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博洋邊開車邊偷偷看向副駕駛座上的馬成功,馬成功卻邊抽煙邊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馬哥......”


    周博洋試探著叫了一聲,馬成功卻道:“好好開車。”


    半個小時前,用放在一旁的梯子從汙水池裏將三人救出來,在確定林靜和郝婷婷隻是被迷暈過去之後,馬成功交代劉思遠報警並留在原地等待警察,然後帶著周博洋原路返迴,開車往河邊趕去。


    “我真的是被逼的。”周博洋不屈不撓地道。


    “我信你。”馬成功道。他扭頭看了看周博洋,又轉頭看向前方,從這個地方已經看得到河堤了。頓了頓,他又道:“如果不信你,你現在已經被打斷腿了。”


    周博洋沉默了下來,半晌才道:“你被通緝的事,我會跟警察講清楚的,我知道他們一定是以為你和陳泰山他們是一夥的。從前天你被抓開始,我從頭到尾都和你在一起,我給你作證。”


    “你還是顧好你自己吧!”馬成功淡淡地道。


    車在河堤邊停下,馬成功下了車,提起十字弩,站在車邊對正準備下車的周博洋道:“你要是怕就在這裏等我,或者自己開車跑。”


    周博洋愣了愣,道:“跟著你我就不怕了。還有,我為什麽要跑?”


    馬成功笑了笑,轉身向著河堤上而去。


    周博洋跟上上去,邊走邊道:“馬哥,這事兒對我來說是小事。”見馬成功根本不理他,他又緊跟上幾步,道:“最多也就是禁足幾個月。”


    “我信。”馬成功又道,臉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馬成功的高興是真的,首先林靜沒事,這讓他大大鬆了一口氣。現在周博洋又說他這次的事是小事,進一步印證了馬成功心底的猜想。


    上了河堤, 馬成功左右張望了一下,果然看到遠處有一個涼亭,涼亭裏還坐著幾個人。當即便抬腿向涼亭走去。


    快到涼亭的時候,馬成功忽然站住腳,伸手阻止了已經滿頭大汗外帶氣喘籲籲的周博洋,道:“不用過去了。”然後走到河邊四下張望。


    周博洋往涼亭裏一望,忽然愣住。


    隻見涼亭裏丹拓和兩個壯漢就像小學生一樣,端端正正地坐在涼亭裏的石凳上。雖說此時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不但天空中豔陽高照,連河風也燥熱異常,但周博洋卻沒來由地感覺到背心有一股寒意,讓他止不住打了個寒顫。


    “走。”馬成功忽然道。


    然後沿著河堤下到了河邊,又沿著河向下遊走去。


    在烈日下又前行了兩三公裏,就在周博洋感覺自己已經快要中暑的時候,前方終於出現了一個河灣。轉過河灣,隻見三米多高的河堤在這裏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河邊那一大片鬱鬱蔥蔥的樹林。


    然而馬成功卻並沒有進樹林,而是向著停靠在河邊的一艘烏篷船走去。


    這種烏篷船在竇水河上很常見,一般隻有七八米長,帶馬達,是用來運客或者“釣魚佬”租來釣魚的。隻是在這盛夏的下午,這艘船形單影隻地停在這裏,不是在等人又是在幹什麽呢?


    周博洋還想跟上去,馬成功卻轉身對他指了指樹林。他隻好轉身走到一棵大樹下坐下,一邊用手掌扇著風,一邊看著馬成功走上那艘烏篷船。


    走上船,拉開棚子下的布簾,一股涼風迎麵吹來。


    馬成功笑了起來,走進船艙裏坐下,看著對麵正舉著茶壺倒茶的女人,笑道:“竺首席,好久不見。”


    穿著家居服的竺小竹眼皮都沒抬一下,倒了一杯茶放到馬成功麵前,道:“我的電寶就快沒電了,你如果再不來,我也隻好先走了。”


    馬成功抬眼四下打量了一下,隻見這船明顯是改裝過的,船艙裏就放著兩個凳子和一張小桌子,後艙還扔著一個睡袋。一個大功率的戶外移動電源帶動著的一台小空調,正唿唿地向外吹著冷氣。


    “你倒是會享受。”馬成功笑道,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發現竟然是上好的普洱。


    竺小竹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道:“掙錢嘛,不就是為了享受嗎?”她神色倒是波瀾不驚,一雙美眸盯著馬成功,哪裏能看得出來她居然是錢櫃的常客?


