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爺子離開欲雪山莊的時候，大雪封了山裏的路。
地下室內。
女人蜷縮在那兒，她靠在牆壁上，咯咯咯地笑。
門開了，灌入寒風，紫蕊的麵容又蒼老了不少，她的神智遊走在清醒和瘋魔之間。
“你……又來了？你不是恨我嗎？為什麽還要來看我？”
“當年是不是沈長業帶你去的楚家？”沈碎看著地上的女人，問道。
紫蕊一個哆嗦，久遠的記憶模糊，她都快記不起來從前的事情。
但是楚沐那張臉，她這輩子都忘不掉，好似楚沐朝著她伸手，慢慢走過來。
“沐哥哥。”
紫蕊低聲喃喃，瘋了一樣地朝著門口這邊跑過來，可奈何腳上有鐐銬，她掙脫不開。
“沐哥哥，你不要走啊，你不要留蕊兒一個人，蕊兒怕冷，這裏好冷。”
“少給我裝瘋賣傻。”沈碎冷聲道，他根本不想踏足這個地方。
要不是想問出一些線索，他連這扇門都懶得打開。
當年的事，當年的人，活著的也不多了。
“是，是沈長業帶我迴到沐哥哥的身邊，我還得感謝他呢，不是他，我怎麽可以陪著沐哥哥。”紫蕊笑著說道，她看了沈碎一眼，“你知道嗎？我看到你都覺得惡心。”
男人沒有說話。
紫蕊歪著頭：“你跟那個畜生長得簡直一模一樣，你就是沈長庚啊。”
沈碎沒有說話，連紫蕊都看得出來他跟沈長庚的模樣相像，沈老爺子怎麽可能會忽視這一點呢。
“可我有什麽辦法呢，沐哥哥不理我，為了他的阮雲笙把我趕出門，我要活下去，就得跟著沈長庚啊。”
紫蕊說她這輩子荒唐，換的男人數不勝數，可唯獨隻有兩個人，讓她忘不掉。
一個是她的初心楚沐。
一個是折磨她的沈長庚。
不管是誰，都已經成了一抔黃土，現在活著的，隻有她，紫蕊的眼神變得有些冷淡，她在等機會，等著有朝一日許清婉救她出去。
“就因為沈長庚，你從小就厭惡我，對嗎？”
“不該嗎？你是那個畜生的孩子啊，他對我不好，我就對你不好，他打我罵我，我就打你，你看看。”
紫蕊身上滿是傷痕，到處都是，被煙燙的，被鞭子抽的，更有甚至，被刀子刮開的痕跡。
同樣。
沈碎的身上，何嚐不是傷痕累累。
男人的眼眸變得越發深沉：“不管是你，還是沈家，都罪無可恕。”
“你在說什麽胡話啊，沈碎，你姓沈啊，你也是沈家的人，你靠著沈家走到今天，現在要反骨？”
紫蕊嘲笑他不自量力，沈家是什麽存在，他一個私生子怎麽可能動的了。
門嘭地一聲關上了。
沈碎離開的時候，紫蕊的神色慢慢變得清醒許多，她沒有之前那麽瘋，倒是冷靜了不少，抓著地上的餅幹吃了個徹底。
她要活下去，活著離開這裏。
……
沈碎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迴到小的時候。
他躲在桌子底下，看著沈長庚對紫蕊又打又罵，沈長庚養了這隻金絲雀，好吃好喝地供著，可不想紫蕊耐不住寂寞。
沈長庚打得發狠了，紅著眼，突然轉頭發現了桌子下的小沈碎。
嚇得小孩子一個激靈，沈碎死死的捂著嘴。
他被打的皮開肉綻，聽到沈長庚很不屑的一句：就憑你，還想進沈家大門，你跟你媽一樣髒，不知道哪裏來的野種，給我出去跪著！
沈碎從夢裏驚醒，身上出了一層冷汗。
他起來進浴室洗了個澡，才慢慢平複下來。
樓下飄來一股奶香味。
沈碎木訥地從樓梯口下來。
“你睡醒了？我煮了奶茶，過來試試？”
安歌搗鼓了很久，才把奶茶煮好，她學著教程上一步步來，剛才她喝過了，跟賣的差不了太多，而且奶味更足。
“好。”沈碎的頭發沒吹，還在滴水，他隻是下意識地往樓下來。
看到安歌的一瞬間，心口瞬間平靜下來。
“怎麽，難不成做噩夢了？這麽恍惚？”安歌遞過杯子，上下打量著沈碎，“最近壓力這麽大嗎？”
“也還好。”沈碎沒有說出那個夢境，他也不想安歌感受自己童年的噩夢。
安歌伸手，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順勢坐在他的懷中，她倒也乖巧，像個貓兒似的窩在他的身旁，沒有多餘的話。
“有什麽你跟我說就是。”
“你爺爺的事情，的確跟沈長業有關係，或許你二叔的猜測才是對的。”沈碎揉了揉她的腦袋，“我親自問了他，他的話語很閃爍。”
