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計劃“七七”紀念


    台兒莊的空頭勝利,我們雖然鬧了一次擴大宣傳周,並沒有把敵人駭退。敵人照著它的預定計劃進攻徐州,五月十九日終竟把這個隴海線上的重鎮攻陷了。敵人最初的計劃,據傳是將采取大迂迴的包圍戰略,沿隴海路西進,再奪平漢線南段以拊大武漢之背。但這一戰略,由於六月十一日的黃河決堤,使豫東成為澤國,也就化為了泡影。


    那次黃河的堤岸在開封西北五莊、京水鎮、許家堤等同時潰決,我們對外的宣傳是說由於敵人的狂炸,但其實是我們前線將領奉令掘發的。這是我們的傳統兵法——“水淹六軍”。但敵人被淹沒的非常有限,而我們民間的生命財產倒遭受了無可想象的犧牲。敵人的迂迴戰略受了挫折,卻采取了正麵進攻的戰術,以五路大兵由長江下遊水陸並進,直接攻取武漢,於是使苟安一時的當局也不得不發出了“保衛大武漢”的唿聲。


    這時須得我們做做工作的機會又算到來了。


    是在六月十二日安慶失守以後的事。在一次宣傳會報上,討論到了紀念“七七”周年的問題。


    這宣傳會報是自三廳成立以來的一個經常的聚會,由中央宣傳部、國際宣傳處、中央社、衛戍司令部、軍令部、政治部,三廳的重要人員參加,以後又加上了三青團。每禮拜定期舉行一次,交換情報,決定工作方針,頒發每周宣傳大綱,而一切工作大抵是由三廳總其成。


    這一次討論到了“七七”紀念,照例又推定了我來擬具計劃。計劃分為了兩部分,一部分是一般的紀念方法,另一部分是《抗戰年鑒》的編纂方針。前一部分是我擬的,主要是規定“七七”為抗戰紀念日,通令全國普遍開會紀念,舉行陣亡將士紀念碑奠基典禮,正午十二時全國默哀三分鍾,頒發告人民書,告前線將士書,告國際書,進行征募寒衣、藥品、獻金等計劃。擴大慰勞運動,慰勞前線,慰勞後方,慰勞傷兵,慰勞征屬等等。後一部分主要是周公擬的,規模很宏大,由**及軍事委員會各部門提供該部門所屬材料,限期完成。(這一部分後來未能圓滿實現,因各機關多不負責,隻由三廳編輯了《抗戰一年》以為替代,由我們經手編到了三年為止。)我把兩部分計劃合並起來,當晚便提交給陳誠。那時陳誠、周公、黃琪翔和我,都住在珞珈山的武大教授宿舍裏麵,我們要算是比鄰,消息是比較靈通的。“最高”有時候也住在這兒的官舍裏。那個計劃,大約陳誠當晚便提交了上去,第二天我們在部裏見麵的時候,他便把原計劃遞交了給我,上麵有著批示:“全部照計劃進行。”因為我寫計劃書時,用的是洋紙印的原稿紙,因此在第二部分的編纂計劃上還有一個眉批:“以後印書一律使用土紙。”這或許是對於我使用洋紙原稿紙的警告吧?


    就這樣,計劃得到批準,工作也就無可延宕,而且順理成章地落到三廳的肩頭上來了。


    二、特別召見


    關於“七七”周年紀念的籌備,我們采取的依然是“辦而不包”的辦法,把官方的黨政軍各機關和民間團體都邀請了來。但這一次的陳誠,懲於前一次擴大宣傳周的過火,卻不肯多出錢。前一次他慷慨地批撥了一萬,這次卻隻肯出三千(這數目我記不清楚,恐怕比這還要少)。假如不夠,要我們叫其他的機關和團體湊集,這事情自然是很難辦的。


    正在籌備開始的時候,有一天上午,突然接到侍從室的電話,說:委員長召見,要我立刻就去。


    這一特殊方式的召見使我詫異了。平常的“召見”大抵是在兩三天前由交際處來一通知,通知時日,屆時前往應召。那樣的時候,人數大抵多,你必須在側室裏等候,挨到輪次,再被點唿入內。


    為什麽要單獨召見我呢?我實在詫驚得很:是不是他得到什麽情報,認為我鬧出了岔子呢?


