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狹小空間裏,吳邪和陳文錦坐在一起,聽她敘說起過往的經曆與真相。


    張起靈抱著手臂靠在石壁上,像是已經知道了這些事,所以並沒有細聽,淡漠的眼神偶爾會在朝兮的麵上停留。


    劫後餘生,親人重聚,其實並沒有喜極而泣的誇張場麵,僅僅是你的一個點頭,我的一個舒氣,彼此相視一眼,便已勝過千言萬語。


    朝兮稍稍與他們拉開距離,坐在靠近入口的位置,微微垂著頭,隻默默聆聽。


    陳文錦講了一個離奇而細思極恐的故事。


    她簡單描述了她帶領的考察隊在西沙海底墓裏的經曆,講他們在墓中遭遇突發情況而昏迷,講他們的身體被做了某種手腳,從此不再衰老,講他們被關進了格爾木療養院,除了……張起靈。


    聽到這裏時朝兮抬起頭瞧了瞧張起靈,他似乎並沒有什麽反應,或許是記憶缺失的緣故,他並不像朝兮這樣對“格爾木療養院”格外敏感。


    短暫的鬱結過後,朝兮忽然意識到哪裏不對。


    張起靈去西沙海底墓,是被朝兮從格爾木療養院救出來之後的事了。雖然不為外人所知,但那個時候,掌控格爾木療養院進行實驗的張啟山早就魂歸九天。


    那麽,究竟是誰囚禁了陳文錦的考察隊?


    當時,那場持續十年的變動已因領導者的逝去而徹底結束,格爾木療養院裏的事情失去了存在的意義,按理說,不該如此。


    而陳文錦緊接著提到了一個字眼:它。


    上次在定主卓瑪帳篷外偷聽時,朝兮就已經對“它”充滿了好奇。


    陳文錦形容“它”,像是一個組織、一種力量,在九門人或考察隊的某些行動中,“它”左右著某些事情的發生。


    陳文錦並不知道“它”是什麽,有什麽目的,隻知道她的團隊因“它”而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


    不再衰老,最終變成禁婆。


    比如那個在格爾木療養院追擊吳邪等人的……霍玲。


    朝兮側首一歎。


    他還記得那年在霍仙姑的幫助下,偽裝成霍家外戚霍燼,在巴乃看到霍仙姑的女兒霍玲——一個嬌滴滴的大小姐,純真美好,聰明伶俐。


    那樣的一個女孩子,卻變成了禁婆那副鬼樣子,著實可憐。


    此外,陳文錦還向吳邪透露了一個驚人的消息:跟他們同行的吳三省不是吳三省,而是解連環,真正的吳三省可能已經死了。


    朝兮確實有些驚訝,但繼而又了然如悟。


    難怪陳文錦要讓張起靈把他們帶到這裏講故事,而不帶上她的老情人吳三省了。


    如果吳三省不是吳三省,而是另一個有所圖謀的人,那大概就能解釋為什麽他會不顧家仇,和裘德考攪和在一起了。


    可朝兮總覺得,這裏頭還有陳文錦也不清楚的內情,真相可能更加複雜。


    最後陳文錦簡短說了這些年她和同伴對汪藏海的研究,對它的推測,以及對自己身上發生的變化的感知。


    當初的同伴,還能維持著人類形態的就隻有她了,所以她設計了這次的行動,既為尋密,也為奔赴自己的終點。


    聽完這一大車話,別說吳邪,就是朝兮也快被龐大的信息量給打蒙圈了。


    陳文錦看著吳邪那副心緒紛亂懷疑人生的可憐模樣,幽幽歎息,安慰道:“這些事你可以留著慢慢消化。張起靈,你帶他出去待會兒,我有些話……想跟謝先生說。”


    聞聽此語,張起靈飛快地眨了眨眼睛,眸中浮起一層淡淡的漣漪。


    吳邪也十分驚訝:難道謝朝兮和陳文錦也有什麽舊交?但他還沒想好怎麽開口問詢,就被張起靈給帶了出去。


    腳步聲漸漸遠去了,此處隻剩下他們兩個,陳文錦方才移步至朝兮麵前。


    朝兮抬眉瞧她,微微一笑。


    “你懷疑那個‘它’在隊伍裏,卻敢讓我也聽見這些事,你就不怕我就是那個‘它’?”


    “如果害怕,當時在帳篷外看到您,我就不會坦白一切了。”陳文錦平心靜氣道,“而且,如果您就是‘它’,在認出我是陳文錦後,也不會放過我,讓我有機會脫離隊伍進入塔木陀了。”


    朝兮意味深長地凝視著她。


    是啊,就在他偷聽的那一夜,他發現了定主卓瑪的那個兒媳婦其實是陳文錦偽裝的。


    意外,但不驚訝。


    既然這次行動處處可見陳文錦的影子,那麽陳文錦偽裝其中把控著行動脈絡,確保一切順利進行,也並不奇怪。


    他驚訝的是,陳文錦也知道他的名字,並對他如此信任——畢竟當年陳文錦所見過的是霍家霍燼,而非謝朝兮本人。


    或許是陳皮跟她提過自己?


    以他與陳皮那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陳皮居然還對女兒提起自己,怎麽想怎麽別扭。


    他甩開腦中紛亂的舊事,另起話題:“有件事很奇怪。按照你原本的設計,應該是裘德考公司的人來到這裏,我的出現是個意外,我的人替換了阿寧的隊伍,也是個意外。除非那個‘它’這麽神通廣大算無遺漏,能將我這個從未涉足其中的人算計進來,否則‘它’就隻能是吳三省……是解連環,和他僅剩的那幾個廢物夥計了。”


    陳文錦道:“據我所知,‘它’的確是個神通廣大的存在。我們從格爾木療養院逃出來以後,曾經遭受到了圍追堵截式的追殺。我想,‘它’至少是個擁有強大實力的組織。”


    “組織?”朝兮凝眉一頓,突然想起了汪家。


    與汪藏海有關係,能夠對陳文錦等人的身體做出這樣奇特的改造,有能力將他們囚禁在格爾木療養院,還有陳文錦提到的似曾相識的偽裝、隱藏和設局手段……


    應該沒有比汪家更符合這個條件的了。


    如果是汪家,那就能解釋為什麽他的雇傭兵替換了阿寧的隊伍,陳文錦卻還能察覺到“它”在隊伍裏。


    因為汪家原本就知道他。


    過去的幾十年,他一直都沒有摻和到追尋長生的破爛事裏,汪家便未曾對他動什麽心思。


    但現在,他為了張起靈,從長白山到塔木陀,從雲頂天宮到西王母宮,早已身處其間,自然也就被汪家盯上了。


    張家已不複往昔,張起靈卻還在,汪家想要的,遠不止張家覆滅這麽簡單。


    “您是有什麽猜測?”看出朝兮的躊躇,陳文錦追問道。


    朝兮猛地迴神,選擇性忽視了這個問題,轉而道:“沒什麽。你說的這些我都記下了。我對什麽真相不感興趣,但如果有人對張起靈不利……我自然有辦法讓他們後悔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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