安歌並沒有很驚訝，她的聲音平靜地可怕。
“其實老爺子看到我的時候，應該是在我的身上看到了爺爺的模樣，他對我那麽偏愛，也隻是為了掩藏對我爺爺的愧疚，但至於他做到什麽地步，我希望有朝一日，他能親口說。”
安歌轉身，看著沈碎，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
奶茶沾在了他的嘴唇上。
女人突然伸手，樓主了他的脖子，一下子將那茶漬給弄幹淨了，就輕輕地嚐了一口。
“感覺還是不夠甜。”安歌低聲喃喃，在說奶茶的事情。
某些人的臉色瞬間變了，他的手，托起安歌的身子：“怎麽……現在就嫌棄不夠甜了？那這樣，夠甜了嗎？”
沈碎俯身，一個吻，堵住了那張喋喋不休還在挑剔的嘴巴。
安歌的心都要化了。
之前怎麽不覺得這男人這麽撩啊，安歌有些懵了，她的臉頰微微燙了：“甜……算是甜了吧。”
“嗯？”
男人輕哼一聲，什麽叫算是？
看來還是不夠甜的。
沈碎繼續努力。
安歌被弄得有些缺氧，她伸手推開沈碎：“說正事呢，我不想再等了。”
沈碎看著懷中的人，將她小小的身子抱得更緊了：“去做吧，我不會阻止你的。”
“唔。”
脖子上被勒住了，安歌順勢爬了上去，調整好自己的姿態：“我不是擔心你，我隻是沒想到真相這麽超出我的想象。”
許是從一開始就沒有懷疑過沈家老爺子。
甚至於安歌在沈爺爺的身上感受到了久違的親情。
他們兩個都這樣，將這份親情寄托在了一隻老狐狸的身上，最後被傷的遍體鱗傷，才知道還手。
“留他一命吧。”
“嗯，他的過錯，該對我爺爺去說的。”
安歌捧起沈碎那張臉，突然就笑了。
“或許沈家跟楚家的恩怨，不止一個沈長業，你呀，該拿你怎麽辦呢，你也是沈家的人。”
安歌半開玩笑的口吻，兩家是世交，也是世仇。
她應該秉承最基礎的操作，先跟這仇人的後代劃清界限。
“寶兒這是打算過河拆橋了？是剛才被甜傻了？”沈碎捏住她的臉頰，最近長了點肉，捏著手感好了不少。
安歌氣鼓鼓的盯著他看：“商量正事呢，你先撒手！”
“你先從我身上下來，再談正事。”沈碎正色道，盯著這在花樣作死的女人看。
她不斷扭動地身子，根本不知道她這舉動，是在幹什麽。
安歌聽話地從他身上下來：“現在可以談正事了嗎？”
“我跟沈家沒什麽關係，你大可放心，就算是世仇，你這輩子也隻能是我的！”
沈碎執拗的很，也不知道這丫頭心裏在想什麽。
這該死的占有欲啊！
安歌微微抬頭，打量著麵前的男人，她突然就笑了，湊了過去：“開玩笑，你這裏已經烙印上我的印記，輕易擦不掉。”
男人反手把她禁錮在懷裏，在她的耳畔輕聲道：“所以現在可以跟我解釋一下林小暖的事情了嗎？”
一句話，弄得安歌渾身都在抖。
“她能有什麽事情？”
“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林小暖給了沈氏什麽項目？”沈碎在安歌的耳邊說道。
那種被人抓著正著的感覺實在太奇怪了，安歌心虛的很，她笑笑：“整個開發流程找不出一絲紕漏，也沒有違法，這項目放出去大把人想要。”
“但你大概忘記了，那底下藏了什麽？”
“哈？”
安歌持續裝傻。
“那塊地下麵有個墓，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沈碎將她抱起，按在腿上。
安歌的眼神飄忽，轉移話題：“我又不是專業盜墓的，怎麽會清楚這些，而且官方根本沒有新聞出來啊，三爺真是手眼通天，連這個都知道啊。”
“少給我裝。”沈碎湊了過去，“其實我自己能對付沈氏的。”
“……”
安歌沒想到他還是看出來了。
在事情還沒被爆出來之前，沈碎就已經查出新項目裏麵的貓膩，現在沈氏基本調用了全部資金開發這個樓盤。
要是查出底下是墓，這個樓盤根本不可能繼續。
這就是安歌讓林小暖去做的一個局，一個能讓現在的沈氏資金鏈斷裂的局。
“不過你是怎麽知道，那裏有個墓？我也是連夜下地，才知道那裏麵的玄機，這是個帝王墓，所以這個項目作廢，斯域有的是錢跟他玩，但是眼下的沈氏卻並不能全身而退。”
沈碎勾唇，微微挑起她的下巴：“你猜~”