    我趕到了湖北省**,立即被引進了客廳,使我出乎意外的,召見我的人已經坐在裏麵等著了。


    他起來,握了手,和我寒暄了一下,要我坐在他的旁邊。他開始說話了。


    “你所擬的,唵,關於‘七七’紀念的辦法,我看是,很周到,唵,很周到。近來是不是已經開始籌備?”


    我把籌備已經開始的情形報告了他。


    “辭修給了你多少錢?”


    陳誠那時又兼任著第九戰區的司令長官,為了布置防禦工事,已經到陽新的長官司令部去了。


    我又照實數告訴了他。


    “哦,那太少了,那太少了!唵,你看,唵,要多少錢才夠用?”


    “這很難說的,錢多多辦,錢少少辦,實在說不出一個標準來。”我這樣迴答了。


    “不妨盛大一點啦,前一次台兒莊的時候,你們用了多少錢?”


    “那時辭修給的是一萬。”


    “那麽這樣吧。”他拿起茶幾上的一支粗大的紅藍鉛筆準備要在簽條上寫,“一萬五千塊錢,可夠吧?唵?”


    “假如連《年鑒》的印刷費也加進去,那恐怕就不夠。”


    “不,《年鑒》到出版時再說。”他已經在簽條上寫著了:“發第三廳特別費一萬五千元正,軍需處長周。”又接著說,“這樣可以夠了,唵?大概可以夠了,唵?”


    我拿著簽條,要準備走了。他又留著了我:“啊,還有一件事。唵,那三種文告,哎,就是告人民、告前敵將士、告國際,請你們給我擬好,唵?擬好之後,送來我看。你以後隨時都可以到我這裏來。要錢用,隨時告訴我啦,唵?”


    我每逢被召見一次,總想很快地便能離開,愈快愈好。但這次要起草文告,卻不能不請求他作些指示了。他也指示了一些意見,終於讓我離開了。


    三、“奉旨出朝”


    “奉旨出朝,地動山搖。逢山開道,遇水造橋。”


    鄙人麵奉禦旨,辦理“七七”周年紀念——有人早就這樣替我宣傳出去了——應該是威風八麵的事,可不是嗎?


    威風確是不小,而且是使地不動而山不搖了。


    誰能說不靈驗呢?往常總是爭這爭那的二廳、一廳,這一次可不爭了。往常總是礙手礙腳的四大秘書,這一次可不礙了。


    有了特別費,政治部以外的黨政軍各機關,已經認定的款項都豁免了。擔任了工作的,還可以到籌備處領取工作費。因此一般的工作態度也就似乎更加皈依佛法了。


    尤其有趣的是陳誠的態度。


    他在“七七”前幾天從陽新趕迴來了。有幾個大場麵是須得他來參加的,他為什麽不趕迴來呢?


    政治部認捐的三千元,起初也是豁免了的,但他卻自動地叫總務廳拿了出來。他還對我說:盡可能地盛大地做吧,特別費不夠,政治部還可以再拿錢。


    在五號傍晚,記不清是開了什麽會之後了,在輝煌的電燈光下,陳誠和我,還有其他的人,在漢口的一座臨著花園的走廊上閑談。黃琪翔和吳國楨是在座的,這我記得清楚。


    話頭自然談到了紀念會的各種布置,大家都熱情地期待著,認為情況一定會熱烈非常。


    我說到獻金台的布置上來。武漢三鎮一共設五座固定的獻金台,漢口三座,武昌、漢陽各一座。每一座都請一位要人的夫人(這可不知道是出於誰的提議)做台主,吳國楨和黃琪翔的夫人都是答應參加的。還有三座流動獻金台,置放在卡車上,漢口兩座,武昌一座。


    我把這些情形一說出了之後,出乎意外地是陳誠大反其對。他說:“不行!這一項一定會大失敗!哪裏會有人來給你獻金呢?有錢的人不會到你台上來獻,沒有錢的人根本不會來獻。”


