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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斷龍峽沿江東行七十餘裏,可見江水汩汩匯流,聚成一汪深潭,逾方圓數裏,名秀玉潭。


    綠樹相合,水霧氤氳,秀玉潭有的是一種青山秀木閑雲起的超然世外。


    潭水非是死水,沿潭往東再行近一裏,可見水流漸急,在盡頭驟然斷截,銀河天降,卻又鬼斧神工了九階,一階一斷,激起層層水花,若是晴天,甚至有幸看到九座彩虹同時橫跨瀑布的奇景。


    除此之外,這座並不算雄偉的瀑布每逢八月十五,便會出現九月倒影,極其玄奧。


    這座瀑布,當地人稱為九月瀑布。


    無論秀玉潭還是九月瀑布,都是極其罕見的景致。


    當然,此時距離八月還遠,早時節,說綠樹村邊合也稍微勉強了些,所以,平靜如水玉的秀玉潭如今隻有寥寥幾人泛舟潭麵。


    潭色翡翠,藻荇順著小舟經過漾起的漣漪,搖曳生姿,顏色或深或淺,似乎一幅水墨畫。


    白衣小少年趴在小舟上,攀著邊沿看著舟下藻荇很快被甩在後麵發呆,忽然伸手去撈了一下藻荇,結果隻撈了一手清水。


    一邊持篙的中年人啞然失笑,憋著笑提醒,“少爺,莫要著了涼。”


    小少年翻了個,麵對著中年人,故意將手中的水甩得四濺,“知道啦!”


    遠處,一隻水鳥掠來,停在小舟上,小少年眯起眸子,小心翼翼伸手過去,那水鳥啄一下少年的手指,竟是不怕生。


    少年頓時覺得無趣,微微蹙起眉,有點賭氣,“再不來,我便不等了。”


    中年人失笑低下頭,微微搖頭。


    遠處,一竹筏如箭矢而來,其後揚起高高水花,在靠近小舟時驟然放緩。


    小少年頓時坐起,笑容可掬,“不錯不錯,可比我想象得要快得多。”


    “你這廝,別亂打主意,我這機關術可不能拿給你拆。”竹筏上的年輕人瞥了逸風一眼,滿眼警惕。


    “好說。”逸風微微一笑,起輕輕一躍,便站在了竹筏上,伸長脖子往竹筏後看,那年輕人連忙挪了挪子擋了擋,逸風才收迴視線,有些遺憾,試探道,“我拿唐門的奇儡術跟你換?”


    “不換,不換。”年鍾銘沒好氣擺擺手,“你托我辦的那兩件事都辦成了,另外,剩下那兩個東西也都有了買家,一個在陽城,另一個在九華山。”


    “九華山?”逸風微微一愣,皺了皺眉,又灑然一笑,有些無奈又調侃道,“這是最不希望的事了。”


    年鍾銘斜睨著他,“你也會覺得棘手?”


    逸風聳聳肩,坐到竹筏上,隨意道,“不是棘手,是那條線,也不知道能引出多少。”


    年鍾銘自然知道是哪條線,也不再跟逸風抬杠,“那要看他們什麽時候出來。”


    “不會太遠了。”逸風依舊隨意,似乎自語。


    兩兩無言。


    竹筏悠悠順水飄。


    年鍾銘忽然站起來道,“來,給你看個東西。”


    逸風挑了挑眉。


    年鍾銘卻不解釋,隻衝不遠處的於逸喊,“於叔,往九月瀑布去。”


    逸風眼睛一亮,“於叔,走。”


    於逸也不多問,撐起竹篙,小舟在水麵劃出一條水線,往東邊行去。


    水流漸漸湍急,周漸漸有礁石凸顯,水落石出,快速倒掠而過,眼見水流斷截近在眼前。


    於逸猛地一撐竹篙,小舟一頓,竹篙卡開礁


    石之間,小舟驟然停了下來。


    “坐穩了!”


    後竹筏卻是來勢不減,隻聽年鍾銘一聲爽朗大笑。


    百丈瀑布,竹筏驟然懸空。


    竹筏後噴出一股白氣,一股推力瞬間推的竹筏快速前行,劃出一道弧線,直衝而下,正好落在第四階水梯上,順水直下。


    好不暢快!


    在接近瀑布底時,竹筏前又噴出一股白氣,竹筏微微一滯,如一尾遊魚甩尾間已距離瀑布老遠。


    此時,竹筏上隻剩下渾已經濕透的年鍾銘一人,抹了把臉,抬頭眯眼看向頭頂。


    白霧如雲,陽光燦燦,正有六條彩虹正橫亙瀑布,垂落下來。


    九月瀑布上,逸風不知何時已飄然落在瀑布盡頭的一塊礁石之上,也看著也算罕見的六條彩虹,微微淺笑。


    ……


    竹樓前的那盤棋,陸陸續續下了十幾,在所有人都習以為常後,某一天再出門,那盤棋已經被人無聲無息收了。


    在此之後,寧君惜不再整守著棋盤,反而開始早出晚歸,除了一直跟著他的怪婆婆,誰也不知道寧君惜在忙什麽。


    丘伯仲在虛無洞天又待了幾,便同李秋白打了聲招唿,繼續雲遊四海去了,沒再提收徒的事。


    李禪終於正兒八經地教自己徒弟功課了,隻是他也就是守在十方邊打瞌睡,十方的功課其實一點不必他心。


    李柳兒依舊不願讀書,開始跟著自家娘親一起釣魚,雖然拿著魚竿沒一會兒便會坐不住,害的王燕和陳厘二人的收獲也減了不少。


    嶽巍又想出法子訓練幾個年輕人了,這次倒不是熬練體魄,而是打一種稀奇古怪的拳,幾個年輕人打起來似乎喝醉酒,站都站不穩。


    虛無洞天裏似乎沒什麽變化,但所有人都變了一點。


    柳岸斜風染淺黛,梢雨腳微漣漪。


    分時節的小雨,潤物無聲。


    隻是第一聲雷卻遲遲不願響起。


    林瀟幾個人打了遍醉拳便仰躺在小雨微浸的草坪上,看著頭頂越積越多的烏雲,壓抑得有些嚇人的,暗暗咂舌,心道,莫不是唐婉晴的劫提前了。


    林萍坐起,有些擔心道,“要不要去唐姐姐那裏看看?”