那聲音，就是故意的，這男人還真是欠揍啊。
“你也懂這個？”安歌做了個手勢，在試探沈碎呢。
要麽去現場看過，要麽就是猜的。
“我猜的。”
噗。
安歌一口水，差點噴在沈碎的臉上，所以剛才那些屁話都是煙霧彈。
安歌氣得牙癢癢，她才不信沈碎打的這些哈哈。
“那你猜猜底下躺著的是哪個皇帝？”安歌繼續問道，“猜對了，可是有獎勵的。”
安歌一挑眉，打量著麵前的男人，這要是能猜出來，她願意稱他為半仙兒。
沈碎掐了個手勢，閉起眼，在那兒盲算。
安歌盯著他那白皙的手。
“唔，貧道久未進食，有些頭暈眼花，怕是參透不了天機了。”沈碎一本正經地說道。
安歌嘟囔一聲：“那道長你戒不戒色？”
男人一伸手，撈住了安歌的腰：“平日裏肯定是戒色的，不過遇見你這般的，當然不能禁欲。”
真肉麻。
受不了了。
……
斯域集團跟沈氏合作的那塊地，才開始動工，就發現了不少文物瓷器。
沈氏整個高層都震動了，尤其是沈南星，才剛恢複過來的幾口氣，這一下徹底順不過來了。
沈建把合同狠狠地砸在沈南星的臉上。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知道沈氏這次投進去多少錢嗎？”
沈南星的眉頭微微蹙著：“確定下來了嗎？”
“嗯，現場都已經保護起來了，你說你……”沈建已經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那斯域那邊損失也很慘，小暖她。”沈南星第一反應是去聯係林小暖，跟她說這個事情。
沈建看著這樣失了魂的沈南星，都覺得很恐怖。
這還是那個同齡人中的佼佼者嗎？
完全就是個戀愛腦。
“你打什麽電話，現在整個雲城都知道了，你說你的小暖會不清楚？斯域集團體量那麽大，這點損失會放在眼裏？也就是給林小暖試試水的。”
沈建怒道。
沈南星卻是執拗了：“可這是小暖第一次帶公司，就出了這麽大的紕漏。”
沈南星簡直瘋魔了，居然還在關心林小暖的處境。
“你是不是瘋了啊？現在該關心的是你自己！沈氏這次投了那麽多錢下去，是下了血本的，知道嗎？”
當時沈氏就以斯域集團作為救命稻草，孤注一擲，可沒想到卻換來這樣的晴天霹靂。
沈建看著喃喃自語的沈南星，知道他是徹底廢了。
“你滾出去吧。”
“嗯。”沈南星應了一聲就走了，他給林小暖打了好幾個電話，對方都沒有接，他更加慌亂了，這次斯域集團肯定會怪罪小暖的。
沈南星失魂落魄地下樓，冷不防撞到了過來的男人身上。
沈碎眉頭微微蹙著，打量著沈南星，他似乎變了很多。
“三……三叔好，我還有事情。”沈南星急匆匆地從沈碎的身邊走過去。
男人沒有說什麽。
整個沈氏都震驚了。
沈三爺居然出現了，在不遠處圍觀的人，紛紛表示感慨。
“多懷念三爺在的時候，咱們不要命的加班啊，現在閑下來反倒是不習慣啊。”
“是啊，果然都是沈家人，區別還真大。”
“你這不是廢話嗎？放眼整個雲城，哪個有三爺那麽帥的，可惜了。”
眾人都在感慨沈碎的離開，不過新的猜測也開始了，沈碎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沈氏，是不是意味著這件事情，已經到了需要沈碎來拯救沈家的地步。
辦公室裏，沈建接了好幾個電話，門外的男人徑直走過來。
“你來幹什麽？”
“老爺子親自過來求我，我不來，豈不是顯得我很不給麵子。”沈碎勾唇，辦公室的格局全部換了。
倒是顯得更加古典且暴發戶氣質十足，全都是依照沈碎的喜好來的。
“你要是來落井下石，就請你走吧，不要讓我喊保安。”
沈建有些惱怒，這男人一看就是來炫耀的。
現在他的啟越已經侵占了沈氏同類的市場，再加上這次的事情，沈氏已經沒有任何的退路了。
短短一個月時間。
就已經把沈氏搞成這樣慘敗的地步，除了有安歌故意耍手段之外，也差不多了，時間早晚的問題。
“老爺子求我幫沈氏一把，我答應了，我想你現在肯定焦頭爛額，沒理由把這最後的救命稻草往門外推吧？”
沈碎笑著道，看向對麵的沈建。
威風不過短短幾日，就徹底現原形了。
沈建這種二世祖，隻適合吃喝玩樂，跟那小明星一起樂嗬。