    “但‘獻金’一項是原來的計劃啦。”我抗辯著。


    “我是說你‘獻金台’的計劃不行,‘獻金’是行的,我們找有錢的人來攤派,那是行的,但你要大家自動地來獻,誰肯來呢?你們一定會大失敗。”


    “我也不敢說一定就會成功,不過也不妨試它一試。”


    “不行的,”陳誠很堅決,“成績太壞,才叫難看啦。有很多外國新聞記者在這裏,這是國際觀瞻所係,我看是很成問題的。”


    經陳誠這一談,大家都像風信旗一樣,倒在他那一邊去了。特別“國際觀瞻”幾個字,似乎發生了很大的魔力。


    “怎麽辦呢?”陳誠問著我,有點替我焦急的樣子,“好不好把這一項目取消呢?”


    “那可不行!”我也堅決地迴答著,“是由籌備會經過大家決議所舉辦的,而且在報上宣傳了好幾天,沒有理由來臨時取消。我雖然不敢說一定會大成功,但我敢於相信不至於就會大失敗。一般人民的抗戰熱情是很高的,積少成多也必然可觀的啦。但我們所著眼的,倒還不在錢的多寡,而是在那熱情的高度。”


    陳誠看見我也頑固,卻緩和下來了,他又考慮到了別的補救辦法。他顯得慷慨地這樣說:“那麽這樣辦吧,由政治部獻金一萬,作為全體同人們的捐廉。”一麵說著,他一麵關照黃琪翔。


    同時吳國楨也受著慫恿,他答應向三業俱樂部(是妓院業、戲園業、茶酒館業)征募三萬元。


    這樣便已經有了四萬元的底子,陳誠和大家可安了一些心,認為麵子可不至於太不好看了。


    是的,應該感謝他們的幫忙,但這幫忙的動機是什麽呢?誰能說不是因為我是“奉旨出朝”的嗎?


    四、紀念大會


    紀念大會是七月六號開始的,接連舉行了三天。每天在武漢三鎮分別舉行盛大的集會,晚來更有火炬遊行,熱烈的情緒不亞於慶祝台兒莊勝利的時候。


    詳細的情形,我現在已經不能記憶了,但有幾件事情我卻記得很清楚。


    三鎮雖然同時分別舉行大會,漢口的會場事實上是處在領導的地位,這裏的規模自然最為宏大。


    開幕的一天,在漢口方麵我們請了張一麟老先生來做主席致開會辭。讀者或許會感覺著詫異吧:怎麽在這樣的紀念大會上突然請出了張仲老來呢?


    張一麟做過袁世凱的秘書長,但他堅決反對袁世凱稱帝,便和他決裂了。抗戰發生,這位老先生很積極,曾經倡議組織“老子軍”,以圖殺敵致果。最值得令人驚異的,他還是推行新文字很熱心的一個人!以年逾古稀的一位老翰林而讚成新文字,已經就不容易,而且推行得很熱心,這不是一件很稀罕的事嗎?


    因此,我對於這位老人是懷著敬意的。在淞滬戰役中,我曾往蘇州去訪問過他,而且在文字上也稱讚過他,雖然被當時少數“左”得可愛的人匿名寫過文章來咒我,說我“瞎捧土豪劣紳”。


    還有一件大事,是國民參政會也在同一天開幕。張一麟是參政員之一,以最年長的耆宿關係,已推定由他在參政會上致辭。因此,我便想把這個“民意機關”和我們所主辦的“七七”紀念大會聯係起來。在這樣的意識之下,我們便請張仲老來主持漢口的會場。而請陳誠去主持武昌方麵的會場。


    那天是晴天,為了避免空襲,大會定在八時開會。張仲老準時到了會場。但畢竟時間太早,集會的規模太大,而且是群眾性的集合,不免有點拖延,沒有可能準時開會。這可使張仲老著急了,因為參政會那邊是八點半鍾開會,他非趕去不可。


    矮小的張仲老把他的童顏愈見漲紅起來,星眼愈見睜圓起來,鶴發似乎有要直豎的形勢,向著我抗議:“你們這可不行!我,我還得趕到那邊去致辭啦!”


