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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陣灌茶。


    幾個人盡皆落座。


    “我說,美人啊,又不同你搶,這麽激動做什麽?”姚靖城坐在寧君惜身邊,身子便似乎沒骨頭自然而然靠在寧君惜,一隻手搭他肩膀,一臉揶揄。


    絲絲,李禪和王春燕見寧君惜沒事,便一點不浪費自己的感情,一人一手一個豆沙包,狼吞虎咽。


    “你怎麽還在這裏?”寧君惜往一邊挪了挪屁股,皺眉道,聲音還有點咳嗽。


    姚靖城立即換上一副小娘子的幽怨表情,陰陽怪氣道,“這還不是怪你?你說你昨晚跟哪個小娘子廝混去了,一宿沒迴來,害人家獨守空房,你這沒良心的。”


    寧君惜聽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連忙挪到絲絲那條板凳上,又反應過來,麵色略有些古怪,“你昨晚睡在我房間?”


    姚靖城點點頭,一本正經道,“就是快天亮時給一泡尿憋醒了,然後找漂亮小姐姐聊了會兒天,沒幹別的,真的。”


    “你最好別亂來。”寧君惜小小鬆了口氣,麵色卻是陰沉,微微壓低些聲音警告。


    姚靖城一愣,唇角笑容更加風流輕佻,然後往寧君惜耳邊湊了湊,以更低的聲音戲謔道,“兄弟妻不可欺,放心。”


    他說完,歪頭就給絲絲拋了個媚眼。


    絲絲迴了個鬼臉,掩唇咯咯直笑。


    寧君惜無奈捂住扶額,幾個唿吸搖搖頭,起身去要米粥去了。


    他這操得哪門子心。


    等寧君惜端著一瓷盆八寶粥來,看到四個腦袋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什麽,見寧君惜來,就坐迴原處,轉頭看著寧君惜,露出一模一樣讓寧君惜覺得毛骨悚然的笑容。


    寧君惜眼角抽了一下,在李禪那邊坐下,故意當看不見,給自己盛了碗,喝了一口,“自己盛,我放這兒了。”


    說完,低頭喝粥。


    “小惜。”王春燕把李禪揪到另一邊,笑眯眯去捏寧君惜肩膀,還揉了兩下。


    “師娘,什麽事?”寧君惜頭也不抬應了一聲。


    “小城跟咱們一塊,你應該不介意吧?”王春燕溫聲道。


    “小城?”寧君惜愣了一下,剛想問誰啊,頓時反應過來,瞪著姚靖城咬牙道,“你昨天就是想說這個?”


    姚靖城笑得風光霽月,“包吃包住,分文不取,怎麽樣?”


    王春燕和絲絲趕緊點頭,一臉掩飾不住的期待。


    李禪在一邊摸著下巴笑,兩邊都不得罪。


    寧君惜將所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知道也就是跟自己說說,雖然心裏很排斥,卻也不得不妥協,“你往哪邊走?”


    “迴青蓮山。”姚靖城笑得那叫一個開心,“要不,你跟我一起迴去啊,我罩著你。”


    寧君惜呲呲牙,皮笑肉不笑道,“我謝謝你啊。”


    “自家人,不客氣。”姚靖城不在意揮揮手,又補充了一句,“對了,我妹也一起,她那馬車賊霸氣了。”


    “我坐不起。”寧君惜翻了個白眼,起身道,“我吃飽了,先去找那三人,西城門聚頭。”


    “我也去!”絲絲趕緊咽下嘴裏的包子,站起來說。


    寧君惜有些驚訝,又瞬間了然,點了下頭,在準備離開時忽然想到一事,瞟了眼姚靖城,“記得付錢。”


    兩個少年人快速離開


    “啥?”姚靖城還沒反應過來,一臉無辜。


    “麻煩你了,我去收拾東西。”李禪笑了笑,一陣風似得衝上了樓梯。


    “好像還沒結房錢。”王春燕摸著鼻子沉吟了會兒,抬頭笑笑,“麻煩了,我也去收拾東西。”


    姚靖城眨眨眼,幾個唿吸後嘁了一聲,打了個響指,然後摸摸自己腰間,又抬起頭,東張西望。


    他忘了帶錢。


    ……


    寧君惜五人從清平縣西門出來,走不過十數步,便能見到官道一側不遠處的幾棵棗樹,孩童歡笑聲清晰明快。


    寧君惜嘴饞,絲絲也嘴饞,兩個人一拍即合,便悄悄潛了過去。


    但見棗色添花色,蔥鬱樹下有垂髫圍著樹嘰嘰喳喳,樹上有個儒生打扮的老人在小心翼翼摘棗。


    老人摘了一捧棗丟下樹,那群孩童便爭先哄搶,看得老人連忙喊,別急,都有都有,奈何孩子們都不聽,隻有老人在樹上上不去下不來,急得團團轉。


    搶到的孩子終於一哄而散,剩下兩個摔跤沒搶到的便委屈巴巴看老人,結果看到老人隻是局促站在樹上,沒有一點動作,頓時就明白指望不上了,奈何這棗樹不僅高而且滑溜,孩子們年紀小,爬不上去,便有點泄氣,不甘心踹了這百年老樹兩腳,老樹連晃都未晃,隻能深一腳淺一腳走了。


    這棗樹長了百年,卻是沒長出老棗樹樣兒,反而似乎楊樹,又高又直,好在生得果葉和滿身刺還有點正經棗樹樣,也是個奇葩。


    老人站在樹上躊躇不定,一時間有點後悔自己多管閑事,都說君子不救,自己這尷尬境地,可不就是自己弄得嘛。


    老人唉聲歎氣,老眼昏花,腳下一滑,就那麽摔了下去。


    他心中暗歎一聲,要不是跟人打賭,他豈會這般尷尬。


    老棗樹下,兩個少年人已經來了些時候,不過看著樹太奇怪,一時間就沒留意老人,眼見老人直挺挺摔了下來,頓時便是一驚,隻是想著這老人年紀一大把,被狠狠摔一跤,還了得!