沈建的神色微微變了：“你真的願意幫助沈氏？”
“這筆錢，不是白給的。”沈碎抿唇，讓助理上前，去跟沈建交談。
他甚至連講話都不願意跟這些人多說。
沈建聽完助理的闡述，神色變得很激動：“你這不是趁火打劫嗎？”
“你可以試試看，現在放眼整個雲城，誰會借你這麽多錢，誰一口氣能借你這麽多，而且沈氏這麽大的集團，公然有這樣的舉動，股市怕是得跌停吧？”
沈碎的神色淡然，將一切都拿捏在手裏。
他會重新把沈氏拿迴來，再重新把它毀了，他不想自己的東西，被這群人糟蹋了，不如親手毀了吧。
“你還有三天時間可以考慮。”
沈碎起身，沒再多說什麽。
沈建看著他那背影，完全是勝利者驕傲的姿態，不過短短十幾天的時間，就變了。
現在他沈建才是那個落魄的人，而不是被趕出沈家的沈碎。
……
沈家老宅。
這是沈建第一次衝著老爺子發火。
“爸，您為什麽要去求他，他就是一隻白眼狼，你看看他的要求！”
“沒什麽不好的，他出錢占股，解決沈氏的危機才是最主要的。”老爺子咳嗽了一聲，果然不是白給的。
看來他們之間也沒什麽交情了。
沈建揉了揉眉心：“為什麽偏偏是他啊，他的啟越能有今天的成功，還不是靠著沈家的庇護，他現在反過來蠶食沈家，他這種人，真是毒啊。”
沈建連著罵了許多。
“還不是你，爸，當初你偏偏帶他迴來，現在自食惡果了吧？”
沈建指著老爺子的鼻子，說他是糊塗了，是人是鬼都看不清了。
老爺子憤怒地捂著心口，斥責道：“要是你們能行，我何必把希望寄托在一個外人身上，你知道我為了沈家，都背負了一些什麽？”
沈建看著情緒越來越激動的沈老爺子。
“當初沈氏是沈家楚家合資的，我花了多少心思，才讓沈家完全控股，你們倒是好了，幾天啊，一個月不到，就把沈氏弄到這種地步。”
“要不是沈碎在背地裏耍陰招，我怎麽可能走到這一步。”
沈建激動不已，都怪沈碎。
老爺子深唿吸一口氣，他的語氣慢慢恢複過來：“去查一下古墓的事情，別是什麽人別有用心。”
“爸，你懷疑這件事情有人蓄意為之？”
沈建一拍手，他怎麽給忽視了，這個事情的確說不過去。
“我也隻是猜測。”沈老爺子眉頭微微蹙著，他的確是養了一頭狼啊。
如果真是他做的，再過來給一顆甜棗。
那才是真的棘手。
老爺子懷疑沈碎。
“可是我們這次是跟斯域集團合作，他應該沒這麽大的膽子得罪斯域吧？”沈建知道這件事情的確可以懷疑。
但沒有理由。
沈碎就算再能耐，可也要看看對麵是誰吧。
“他的確不敢對斯域動手，但對我們，他不會心軟。”老爺子感歎一聲，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他們懷疑是沈碎動的手，但也沒想過沈碎有這樣的膽量。
“我去查查吧，如果真是他，這件事情可能比較好解決。”沈建眉頭皺著，“畢竟咱們是跟斯域集團合作。”
“嗯，切記小心。”老爺子提醒了一句，“他不是那麽容易留下把柄的。”
“我知道，爸，你也注意點吧，別被他蒙蔽了。”
沈建揉了揉眉心，一堆子糟心事等著他去解決，本來如日中天的沈氏集團，現在卻成了爛攤子。
……
沈南星找到林小暖的時候，薑成也在。
兩個人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我知道這件事情，運氣不好，不過總部並沒有說我什麽，也沒有問責的意思。”林小暖沉聲，“想來沈氏應該也習慣了吧，這種事情開發的時候不是沒幾率的。”
沈南星看到林小暖這樣子，鬆了口氣。
“你沒受牽連就好。”
“嗬，你這樣子，不如先迴去看看你們家公司。”薑成咬牙切齒，滿滿都是敵意。
自家公司的破事兒都沒解決，上趕著來這裏幹什麽？
沈南星略微抬頭：“我跟小暖的事情，沒必要跟你報備吧？”
“好了，小沈總沒什麽事情，就先迴去吧。”林小暖懶得應酬沈南星，這麻煩是徹底甩不開了。
薑成上前一步，幾乎是要拽著沈南星的手。
“晚上有空嗎？一起吃個飯？”沈南星問道，他看著林小暖。
“不好意思，最近很忙。”
林小暖直接拒絕了。
沈南星還想說什麽，被薑成一下子拽了出去：“你有完沒完啊？”
“我跟小暖說話，礙著你什麽事了，你是她什麽人？”