    我向他道歉,也安慰著他,說:“頂多會遲到一二十分鍾,我相信會來得及的,那邊未必就能夠準時開會。”


    “中國人辦事就是這樣馬虎了!”


    我受著嚴詞譴責,但我心裏卻愈見尊敬著他。真的,我們實在是太馬虎,假如像這樣的老先生更多得幾位,中國不會更好一點嗎?


    但還好,遲了不上一刻鍾,竟在**而熱烈的情況下宣布開會了。


    張仲老的致辭很簡單,他以充分的熱誠鼓勵了大家,提高了大家的希望。他認為“七七”是中國人最光榮的一天,比起雙十節來還要光榮。他希望大家加強團結,抗戰到底,讓中國人永遠豎起一條脊梁。


    張仲老把話說完之後,便匆忙地走了。他是否趕上了參政會那邊的開幕,我沒有過問。


    但我敢於相信,那邊也一定沒有準時開會的。


    誰能夠說中國的官僚辦事能夠比民眾團體更遵守時刻?


    五、國民參政會


    國民參政會的召開,在當時是為一般人所相當重視的,張仲老的那樣認真,也就是絕好的證明了。


    但其實那隻是一套戲法,而且是照例的那一套,在今天是誰也不能否認了。


    參政會的前身是所謂國防參議會,那是在“八一三”之後(八月底)在南京成立的。那時,邀請了各黨各派的領袖人物參加,起初是十五人,後來添到二十幾人。每周開會一二次,聽聽報告,備備諮詢,既無組織條例,更無辦事細則,事實上隻是一種官辦的座談會而已。那時中央的代表雖被邀請了,但始終不曾出席。


    現在這個細胞又擴大起來了,由二十幾人擴大成為二百人,名稱也由國防參議會一變而為國民參政會,不僅有了組織條例,而且還有黨議的根據。


    三四月間國民黨召開了臨時全國代表大會,得到了四項決議:(一)設立總裁,(二)創立三民主義青年團,(三)製定《抗戰建國綱領》,(四)籌設國民參政會。這不就是法統的根據嗎?在《抗戰建國綱領》上,也明明白白地有著這樣一條:“組織國民參政會,團結全國力量,集中全國之思想及識見,以利國策之決定與實行。”這就更儼然是一個民意機關了。


    《組織條例》是四月十二日頒布的,到了六月二十一日又經過修改,據那頭一條的規定也是說;“國民**在抗戰期間,為集思廣益、團結全國力量起見,特設國民參政會。”雖然是“**特設”的,而且隻限於“抗戰期間”但總之是為了“集思廣益”、“團結力量”呀!單是這些好聽的辭令,已盡可以使不少的人陶醉了。


    但它的實質是怎樣呢?二百名參政員中有四分之三是國民黨員,各黨各派和無黨無派的人士僅占四分之一。最有趣的是國民黨雖然把各黨各派的領袖差不多全部邀請了,而卻不承認國民黨以外的任何黨派的合法存在;所以各黨各派的領袖們雖然“參”了“政”,但是在國民黨的眼裏也隻是無黨無派的“信望久著”或“著有信望”的“知名之士”而已。(在那時所謂“社會賢達”一個名詞還沒有產生。)


    國民黨反動派的三一主義——所謂“一個主義,一個**,一個領袖”,就跟三期梅毒上了腦的一樣,始終是無法炮製的。《抗戰建國綱領》裏麵雖然也來過另一套辭令,高喊“國家至上,民族至上;軍事第一,勝利第一;意誌集中,力量集中”,其實也不過是換了一套衣裳而已。朕即國家,朕即民族,故朕即至上,此“一個領袖”也。軍事第一,勝利第一,故軍令必須統一,政令必須統一,此“一個**”也。意誌集中於我國民黨,力量集中於我國民黨,一切集中於我信奉三民主義的國民黨,此“一個主義”也。


    要說這三一主義是一種狂想,那麽國民參政會正是這一狂想向客觀的投影之一。


    然而它依然是有作用的。作用是什麽呢?與其說它是適應了民主的要求,而出於無可奈何的搪塞,毋寧是有對敵宣傳的奧妙。


    敵人是最怕中國內部團結的,團結的確是一種武器。敵人進攻上海並威脅南京的時候,那“一個領袖”把這個武器小小地虛晃了一下,那便是國防參議會。敵人現在正五路進兵,進攻武漢了,於是又把這個武器大大地虛晃了一下。意思是很明白的,是想把敵人駭住,不要來!