    寧君惜施展婆娑步,在老人落地之際拉了老人一把,隻是讓老人踉蹌了一下,將老人扶住,鬆了口氣,“老人家,怎麽樣?”


    “哎呦呦,腳崴了,腳崴了!”老人愣了愣,忽然扯開嗓子大叫起來,把寧君惜和絲絲都嚇了一跳。


    “小子知道些穴位,幫您看看。”寧君惜距離老人遠了點,安撫道,“先找個地方坐。”


    ……


    “哎呦,哎呦,疼啊,我這腳啊,不是斷了?以後是不是就走不了了?那怎麽辦啊,我家距離這裏挺遠的……”那棵奇葩棗樹下,靠著棗樹而坐的老人一邊哼哼,一邊有氣無力自言自語。


    兩個少年人站在棗樹前,看著老人麵麵相覷。


    寧君惜已經很認真得給老人正了骨,還檢查了一遍,順便敷了些就地摘的草藥,按理來說不動應該不會痛,可要說這老人是裝的吧,他已經哼哼唧唧了半個時辰,也不太像。


    絲絲丟了顆棗進嘴裏,有點不耐煩掏掏耳朵,邊嚼邊嘀咕,“煩人!”


    然後,她抬頭道,“寧君惜,咱走吧。”


    “哎呦!”老人的聲音一下子就拔高了,“我就這麽一個糟老頭,沒兒沒女,老伴兒走得也早,這一斷腳,可咋辦啊……罷了罷了,一把老骨頭也活不了幾天了,就這麽死了算了……”


    寧君惜扯了扯嘴角,轉頭道,“把姚靖城叫來,讓他看著辦,我在這裏等會兒。”


    “寧君惜!”絲絲皺了皺鼻子,很不情願。


    “送佛送到西,乖!”寧君惜笑笑,推了推絲絲,“快去快迴!”


    絲絲哼了一聲,倒是沒再說什麽,很快離開。


    寧君惜收迴視線,轉身看向老人。


    原本伸著脖子的老人趕緊收迴視線,哎呦叫喚起來。


    寧君惜聳聳肩膀,在老人麵前蹲下,“老人家不像奸詐之人,若是有難處直說,小子可沒時間跟您耗。”


    老人一臉無辜,東張西望,“啥?”


    “我眼神比較毒,前輩這是在神遊還是就是一隻鬼,前輩不會自己都不知道吧?”寧君惜依舊溫吞,“或者說,前輩已經是天人境了,這天底下,似乎還沒有到這一步的人。”


    話都到這一步了,老人再裝就沒什麽意思了,索性站起身拍拍屁股,“那啥,看破不說破,你也不怕我惱羞成怒了。”


    寧君惜隻是一笑,起身退了兩步,“前輩若有事直說,沒事便快走,一會兒來了人,前輩便是有理也不能定能說清了。”


    老人咳嗽一聲,“是老李叫我來的。”


    寧君惜眉頭猛地一皺,“哪個?”


    “除了雪原裏的那個,還有哪個?”老人笑嗬嗬道。


    “做什麽?”寧君惜盯著老人的眸子,並不是很相信。


    “也不是大事,”老人裝模作樣正了正神色,又有點諂媚湊過去,“就是想收個徒弟了。”


    寧君惜轉身就走。


    “迴來迴來。”老人連忙拉住,“好歹是前輩,打聲招唿也好。”


    “前輩好。”寧君惜點點頭,把手抽迴來,瞬間逃命般離開,聲音遙遙傳過來,“前輩再見。”


    “喂,不是這樣!”老人哭笑不得,原地蹦跳了兩下,見那少年頭也沒迴很快沒了影子,不由搖搖頭,又抬頭看向明媚天晴,滿心惆悵,“到底是有人插手了。”


    ……


    寧君惜繞過幾棵樹,見老人沒追來,頓時鬆了口氣。雖然見識的老前輩挺多,也沒人拿他怎麽樣,寧君惜每次偶遇到還是會覺得心驚肉跳。


    他摸了摸袖裏藏的小怪,將它收迴口袋,聽到有人喊他,抬頭看去,見到絲絲,姚靖城,老刀三個人小跑過來。


    “哎?那老頭兒呢?”姚靖城驚奇道。


    “他家人接走了,嗯,讓你們久等了,抱歉。”寧君惜迴頭看了兩眼,也沒見到人,隨口胡謅道。


    “沒事,咱哥倆誰跟誰啊。”姚靖城很熱絡去攬寧君惜肩膀。


    寧君惜彎腰直接讓他攬了個空兒,“走啦,天色不早了。”


    姚靖城也不尷尬,又跟上來,“美人身手啥時候這麽好了?”


    “你想知道?”寧君惜瞟了他一眼,笑容帶了幾分不懷好意。


    “說說看。”姚靖城聳聳肩。


    “那三個人都是黑暗峽穀出來的。”寧君惜歪頭笑容溫和,眼中卻閃過一道冷光,滲透人心,“我也是。”


    姚靖城臉龐僵了僵,幹笑道,“厲害……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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