“我是她男人，你可以滾了吧？”
地下室內。
女人蜷縮在那兒，她靠在牆壁上，咯咯咯地笑。
門開了，灌入寒風，紫蕊的麵容又蒼老了不少，她的神智遊走在清醒和瘋魔之間。
“你……又來了？你不是恨我嗎？為什麽還要來看我？”
“當年是不是沈長業帶你去的楚家？”沈碎看著地上的女人，問道。
紫蕊一個哆嗦，久遠的記憶模糊，她都快記不起來從前的事情。
但是楚沐那張臉，她這輩子都忘不掉，好似楚沐朝著她伸手，慢慢走過來。
“沐哥哥。”
紫蕊低聲喃喃，瘋了一樣地朝著門口這邊跑過來，可奈何腳上有鐐銬，她掙脫不開。
“沐哥哥，你不要走啊，你不要留蕊兒一個人，蕊兒怕冷，這裏好冷。”
“少給我裝瘋賣傻。”沈碎冷聲道，他根本不想踏足這個地方。
要不是想問出一些線索，他連這扇門都懶得打開。
當年的事，當年的人，活著的也不多了。
“是，是沈長業帶我迴到沐哥哥的身邊，我還得感謝他呢，不是他，我怎麽可以陪著沐哥哥。”紫蕊笑著說道，她看了沈碎一眼，“你知道嗎？我看到你都覺得惡心。”
男人沒有說話。
紫蕊歪著頭：“你跟那個畜生長得簡直一模一樣，你就是沈長庚啊。”
沈碎沒有說話，連紫蕊都看得出來他跟沈長庚的模樣相像，沈老爺子怎麽可能會忽視這一點呢。
“可我有什麽辦法呢，沐哥哥不理我，為了他的阮雲笙把我趕出門，我要活下去，就得跟著沈長庚啊。”
紫蕊說她這輩子荒唐，換的男人數不勝數，可唯獨隻有兩個人，讓她忘不掉。
一個是她的初心楚沐。
一個是折磨她的沈長庚。
不管是誰，都已經成了一抔黃土，現在活著的，隻有她，紫蕊的眼神變得有些冷淡，她在等機會，等著有朝一日許清婉救她出去。
“就因為沈長庚，你從小就厭惡我，對嗎？”
“不該嗎？你是那個畜生的孩子啊，他對我不好，我就對你不好，他打我罵我，我就打你，你看看。”
紫蕊身上滿是傷痕，到處都是，被煙燙的，被鞭子抽的，更有甚至，被刀子刮開的痕跡。
同樣。
沈碎的身上，何嚐不是傷痕累累。
男人的眼眸變得越發深沉：“不管是你，還是沈家，都罪無可恕。”
“你在說什麽胡話啊，沈碎，你姓沈啊，你也是沈家的人，你靠著沈家走到今天，現在要反骨？”
紫蕊嘲笑他不自量力，沈家是什麽存在，他一個私生子怎麽可能動的了。
門嘭地一聲關上了。
沈碎離開的時候，紫蕊的神色慢慢變得清醒許多，她沒有之前那麽瘋，倒是冷靜了不少，抓著地上的餅幹吃了個徹底。
她要活下去，活著離開這裏。
……
沈碎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迴到小的時候。
他躲在桌子底下，看著沈長庚對紫蕊又打又罵，沈長庚養了這隻金絲雀，好吃好喝地供著，可不想紫蕊耐不住寂寞。
沈長庚打得發狠了，紅著眼，突然轉頭發現了桌子下的小沈碎。
嚇得小孩子一個激靈，沈碎死死的捂著嘴。
他被打的皮開肉綻，聽到沈長庚很不屑的一句：就憑你，還想進沈家大門，你跟你媽一樣髒，不知道哪裏來的野種，給我出去跪著！
沈碎從夢裏驚醒，身上出了一層冷汗。
他起來進浴室洗了個澡，才慢慢平複下來。
樓下飄來一股奶香味。
沈碎木訥地從樓梯口下來。
“你睡醒了？我煮了奶茶，過來試試？”
安歌搗鼓了很久，才把奶茶煮好，她學著教程上一步步來，剛才她喝過了，跟賣的差不了太多，而且奶味更足。
“好。”沈碎的頭發沒吹，還在滴水，他隻是下意識地往樓下來。
看到安歌的一瞬間，心口瞬間平靜下來。
“怎麽，難不成做噩夢了？這麽恍惚？”安歌遞過杯子，上下打量著沈碎，“最近壓力這麽大嗎？”
“也還好。”沈碎沒有說出那個夢境，他也不想安歌感受自己童年的噩夢。
安歌伸手，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順勢坐在他的懷中，她倒也乖巧，像個貓兒似的窩在他的身旁，沒有多餘的話。
“有什麽你跟我說就是。”
“你爺爺的事情，的確跟沈長業有關係，或許你二叔的猜測才是對的。”沈碎揉了揉她的腦袋，“我親自問了他，他的話語很閃爍。”
安歌並沒有很驚訝，她的聲音平靜地可怕。