    馬成功點了點頭,表示對她的話的肯定,隨即又道:“那麽,竺首席找我來,是有什麽見教呢?”


    竺小竹卻並不答話,隻抬著眼饒有興趣地看著馬成功。


    馬成功笑了笑,從褲包裏摸出那張便簽貼放在桌上,道:“你應該說個地點的,隻說河邊,誰猜得到你是在這裏?”


    竺小竹翻了個白眼,道:“你不是猜到了嗎?再說了,這麽大的太陽,我總不至於頂著大太陽在河堤上等你吧?你以為我是林靜那個笨丫頭?”


    馬成功嗬嗬嗬地笑了起來,又道:“你和陳泰山是一夥的?”


    竺小竹將身體向後仰去,雙手撐在身後,笑道:“你從哪一點看出來我和他是一夥的?再說他是不是陳泰山,還兩說呢!”


    馬成功看著她,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


    “可是你幫他們借車,還幫著他們抓了郝婷婷和林靜。”馬成功盯著她的眼睛道,臉上漸漸變得狠厲。


    竺小竹卻咯咯咯地笑了起來,半晌才止住笑,道:“你不就是不能容忍你的小林靜受到傷害嗎?這事兒你應該問問跟你一起來的小周公子,是他打電話讓我借車的。我要是知道他借車是幹違法的事,怎麽可能幫他?”


    馬成功神色舒緩下來,他伸了伸腿,對竺小竹道:“這麽說來,你是周博洋的人咯?”


    竺小竹卻不屑地道:“他?他那個吝嗇鬼,怎麽可能舍得請我出手?你要知道,我是按小時計費的。”


    馬成功笑了起來,道:“那麽,你就是周博海請來配合周博洋的咯?”


    竺小竹打了個響指,笑道:“你終於猜對了。這才像是你嘛!對吧?外勤總部優秀退役特工,馬成功同誌。”


    馬成功也笑了起來,既然她叫自己馬成功,而不是其他名字,說明她對於自己的了解,也僅限於自己國內的身份。


    隻聽竺小竹又道:“我找你來,是為了告訴你,進汽修廠你的房間的那個人,不是我。僅此而已。”她又笑了起來,道:“麻煩你告訴你那個國安弟弟,我有不在場證據,隻要去錢櫃一查就能查到,那兒可不是雨霖鈴,人家到處都是監控呢!”


    “哦?”


    馬成功卻道:“聽你的意思,你知道是誰咯?”


    竺小竹斜著眼睛看著他,道:“我說我要是知道就把她逮了送給周立,你信嗎?畢竟那小子是唯一一個去錢櫃查了監控的人,要不我現在說不定就已經被你那個傻弟弟給關起來了呢!”


    馬成功笑了笑,道:“行吧!我相信你。那麽現在你是要帶著周博洋離開?”


    竺小竹道:“我隻是來跟你告個別。另外也請你幫我給林靜帶個好,告訴她我很喜歡她。”說著還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


    馬成功心裏一陣惡寒,當即便站起來轉身便走。


    他知道竺小竹說的沒錯。至少眼目前不管是國安還是公安,都沒辦法抓竺小竹或者周博洋。


    竺小竹自不必說了,從頭到尾她都沒犯法,即便是她四處搞一夜情還男女通殺,但你也隻能說她不知廉恥,可這隻是道德有問題,何況她還有性癮症護體。不說她這種人在城北錢櫃一抓一大把,甚至對比起來,她比清江分公司那些亂搞男女關係的領導們要正直的多。因為同樣是亂搞,人家竺小竹既不要錢也不要位子,從頭到尾都是光明正大地告訴你,老娘我就是愛亂搞,就好這一口。


