧山縣,花校尉當居首功。”


    城下的秦軍陣中,一名身穿明光鎧的高大武將,大聲稱讚了一聲,眼神中透露著濃濃的喜悅。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剛剛出世的章邯,在與王翦簡單的交流之後,因為來自同一個朝代的關係,王翦給了章邯一個機會,讓他統率鐵鷹劍士參與攻城。


    而被他所稱讚的花校尉,自然就是花榮,號稱小李廣,箭術一流,整個秦軍隊伍中,能夠在這種情況下,精準地一箭射殺青陽衛大將軍的,除了他之外,或許也就隻有趙雲有這個能力了。


    若論槍法,秦軍將領中,用槍的可不少,以花榮的武力,根本不就排不進前五,可若單論箭法,絕對夠資格排進前三,甚至都可以競爭一下第一的了。


    “章將軍謬讚了,隻是戰場上過於嘈雜,此人又沒有防備,這才給了屬下一個機會而已,當不得首功,比起登城的諸位將軍,屬下不過是微末之功罷了。”


    花榮的這番話的確是有些謙虛了,但同時也是客觀事實,對於武將來說,武力值的提升,不但會強化身體素質,更是會耳聰目明,正常情況下,這等冷箭,極為容易被其發覺,從而躲避或者格擋。


    隻是如今戰鬥激烈,到處都是喊殺聲,慘叫聲、呐喊聲、兵刃撞擊聲等等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極其影響人的判斷,甚至會忽略到箭矢飛行的破空聲。


    那位青陽衛大將軍或許是沒有想到秦軍之中能夠有這等神箭手,亦或許是對自己身邊的護衛力量有著充足的信心,還有可能是久疏戰陣,缺乏了警惕性。


    多種原因之下,才使得花榮這一箭就立下了大功,說來也是多少有些運氣成分。


    章邯不是神箭手,但他的武力值不弱,清楚花榮這一箭代表著什麽,別管是真正實力也好,還是運氣也罷,結果才是最重要的,花榮一箭射殺了蜀軍主將,這就是大功,容不得別人質疑。


    “城門破了、城破了。”


    “城門破了、城破了。”


    “城門破了、城破了。”


    多少有些結果論的章邯,正準備繼續說點什麽,前方就傳來陣陣唿喊聲,抬頭一看,正好看見上百名士卒推動笨重的攻城錘撞開了城門,順著敞開的城門洞一路衝進了城內。


    城門被破,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章邯瞬間收斂了心中心思,拔出腰間長劍,大聲喊道:“兄弟們,隨本將殺入城中。”


    話音一落,章邯就身先士卒地率先衝鋒,花榮見此,將手中的長弓扔給身邊的親衛,抄起長槍就緊隨而去。


    在他們身後,則是身穿鐵甲,左手持著圓盾,右手持著長劍的鐵鷹劍士。


    南城、東城的攻勢都很猛烈,都有武力超群的猛將帶頭進攻,但是青陽衛大將軍偏偏出現在了東城,被花榮一箭射殺,使得東城的守軍徹底崩潰,被章邯率部趁機攻破了城門,衝進了縣城之中。


    南城的蜀軍在不知曉自家主將已經陣亡的消息,依舊在拚死戰鬥,但卻是無力迴天,隨著越來越多的秦軍登上城頭,大片城牆失守,越發是守不住了。


    王孝傑的武力雖然比起王彥章差了太多,但到底曾經是一軍主將,統率十萬精銳大軍,對於戰機的把握還是相當精準的。


    在清空了大片城牆之後,迅速招唿了200多名精銳士卒,順著石梯就殺到了城牆下方,盞茶工夫就將城門處的守軍殺了個精光,從內部打開了南城的城門。


    兩處城門全部破開,城外的上萬秦軍順勢殺進了縣城,從城頭上撤下來的蜀軍幾乎是一路敗退,被秦軍一路追殺,各條街道上都有著不少蜀軍士卒的屍體和傷員。


    率先衝進縣城的章邯一路殺到了軍營之中,本以為會有一場惡戰,畢竟根據情報,軍營中可還有近萬蜀軍殘兵,結果等到他們殺氣騰騰地殺進軍營之後,看到的並非是全副武裝、嚴陣以待的蜀軍士卒,而是一群眼神空洞,神情麻木的行屍走肉。


    沒有爆發戰鬥,在看到如狼似虎殺進軍營的秦軍士卒之後,這些幾乎精神崩潰的蜀軍士卒連拿起兵刃戰鬥的欲望都沒有,蹲伏在地上,雙手抱頭,相當老實地成為了俘虜。


    一場原本應該相當慘烈的戰鬥,就這般戲劇化地結束了,章邯在短暫的發懵之後,瞬間狂喜,趕緊招唿手下的士卒將這些蜀軍降兵暫時看押起來,留下了足夠的兵力看守軍營,剩下的人則繼續占領縣城各處要害。


    縣衙、府庫、大牢等等地方相繼被占領,蜀軍的殘兵還有任命的縣令等等官員要麽被殺,要麽被俘虜,寧山縣城總算是徹底落入到了武安軍的手中。


    坐鎮城外的葉白得知消息之後,樂得合不攏嘴,這雖然不是武安軍成軍之後的第一戰,卻也是第一次正兒八經地攻城,能夠在2天的時間裏麵,就攻破寧山縣城,充分證明了武安軍的戰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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