    說穿了我們可以這樣說:國民參政會的召開隻是紀念“七七”的雜耍中的一個節目而已。


    六、獻金狂潮


    但請看看老百姓的意氣吧!


    使陳誠最擔心而為他所最反對的獻金台,在紀念的各種節目中,卻收到了破天荒的最大的成功。這真是連我自己也沒有想到。五座固定的獻金台,三座流動的獻金台,掀翻了整個的武漢三鎮。獻金的人群,每天從早到晚川流不息地朝台上湧。人與人之間在作比賽,台與台之間在作比賽,簡單的一句話,簡直是狂了。


    拿日期來說,原來隻規定三天,但到第三天晚上獻金的人依然川流不息。足足又延長了兩天。


    拿獻金的數目來說,五天的結果,現金和物品的折價,超過了法幣一百萬元——這在當時不用說是相當大的一個數目。


    拿獻金的種類來說,有法幣,有外幣,有銀元,有銅元,有各種各樣的物品:金手表、金手鐲、白金戒指、黃金戒指、銀盾、銀杯、銀盤、銀首飾、大刀、草鞋、布鞋、西裝、中裝、藥品、食品……凡是可以搬動出來的東西,差不多應有盡有。


    拿獻金的人來說,人數總得在一百萬以上。而人的種類,是什麽都有。擦皮鞋的小孩子、黃包車夫、碼頭工人、老媽子、洗澡堂裏揩背的、茶樓酒店的堂館……是主要人物,甚至於連叫花子也有。這些人,而且是極熱心的義務宣傳員,跳上獻金台,放開嗓子便宣傳,迴到自己的崗位也在不斷地宣傳。他們自己不僅獻一次兩次,甚至獻十次二十次,時時都在獻,天天都在獻。那一百多萬元的數目主要就是靠著這些貧窮的愛國者,一角兩角,一分兩分地湊積起來的!有錢的人自然也有,且看那金手鐲、白金戒指等便是證明,但為數斷不會有貧窮人多,所捐獻的總和恐怕也趕不上。那幾天當中,有好多義務宣傳員是吼破了自己的嗓子呀!有好多動人的插話不斷地發生著,不斷地傳播著呀!


    新聞界是盡了宣傳的能事的。那些時日的武漢報紙保存著極豐富的、令人感激得流淚的紀錄。可惜這些資料,我在目前不能得到,我不能寫出些更具體的事實來,使未身當其境的朋友們也同樣感泣一下。


    總之這是一次出於自發性的極其盛大的民意表現。我敢於這樣說:那幾座獻金台,作為民意機關的價值,實在是遠遠超出乎那個二百名參政員所構成的所謂國民參政會之上!


    關於獻金賬目的報告,我們曾經有一本專書發表,是馮乃超負責編輯的。因為人數眾多,數目零碎,不僅在編輯上費了很大的工夫,就在印刷上也費了很大的工夫。翻來覆去隻是那些姓氏和數字,不知添鑄了多少的鉛字呀!但這書,我認為是最可寶貴的紀錄,這是真真實實的人民的行狀,其中浸潤著多少愛國者的寶貴的心血呀!


    這書可惜我目前手裏也沒有。誰有這本書的,我希望不要輕視了它,不要以為隻是一些市井小民的零碎賬目而任意把它扔掉。我希望把它當成一部大有神聖意味的聖經賢傳看待——不,這樣還說得太菲薄了。認真說,假如今天誰還保存著這本書,我倒要奉勸他,把它當成國寶,子子孫孫永保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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