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譚笑的呐喊,葉舒愣了,緊接著,他的心裏一下子又開始變得翻天覆地,坐在地上將兩人認識到現在的情形在腦海裏過了一遍電影。車庫,公寓,車裏,家裏,山裏……過往的一切都曆曆在目,不到兩個月,卻覺得認識了至少二十年。


    葉舒知道,譚笑不是對自己的態度不感興趣,而是怕自己的迴答與她期待的不符。耳邊還縈繞著她剛才的聲音,看得出她應該是真的喜歡自己,但這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呢?日久生情?還是被自己什麽打動了?葉舒先不清楚。而自己呢,以前對她沒有感覺嗎?也不是,開始見麵的時候是彼此看著不對眼,自己還因為她的失職受了傷,但後來怎麽就慢慢共處一室了呢?她明明是來照顧自己,怎麽後來就變成了蹭吃蹭喝了呢?開始是一言不合就動手,什麽時候她變得不打了,而是掐自己了?而且每次她掐自己,自己還樂滋滋的承受著,還挺享受,難得那不是有想法嗎?而且被秦守正追趕還有麵對大蛇的時候,自己都奮不顧身的往前衝,為她創造逃跑的機會,不是心裏有她,一心想要保護她,還能是因為什麽。隻是身處其中,一點一滴的變化,自己沒有察覺,而現在被譚笑說破了,自己才想到這些。如果自己迴老家,譚笑沒跟著,自己會想她嗎?答案是唯一的,如果她沒有跟來的話,自己躺在坑裏等死的最後一刻想的是父母還是譚笑就不得而知了。


    發了一會呆後,該想的也想明白了,人在臨死前就是這點好,不用顧忌什麽,也沒什麽值得顧忌,命都沒了,要臉還給誰看。葉舒看著譚笑蕭索的背影,慢慢蹭到譚笑的身邊,用肩膀撞了她一下,賤兮兮的說:“哎,不想聽聽我的想法?萬一我也喜歡你呢。”


    “那是你的事,和我有什麽關係。”譚笑將頭又擰到了另一邊。


    “怎麽沒關係,你不說,我差點就孤獨終老了,現在知道我還不孤單,還有人喜歡我,我也能含笑九泉了。”


    “什麽意思?”譚笑又扭迴了頭,直勾勾的看著葉舒。


    “沒別的意思……”葉舒伸手幫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這個傻妞竟然哭了,“我怕我女朋友這雙大眼睛哭腫了就不好看了。”


    “誰是你女朋友?你個混蛋……”譚笑一把摟住了葉舒,放聲大哭起來。


    臉皮厚就是好,不但說出了心裏話,還直接定位了兩人的關係,直接將喜歡升級為男女朋友,此時此刻,水到渠成,連拒絕都沒有。


    “哎!別咬,疼!”


    “誰叫你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咬我呢了?”


    女人是記仇的,雖然沒有像葉舒當初咬自己那樣咬的是難以啟齒的位置,但現在有機會了,她名正言順的拉起葉舒的胳膊,在他胳膊上咬出了一副滲出血絲的牙印。


    女人瘋狂的時候是不管不顧的,尤其是這種彪悍的女人,葉舒叫的再大聲她也不管,等她脾氣發完了,又變得溫柔起來,輕輕的撫摸著葉舒的胳膊,上麵傷痕累累,現在又多了一處新傷,看著心疼,還幫他舔舔傷口,就像她的口水能修複傷口一樣。


    ……


    葉舒摟著譚笑坐在地上坐了很久,不知道什麽時候換成這個姿勢的,但沒人介意,女人俯在男人懷裏再正常不過。他們說了很多,一切都重新迴顧了一遍,尤其是譚笑,臉上洋溢著戀愛的笑容,講了自己討厭,欣賞,到喜歡的各個過程。女人就是種奇怪的動物,不管是彪悍的還是溫柔的,都一樣,說著不在乎,但細數起來,卻將各個階段說的有頭有腦,葉舒稍有遺忘的,她就用手幫他想起來。


    突然,一連串的“咕嚕”聲打斷了兩人的情意綿綿,譚笑從葉舒懷裏坐起來,摸了摸肚子,叫聲更大了,現實終歸要麵對。抬頭慘笑著問葉舒,“葉子,你說我們會餓死嗎?那是不是更痛苦?”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的,她管葉舒叫上了葉子。


    “沒事。”葉舒摟著譚笑的肩膀,輕輕的拍了拍,“如果你實在餓的受不了了,你可以把我吃了。”


    “滾蛋,我又不是螳螂。”譚笑又恢複了霸氣的神色,照著葉舒的身子就是一通掐,而且現在更過分了,逮到哪兒掐哪,一點也不用顧忌碰到不該碰的。


    發泄了一會後,她又心疼葉舒,又幫著揉了一陣,弄的葉舒喊疼也不是,感謝也不是。鬧了一陣,譚笑放下來手,肚子裏叫的聲音更大更頻繁了,她神色黯淡起來,“葉子,能和你死在一起,我很高興,也無怨無悔,但我不想餓死,想想要奄奄一息不知道要多久,過程太痛苦了,我怕。”