“其實老爺子看到我的時候，應該是在我的身上看到了爺爺的模樣，他對我那麽偏愛，也隻是為了掩藏對我爺爺的愧疚，但至於他做到什麽地步，我希望有朝一日，他能親口說。”
安歌轉身，看著沈碎，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
奶茶沾在了他的嘴唇上。
女人突然伸手，樓主了他的脖子，一下子將那茶漬給弄幹淨了，就輕輕地嚐了一口。
“感覺還是不夠甜。”安歌低聲喃喃，在說奶茶的事情。
某些人的臉色瞬間變了，他的手，托起安歌的身子：“怎麽……現在就嫌棄不夠甜了？那這樣，夠甜了嗎？”
沈碎俯身，一個吻，堵住了那張喋喋不休還在挑剔的嘴巴。
安歌的心都要化了。
之前怎麽不覺得這男人這麽撩啊，安歌有些懵了，她的臉頰微微燙了：“甜……算是甜了吧。”
“嗯？”
男人輕哼一聲，什麽叫算是？
看來還是不夠甜的。
沈碎繼續努力。
安歌被弄得有些缺氧，她伸手推開沈碎：“說正事呢，我不想再等了。”
沈碎看著懷中的人，將她小小的身子抱得更緊了：“去做吧，我不會阻止你的。”
“唔。”
脖子上被勒住了，安歌順勢爬了上去，調整好自己的姿態：“我不是擔心你，我隻是沒想到真相這麽超出我的想象。”
許是從一開始就沒有懷疑過沈家老爺子。
甚至於安歌在沈爺爺的身上感受到了久違的親情。
他們兩個都這樣，將這份親情寄托在了一隻老狐狸的身上，最後被傷的遍體鱗傷，才知道還手。
“留他一命吧。”
“嗯，他的過錯，該對我爺爺去說的。”
安歌捧起沈碎那張臉，突然就笑了。
“或許沈家跟楚家的恩怨，不止一個沈長業，你呀，該拿你怎麽辦呢，你也是沈家的人。”
安歌半開玩笑的口吻，兩家是世交，也是世仇。
她應該秉承最基礎的操作，先跟這仇人的後代劃清界限。
“寶兒這是打算過河拆橋了？是剛才被甜傻了？”沈碎捏住她的臉頰，最近長了點肉，捏著手感好了不少。
安歌氣鼓鼓的盯著他看：“商量正事呢，你先撒手！”
“你先從我身上下來，再談正事。”沈碎正色道，盯著這在花樣作死的女人看。
她不斷扭動地身子，根本不知道她這舉動，是在幹什麽。
安歌聽話地從他身上下來：“現在可以談正事了嗎？”
“我跟沈家沒什麽關係，你大可放心，就算是世仇，你這輩子也隻能是我的！”
沈碎執拗的很，也不知道這丫頭心裏在想什麽。
這該死的占有欲啊！
安歌微微抬頭，打量著麵前的男人，她突然就笑了，湊了過去：“開玩笑，你這裏已經烙印上我的印記，輕易擦不掉。”
男人反手把她禁錮在懷裏，在她的耳畔輕聲道：“所以現在可以跟我解釋一下林小暖的事情了嗎？”
一句話，弄得安歌渾身都在抖。
“她能有什麽事情？”
“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林小暖給了沈氏什麽項目？”沈碎在安歌的耳邊說道。
那種被人抓著正著的感覺實在太奇怪了，安歌心虛的很，她笑笑：“整個開發流程找不出一絲紕漏，也沒有違法，這項目放出去大把人想要。”
“但你大概忘記了，那底下藏了什麽？”
“哈？”
安歌持續裝傻。
“那塊地下麵有個墓，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沈碎將她抱起，按在腿上。
安歌的眼神飄忽，轉移話題：“我又不是專業盜墓的，怎麽會清楚這些，而且官方根本沒有新聞出來啊，三爺真是手眼通天，連這個都知道啊。”
“少給我裝。”沈碎湊了過去，“其實我自己能對付沈氏的。”
“……”
安歌沒想到他還是看出來了。
在事情還沒被爆出來之前，沈碎就已經查出新項目裏麵的貓膩，現在沈氏基本調用了全部資金開發這個樓盤。
要是查出底下是墓，這個樓盤根本不可能繼續。
這就是安歌讓林小暖去做的一個局，一個能讓現在的沈氏資金鏈斷裂的局。
“不過你是怎麽知道，那裏有個墓？我也是連夜下地，才知道那裏麵的玄機，這是個帝王墓，所以這個項目作廢，斯域有的是錢跟他玩，但是眼下的沈氏卻並不能全身而退。”
沈碎勾唇，微微挑起她的下巴：“你猜~”
那聲音，就是故意的，這男人還真是欠揍啊。
“你也懂這個？”安歌做了個手勢，在試探沈碎呢。
要麽去現場看過，要麽就是猜的。