    “說不得是李乘風的那個小醜八怪。”李湘湘懶洋洋伸了個懶腰。


    “正巧他們處一塊,去看看總不會有錯。”林瀟拍了拍股,青色衣衫浸了一片泥水,正好在股上,兩個女孩子看著忍俊不。


    “他們不是在瀑布那邊嗎?”齊思賢奇怪問。


    三個人都愣了一下,林瀟麵色古怪,“那能是誰?”


    “吼!”


    東邊山崗驀地響起一聲巨大吼叫,聲如雷鳴,轟隆隆擴散開來。


    天空中烏雲倏忽快速湧動起來,風吹雲湧,齊齊往東邊天際蜂擁。


    “吼!”


    又一聲震天狂吼。


    幾人都感覺腳下微微震顫起來,似乎有地龍翻,周狂風卷落葉,吹得人衣衫颯颯。


    “吼!”


    第三聲獸吼刹那傳遍整個虛無洞天,天地間轟轟作響,腳下石子都跳動起來。


    四個人都已站起,警惕四顧。


    在所有人都擔心腳下會不會忽然裂出道口子時,整個大地忽然劇烈一震。


    四周刹那安靜。


    接著,東方天際倏忽一亮。


    轟隆隆!


    一聲雷乍響,往四麵八方擴散開來。


    ……


    小小嶽‘冬眠’之地是一片山崗,去年秋分時自己挖的洞,直接鑽進去倒頭睡就是。


    它一覺睡醒,才覺得自己挖的洞實在太小,以至於如同被壓在山嶽之下,動彈不得。


    強脾氣的它想也不想,幾乎本能運足力氣,狂吼一聲,便想立而起。


    奈何背負萬鈞,力有未逮。


    好在它本就不是一鼓作氣,再一提氣,在黑暗中雙手撐起地,咬緊牙關,蓄力發作。


    它感覺背後稍稍鬆動,卻依舊在寸之地,愈發不虞,長鯨吸水深吸一口氣,提氣不斷,背萬斤。


    萬鈞山嶽搖晃起來,越來越劇烈。


    可太過緩慢。


    它心中焦急,再猛地狂吼一聲,與此同時,雙足重重踩地,力扛山嶽而起。


    整個山嶽紅略略略震動起來,宛如地龍翻。


    它嗅到了雨水的氣息,青草的芬芳,似乎能看到外麵的姹紫嫣紅。


    對,它要出去!


    它第三次狂吼一聲,雙腳重重剁地,緩緩直起背脊,雙手盛山嶽,猛地一拳打出。


    山嶽轟然炸裂!


    潮濕的空氣和季的芬芳鋪麵,鮮活明媚得霎時讓它眼花繚亂。


    它怔怔看著,下意識咧嘴想笑。


    一道閃電驟然自雲層間劈下,直直劈在了它腦門上。


    ……


    雨濕輕襯。


    寧君惜負手站在雨中,微微仰頭一眨不眨看著麵前山崗,眼神恍惚不定。


    寧君惜後,怪婆婆頂著一把油紙傘,傘蓋都偏向了前的少年,大半個子都在雨裏,雨水便順著半個子滴落在腳下。


    山崗上的雷聲轟鳴,閃電如劍一一墜落下來,劈得山崗上五光十色。


    九波雷霆在半個時辰左右後過去,山崗上已近是焦黑之色。


    寧君惜收迴視線,低頭揉了揉眼睛,轉頭看到怪婆婆濕透的半邊子,愣了一下,皺眉將傘扶正,“以後不許再這樣!”


    怪婆婆低頭不語。


    寧君惜也習慣了她的沉默寡言,自己從芥子戒中拿出一把油紙傘頂著,往山崗上走去。


    入眼四野焦黑,一不見半分色。


    寧君惜緩行至山崗頂,掃了幾遍上麵的焦黑岩石,好不容易才找到劈得躺屍的焦熊,喊了一聲,“小小嶽!”


    那熊動了動子,沒動靜了。


    寧君惜有些好笑過去踢了一下它,“起來,我不瞎!”


    那熊子一僵,猛地彈跳而起,愣愣看了會兒麵前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少年,眨眨眼,試探戳了一下,“謔謔……”


    “寧君惜!”寧君惜好氣又好笑,可嘴角卻忍不住微微翹起,沒好氣道。


    小小嶽渾一震,猛地用兩隻黑漆漆的爪子捏住寧君惜,“謔謔謔謔……”


    “鬆手,疼!”寧君惜冷了臉訓斥。


    “謔……”小小嶽有點訕訕縮迴手,撓了撓頭,有些不知所措。


    寧君惜揉了揉肩膀,抬頭見到,不由好笑又無奈,錘了它一拳,“沒事。”


    他頓了頓,認真說,“好久不見。”


    小小嶽咧嘴一笑,摸了摸寧君惜肩膀,“謔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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