    而對於周博洋來說,人家去四明山隻是為了去迎接自己支援人防工程建設的隊伍,那是有合同的,正當該去。走老路那是因為要趕時間,畢竟趙明明他們是連夜出發,作為老板也應該與員工同甘共苦。從另一個方麵來說,這項目畢竟是政府工程嘛,正當商人都該兢兢業業,恪盡職守。至於被抓則是意外,後麵那些事都是被逼的,你現在抓不到陳泰山也就沒有證據證明他跟陳泰山是一夥的,人家妥妥滴是受害人。更何況他背後還有人,或者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能量巨大的家族。所以他才能篤定自己最多也就是被禁足。


    不過這也讓馬成功證實了一件事,那就是李思源所說的信息差。


    由於所處的位置不同,或者說雙方的體量不一致,這樣所導致的信息差的確讓馬成功處於弱勢。還好他現在有了主動靠上來的李思源,如果操作的好,他還會有周博洋。畢竟從周博洋的話裏,馬成功感覺到了他的不滿。


    果然,在迴去的路上,周博洋又絮絮叨叨地給馬成功解釋,說自己和陳泰山並不認識,而是通過一個越南的商人介紹的,那天也是第一次見麵。當然這事他不可能給警察說,但可以給馬哥說,畢竟馬哥救了他,現在馬哥就是他親大哥,比他那個堂哥周博海還親。還說這次的生意其實是周博海接的,周博海也是跟上麵某位大佬談好了的,說反正是落後技術了,又隻是個模型,隻要能偷偷運出去賣掉,就沒什麽大問題。而周博洋因為在家太閑,才被家裏的長輩給弄到清江來實施這件事的。


    聽了他的話,馬成功笑道:“那這事沒幹好,你迴去不是沒法交代?”周博海垂頭喪氣地道:“多半要被禁足,然後去國企裏任職,不然就是到偏遠山區去當個援助幹部之類的。”


    “這......”


    馬成功訝然,他的確對這種世家子弟了解不多,但也沒想到人家到國企任職或是去從政居然還是發配,這對於普通人來說是可遇不可求的美差啊!你說說,這找誰說理去?


    給劉思遠打了個電話,知道警察已經去了,還說有個姓商的也在這兒,說是這事國安接手了,說完又神神秘秘地說中午咱倆救的那兩個警察也來了,說是被叫來協助國安辦案的。


    馬成功本來想偷偷溜迴保密學院的,但聽說商汝成也去了,便隻好讓周博洋又把車開了過去。


    車到了八方機械廠門口,果然看到商汝成正站在大門口笑眯眯地看著自己。


    馬成功有些無奈地下了車,將弩箭遞給一邊的韓天明,對商汝成道:“商局,河堤上還有三具屍體。另外......”他看了看一邊的韓天明,道:“我私藏刀片,在禁足期間偷跑出去,屬於違規,願意接受處罰。”


    商汝成卻笑著道:“好的好的。”他看了看一邊的韓天明,又轉頭對馬成功道:“這樣吧,你先去醫院看看林靜,再迴家去看看父母,然後再到保密學院報到吧!”


    馬成功一愣,他怎麽覺得商汝成這笑容怎麽看怎麽像奸計得逞的樣子。但人家既然都給自己寬大處理了,自己也不能不順杆往上爬對吧?隨即臉上堆起笑容,舉手給商汝成敬了個禮。


    轉身正要走,卻發現劉思遠在車前對自己擠眉弄眼。他走過去把劉思遠拉到一邊,問什麽情況?


    劉思遠指了指汙水池那邊,道:“那個童山林,說他們是早上去排查的,一進房間就被人打暈了。”


    “童山林?”


    馬成功怔了怔,猛然想起來這個童山林就是那個被剝了個精光,然後和同事一起被捆在一起的那個警察,自己取下他嘴裏的毛巾的時候,他的確是說自己是鄧水刑警大隊的童山林。


    可是劉思遠現在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不對......


    馬成功忽然想到那個前台小妹告訴自己,中午有兩個人進了三零九。


    他立刻轉身,拉過商汝成道:“商局,有個重要情況,可能需要馬上去一下雲客來客棧。”


    商汝成一怔,轉身對韓天明道:“天明,送周總迴局裏。”說罷轉身對劉思遠道:“這車是你的?”


    劉思遠還在發愣,商汝成已經上了車,對馬成功道:“走,去雲客來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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