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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鈴聲是類似風鈴的聲音,很清脆好聽。


    隻是院子裏的兩個人卻一點不覺得悅耳,反而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無論來的是什麽人,這麽三更半夜的,鐵定沒好事。


    在寧君惜的軟磨硬泡下齊思賢終於鬆了口。


    “二叔說,當年他突然歸隱,留下了很多爛攤子,再加上一直壓境,以致於入世太過平平無奇,很多人忘了二叔的劍。”


    齊思賢偷偷看了眼寧君惜,“本來這一戰應該在出雪靈域才可能打起來的,可前些日子少主受傷,耽擱了些日子,便給了他們聚在一起找來的時間。”


    寧君惜麵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麽。


    齊思賢愈發心裏不踏實,“二叔說,既然聚在一起了,便一並收拾了,免的日後傳開,一路上小麻煩不斷,實在掃興。”


    “除此之外,連天江裏的那條老蛟實在不老實,若沒有意外,破陣而出是必然之事,便順手宰了,也算一樁美事。”


    寧君惜依舊麵無表情,隻是將視線定在了齊思賢臉上。


    齊思賢被盯得有些慌亂,“至於這裏,是因為二叔實在不知道來了多少仇家,若是有幾隻漏網的小魚溜來了這裏,想拿我們出氣,水月府又貪圖些小便宜,那就實在不是我們能對付了的了。”


    “當真?”寧君惜皺了皺眉問。


    “嗯嗯。”齊思賢使勁點頭。


    “開始幾句是人話,後麵的全是胡扯。”寧君惜淡淡說。


    齊思賢臉色一僵。


    這時,門鈴聲忽然停了下來。


    這一停下來,反而比門鈴響著還要嚇人,寧君惜與齊思賢都不自覺屏住了唿吸,不再說話。


    寧君惜側耳聽了會兒,輕輕吐出口氣,悄聲說,“別慌,先沏壺茶,裝什麽也不知道。”


    話音未落,外麵忽然一聲巨大霹靂。


    寧君惜與齊思賢都給嚇了一大跳,臉色發白。


    側耳再聽,外麵劈裏啪啦盡是雨滴砸落在地的聲音,竟是已經下起了雨,還不小。


    “沒事,快去。”寧君惜吐出口氣,提醒。


    齊思賢趕緊點點頭,跑去沏茶。


    雨點兒砸在地上,屋簷,細竹,聲音很大,幾乎蓋過了天地間所有的聲音,一片喧囂。


    寧君惜閉著眸子,靜靜聽著外麵的雨聲,心情反而漸漸平靜了下來。


    從漫山遍野四處野忽然間成了連出清涼湖都困難的廢人,那兩年是寧君惜最難熬的日子。


    那時候,他不想睡覺打坐看書,就隻能聽風聽雨聽萬物之聲,因為除了這些,他什麽也做不了。


    他一開始也不想聽,可聽著聽著,從逼不得已漸漸開始覺得理所當然,不知不覺便靜下了心來。


    之後,很多時候,他心一亂,便會下意識去聽那些大自然的聲音,心緒便會隨著那些物語平靜下來。


    現在的局麵,顯然要比當初好很多。


    所以,寧君惜漸漸放鬆下來,等齊思賢沏了茶迴來,他已經跟以前沒什麽兩樣了。


    “坐下,喝茶。”他笑眯眯說。


    齊思賢有點懵,“喝茶?”


    “我是讓你給我們沏茶,不是給客人沏茶。”寧君惜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口,“誰知道來者善不善,等來了再說。”


    “哦……哦。”齊思賢眨眨眼,又愣愣點頭。


    寧君惜看他傻乎乎模樣,有點無奈,倒了杯茶遞過去,“喝茶,慢點喝。”


    “哦哦。”齊思賢接過,雙手捧著,很聽話兩顆門牙啃著杯沿一點點喝。


    外麵的雨依舊很大,這時兩人卻聽到啪嗒一聲輕響,似乎是什麽濕漉漉的東西一下子掉到青石板上了。


    緊接著,是咚咚咚一聲接一聲的腳步聲,有點故意的感覺。


    兩個少年人對視一眼。


    “喝茶。”寧君惜端起自己的茶杯,繼續喝茶。


    齊思賢撇撇嘴,說,“幼稚!”


    寧君惜深以為然點頭。


    ……


    磅礴的大雨加大了連天江的流量,今晚鎮龍林的水勢格外湍急。


    幾乎看不清視線的雨幕裏,有琴簫和奏和著洶湧水聲在鎮龍林裏迴響。


    有個中年人順著江岸而行,雨水近其身卻難浸其身。


    然後,他停下腳步,看向雨幕裏模模糊糊的寥寥幾根出水石柱。


    幾乎同時,琴簫聲止。


    雨聲雜亂,劈裏啪啦掩蓋了其他聲音。


    幾個唿吸,中年人忽然嗤笑了聲,“無膽鼠輩。”


    聲音很輕,可卻傳得很遠。


    下一刻,中年人微微一跺地麵,身形拔地而起,往鎮龍林中掠去。


    琴聲驟然而起,音波隨著雨幕呈扇形向中年人方向擴散而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連綿不絕。


    有人輕踩江麵,雙手撥動琴弦,眼眸冰冷。


    一柄長劍倏忽激射而去,似乎流星,劃破雨幕。


    勢如破竹。


    有人坐在石柱上,懶洋洋看著來人,眼眸中卻一點沒有慵懶。


    一道魁梧身影穿破雨幕而去,動作迅疾,如同獵豹,一往無前。


    他眸子淩厲,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與冷血。


    這是個經常走在屍山血海裏的人。


    一道佝僂的背影踩著石柱,長掠而來。


    他速度很快,甚至在飛劍後,第一波琴音剛落下後便瞬間而至。


    他手中的大紅燈籠驟然華光大熾,刺得人眼睛酸疼。


    可他另一隻手中之物更亮。


    那是一柄細劍,很亮,卻更快,直接往中年人眼睛方向掠去。


    他是瞎子,所以他出劍也是讓他人成為瞎子。


    幾乎同時,魁梧男子一拳打出。


    一拳出,千萬拳出,拳意逼人。


    中年人麵色絲毫不變。


    他隻是平平無奇地拔劍出鞘。


    一道肉眼可見的漣漪在雨幕中擴散開去。


    雨幕中一陣爆響。


    中年人穩穩站到了石柱上。


    出手的幾人齊齊砸進了水裏,狼狽遁逃。


    中年人依舊麵無表情。


    他清楚他那一劍絕非取巧。


    簡簡單單的一個拔劍式,拔出的是一鞘的劍意,是蘊養了二十年的劍意。


    他的劍,走的非前人之路,可僅當下的劍意,前人能比肩者少矣。


    一直未出手的綠衫年輕人衝中年人拱手一禮,馳舟而去。


    中年人並未阻攔,而是盤膝而坐,臉上神色無喜無悲。


    他心中清楚,像這樣的棋子還有很多,畢竟被困在宗師境的人真的很多,如此不足以立威。


    他需要立更大的威。


    比如殺了真正的幕後之人,或者殺了他們最大的籌碼。


    風雨肆虐,江水愈發洶湧起來。


    漸漸,鎮龍林的石柱動蕩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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