“我猜的。”
噗。
安歌一口水，差點噴在沈碎的臉上，所以剛才那些屁話都是煙霧彈。
安歌氣得牙癢癢，她才不信沈碎打的這些哈哈。
“那你猜猜底下躺著的是哪個皇帝？”安歌繼續問道，“猜對了，可是有獎勵的。”
安歌一挑眉，打量著麵前的男人，這要是能猜出來，她願意稱他為半仙兒。
沈碎掐了個手勢，閉起眼，在那兒盲算。
安歌盯著他那白皙的手。
“唔，貧道久未進食，有些頭暈眼花，怕是參透不了天機了。”沈碎一本正經地說道。
安歌嘟囔一聲：“那道長你戒不戒色？”
男人一伸手，撈住了安歌的腰：“平日裏肯定是戒色的，不過遇見你這般的，當然不能禁欲。”
真肉麻。
受不了了。
……
斯域集團跟沈氏合作的那塊地，才開始動工，就發現了不少文物瓷器。
沈氏整個高層都震動了，尤其是沈南星，才剛恢複過來的幾口氣，這一下徹底順不過來了。
沈建把合同狠狠地砸在沈南星的臉上。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知道沈氏這次投進去多少錢嗎？”
沈南星的眉頭微微蹙著：“確定下來了嗎？”
“嗯，現場都已經保護起來了，你說你……”沈建已經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那斯域那邊損失也很慘，小暖她。”沈南星第一反應是去聯係林小暖，跟她說這個事情。
沈建看著這樣失了魂的沈南星，都覺得很恐怖。
這還是那個同齡人中的佼佼者嗎？
完全就是個戀愛腦。
“你打什麽電話，現在整個雲城都知道了，你說你的小暖會不清楚？斯域集團體量那麽大，這點損失會放在眼裏？也就是給林小暖試試水的。”
沈建怒道。
沈南星卻是執拗了：“可這是小暖第一次帶公司，就出了這麽大的紕漏。”
沈南星簡直瘋魔了，居然還在關心林小暖的處境。
“你是不是瘋了啊？現在該關心的是你自己！沈氏這次投了那麽多錢下去，是下了血本的，知道嗎？”
當時沈氏就以斯域集團作為救命稻草，孤注一擲，可沒想到卻換來這樣的晴天霹靂。
沈建看著喃喃自語的沈南星，知道他是徹底廢了。
“你滾出去吧。”
“嗯。”沈南星應了一聲就走了，他給林小暖打了好幾個電話，對方都沒有接，他更加慌亂了，這次斯域集團肯定會怪罪小暖的。
沈南星失魂落魄地下樓，冷不防撞到了過來的男人身上。
沈碎眉頭微微蹙著，打量著沈南星，他似乎變了很多。
“三……三叔好，我還有事情。”沈南星急匆匆地從沈碎的身邊走過去。
男人沒有說什麽。
整個沈氏都震驚了。
沈三爺居然出現了，在不遠處圍觀的人，紛紛表示感慨。
“多懷念三爺在的時候，咱們不要命的加班啊，現在閑下來反倒是不習慣啊。”
“是啊，果然都是沈家人，區別還真大。”
“你這不是廢話嗎？放眼整個雲城，哪個有三爺那麽帥的，可惜了。”
眾人都在感慨沈碎的離開，不過新的猜測也開始了，沈碎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沈氏，是不是意味著這件事情，已經到了需要沈碎來拯救沈家的地步。
辦公室裏，沈建接了好幾個電話，門外的男人徑直走過來。
“你來幹什麽？”
“老爺子親自過來求我，我不來，豈不是顯得我很不給麵子。”沈碎勾唇，辦公室的格局全部換了。
倒是顯得更加古典且暴發戶氣質十足，全都是依照沈碎的喜好來的。
“你要是來落井下石，就請你走吧，不要讓我喊保安。”
沈建有些惱怒，這男人一看就是來炫耀的。
現在他的啟越已經侵占了沈氏同類的市場，再加上這次的事情，沈氏已經沒有任何的退路了。
短短一個月時間。
就已經把沈氏搞成這樣慘敗的地步，除了有安歌故意耍手段之外，也差不多了，時間早晚的問題。
“老爺子求我幫沈氏一把，我答應了，我想你現在肯定焦頭爛額，沒理由把這最後的救命稻草往門外推吧？”
沈碎笑著道，看向對麵的沈建。
威風不過短短幾日，就徹底現原形了。
沈建這種二世祖，隻適合吃喝玩樂，跟那小明星一起樂嗬。
沈建的神色微微變了：“你真的願意幫助沈氏？”
“這筆錢，不是白給的。”沈碎抿唇，讓助理上前，去跟沈建交談。
他甚至連講話都不願意跟這些人多說。