    “那你想怎麽樣?”葉舒摟住了譚笑,這個時候,他能給的也隻有自己。


    “你還有力氣嗎?打死我吧,真的,我不會怨你的。”說著,拉起葉舒的手,讓他打自己。


    “不行的,我沒那力氣了,而且……我做不到,你放心,我們死也會死在一起的,不要想其它的。”


    “可是我餓。”


    “笑笑,乖,不要想那些,不想就不餓了,我們再想想別的,你說如果咱們早點表白,我們會不會……”


    ……


    又過了好久,兩個人都餓的沒什麽力氣了,頂多喝兩口水充充饑,想象也有些跟不上了,情意綿綿的幻想更想不出了。


    無意間,譚笑看到了那棵樹,她笑了,搖了搖精神萎靡的葉舒,“葉子,那樹上有兩個毒果,咱們吃了吧,那條大蛇吃完馬上就死了,咱們吃了估計死的更快,就不用做什麽餓死鬼了。”


    “好辦法。”葉舒眼睛一亮,他也餓壞了,再加上身上的傷,他現在就是硬挺,多活一會兒就要多遭一會的罪。


    沒用葉舒說,譚笑走到到了石壇,這時她也忘了崴腳的事,“蹭蹭蹭……”上了樹,很快就將兩個果子摘了下來。在水邊洗了洗,然後捧到葉舒跟前。


    “你吃哪一個?”


    “女士優先,你先挑。”


    “我吃這個,這個給你。”譚笑將一個果子遞給了葉舒,其實兩個果子沒什麽區別,個頭差不多,顏色也相仿,紅彤彤的,散發著一陣濃濃的果香,想必不會太難吃。


    葉舒看了看,張嘴就要去咬。


    “等一等。”譚笑叫住了葉舒。


    “怎麽了?”葉舒看著譚笑,以為她還有什麽遺言要說一說。


    “反正要死了,咱們再進一步吧,直接作對鬼夫妻,也算生不同衾死同穴了。”


    “你要和我結婚?可是我們現在這個樣子……”葉舒往自己身上指了指,自己現在這情況,想做什麽都是有心無力了。


    “你想什麽呢?”譚笑嗔笑著打了葉舒一下,“我是讓你和我求婚,我把女人該經曆的都經曆了。”


    “啊,嗬嗬……”葉舒訕訕一笑,是自己想歪了,但馬上他又為難了,求婚要送信物,自己什麽都沒有。


    譚笑看出了葉舒的窘樣,把手裏的果子遞給了他,“這不是有禮物嗎。”


    “誒。”這是她最後一個願望,葉舒當然要滿足,接過果子半跪在譚笑麵前,“笑笑,願意嫁給我嗎?我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但我可以陪著你死。”說著,舉起了手裏的果子,望著譚笑,淚水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別人求婚,都是送花送鑽戒,還有送房送車的,而自己求婚確實要送心愛的女人上路。


    “我願意。”譚笑喜滋滋的接過了果子,眼中流下了淚水,但表情很幸福。


    “老公……”


    “老婆……”


    兩人叫的生疏但卻自然,雖然一切都很草率,但卻不攙半點虛假,他們此刻就是認定了對方是自己的伴侶,能夠同生共死的人,更可以讓彼此死到臨頭卻不再孤單。他們含情脈脈的看著彼此,然後都開心的笑了,兩個人摟在了一起,心更貼在了一起。


    “沒有交杯酒,我們吃個交杯果吧。”


    譚笑與葉舒麵對麵的坐在了地上,將另一個果子放到葉舒右手裏,拉到自己麵前,然後自己也將自己的手臂伸出,與葉舒的手臂交叉在一起,將果子伸到嘴邊,然後將葉舒的手扳向他的嘴邊,


    “我們一起吃,一起死。”


    “嗯。”


    突然,譚笑探身親了葉舒一口,蜻蜓點水般,沒等葉舒迴應,她就撤迴去了。然後對著葉舒狡黠的笑了一下,“記住了,這是你老婆的味道。”


    “記住了。”葉舒舔了舔嘴唇,感覺有點甜,意猶未盡的說道:“能再來一遍嗎?沒嚐夠。”


    “不行。”譚笑迴答的很幹脆,“我怕一會我又舍不得死了。”這是她的初吻,現在給了自己的老公,她徹底沒了遺憾,說完,張嘴照著果子大口咬了下去。


    在迴味那一吻滋味的葉舒,見譚笑吃了,緊忙三兩口將果子吞了下去,他怕吃的慢了,誤了與佳人同死的約定。有愛與被愛的人不容易,雖然有些草率,但卻是真心實意的,如果有下輩子,他希望可以將這段愛延續下去。


    生不同衾死同穴。


    果核落地,兩人緊緊的相擁在一起,果子很甜,但比不上愛人的那一吻,他們想把這一刻徹底的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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