沈建聽完助理的闡述，神色變得很激動：“你這不是趁火打劫嗎？”
“你可以試試看，現在放眼整個雲城，誰會借你這麽多錢，誰一口氣能借你這麽多，而且沈氏這麽大的集團，公然有這樣的舉動，股市怕是得跌停吧？”
沈碎的神色淡然，將一切都拿捏在手裏。
他會重新把沈氏拿迴來，再重新把它毀了，他不想自己的東西，被這群人糟蹋了，不如親手毀了吧。
“你還有三天時間可以考慮。”
沈碎起身，沒再多說什麽。
沈建看著他那背影，完全是勝利者驕傲的姿態，不過短短十幾天的時間，就變了。
現在他沈建才是那個落魄的人，而不是被趕出沈家的沈碎。
……
沈家老宅。
這是沈建第一次衝著老爺子發火。
“爸，您為什麽要去求他，他就是一隻白眼狼，你看看他的要求！”
“沒什麽不好的，他出錢占股，解決沈氏的危機才是最主要的。”老爺子咳嗽了一聲，果然不是白給的。
看來他們之間也沒什麽交情了。
沈建揉了揉眉心：“為什麽偏偏是他啊，他的啟越能有今天的成功，還不是靠著沈家的庇護，他現在反過來蠶食沈家，他這種人，真是毒啊。”
沈建連著罵了許多。
“還不是你，爸，當初你偏偏帶他迴來，現在自食惡果了吧？”
沈建指著老爺子的鼻子，說他是糊塗了，是人是鬼都看不清了。
老爺子憤怒地捂著心口，斥責道：“要是你們能行，我何必把希望寄托在一個外人身上，你知道我為了沈家，都背負了一些什麽？”
沈建看著情緒越來越激動的沈老爺子。
“當初沈氏是沈家楚家合資的，我花了多少心思，才讓沈家完全控股，你們倒是好了，幾天啊，一個月不到，就把沈氏弄到這種地步。”
“要不是沈碎在背地裏耍陰招，我怎麽可能走到這一步。”
沈建激動不已，都怪沈碎。
老爺子深唿吸一口氣，他的語氣慢慢恢複過來：“去查一下古墓的事情，別是什麽人別有用心。”
“爸，你懷疑這件事情有人蓄意為之？”
沈建一拍手，他怎麽給忽視了，這個事情的確說不過去。
“我也隻是猜測。”沈老爺子眉頭微微蹙著，他的確是養了一頭狼啊。
如果真是他做的，再過來給一顆甜棗。
那才是真的棘手。
老爺子懷疑沈碎。
“可是我們這次是跟斯域集團合作，他應該沒這麽大的膽子得罪斯域吧？”沈建知道這件事情的確可以懷疑。
但沒有理由。
沈碎就算再能耐，可也要看看對麵是誰吧。
“他的確不敢對斯域動手，但對我們，他不會心軟。”老爺子感歎一聲，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他們懷疑是沈碎動的手，但也沒想過沈碎有這樣的膽量。
“我去查查吧，如果真是他，這件事情可能比較好解決。”沈建眉頭皺著，“畢竟咱們是跟斯域集團合作。”
“嗯，切記小心。”老爺子提醒了一句，“他不是那麽容易留下把柄的。”
“我知道，爸，你也注意點吧，別被他蒙蔽了。”
沈建揉了揉眉心，一堆子糟心事等著他去解決，本來如日中天的沈氏集團，現在卻成了爛攤子。
……
沈南星找到林小暖的時候，薑成也在。
兩個人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我知道這件事情，運氣不好，不過總部並沒有說我什麽，也沒有問責的意思。”林小暖沉聲，“想來沈氏應該也習慣了吧，這種事情開發的時候不是沒幾率的。”
沈南星看到林小暖這樣子，鬆了口氣。
“你沒受牽連就好。”
“嗬，你這樣子，不如先迴去看看你們家公司。”薑成咬牙切齒，滿滿都是敵意。
自家公司的破事兒都沒解決，上趕著來這裏幹什麽？
沈南星略微抬頭：“我跟小暖的事情，沒必要跟你報備吧？”
“好了，小沈總沒什麽事情，就先迴去吧。”林小暖懶得應酬沈南星，這麻煩是徹底甩不開了。
薑成上前一步，幾乎是要拽著沈南星的手。
“晚上有空嗎？一起吃個飯？”沈南星問道，他看著林小暖。
“不好意思，最近很忙。”
林小暖直接拒絕了。
沈南星還想說什麽，被薑成一下子拽了出去：“你有完沒完啊？”
“我跟小暖說話，礙著你什麽事了，你是她什麽人？”
“我是她男人，你可以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