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雪梅興奮雀躍,催馬揚鞭,又穩又疾的向郊外飛馳而去。


    一番歡快的策馬馳騁,一刻鍾後,她就出了錦官城,跑馬在村道之上了。


    到了村道上,她便放緩了馬步,深深的吸了幾口清新的花草春泥之氣,任馬兒悠悠前行,而自己則悠然自得的在馬背上想著心事。


    走著走著,忽然,前麵路中一人,左手牽著一匹白馬,更加慢慢悠悠的,一邊賞春色,一邊悠然自得的朝著落日的方向行去。


    鄉間村道,原本陝窄,前麵之人,身形頎長,手挽韁繩,與白馬並行而行,徹底的將香雪梅的去路給擋住了。


    “公子,麻煩讓個道。”香雪梅心情舒暢,這次沒有氣勢洶洶,也沒有連諷帶刺的,而是溫言輕語道。


    前麵的公子立即應聲迴頭,一張溫潤澄澈的臉映入前者的眼簾。


    “是你,你怎麽在這裏,而且還隻有你一個人!”香雪梅乍然見到那人,顯然很是詫異和吃驚,小聲驚唿連連。


    “是的,我自己獨行,不,不可以嗎?”穆清溫潤的笑著,平常極其清澈的眼眸,此時卻霧氣氤氳的看著香雪梅。


    “當然可以!隻是每次看到你,不是和石捕頭,就是和那位貝公子在一起,這次卻隻獨獨你一個人,有些意外罷了。”香雪梅嘴角微抿,俏麗的迴望著穆清。


    後者本來深情款款的正看著她,被她一迴望過來,眼神略微有點緊張,臉也微微暈紅起來,趕緊顧左右而言它:“他們兩個都有事,我就出來走走看看夕陽,可對這裏不甚熟悉,就隨意的走著,不覺間就走到這裏來了。”


    “穆公子就隨便走走,卻走到了看晚霞最美的地方哦!”香雪梅玉手纖纖,遙指著兩人前方的那輪碩大而金黃的落日。


    “我原是循著落日向西而行的,隻可惜,這絕美的夕陽就要被前麵的山巒遮擋,再遲片刻就再也欣賞不到了。”穆清假意婉惜又失落的言道。


    “公子遠來是客,我就略盡地主之誼,帶你去前麵的山峰上,看看這錦城最美的落日餘暉吧!”香雪梅揚著繡眉,眸光流轉,清爽的言道。


    “這真是太好了!那就有勞香姑娘了。”穆清恭身微彎腰表謝意,暗暗輕輕吐了口長氣。終於如願以償的被佳人邀請同行,得以把臂同遊,也不枉自己謀了這許久的心思了。


    他直起身後,手按馬鞍,輕靈飄逸的一個翻身上馬,穩穩坐定,謙謙然的伸出頎長的右手朗聲道:“香姑娘,請!”


    後者微微點頭,催馬與前者並行,忍不住側身多看了幾眼一身寶藍色長袍馬褂的穆清。


    後者也瞧了瞧自己的衣襟,原來是剛才下馬行走,沾了一些泥土在衣擺處,便用那修長瑩白的右手中指輕輕撣了兩彈道:“家中的長輩曾經說過,要時常沾一些泥土氣息,才健康,少生病,也長得快。”


    香雪梅抿嘴笑了笑,又看了穆清幾眼才道:“你今日與往日有些不同。”


    “是不是話有點多?”穆清倒有自知之明,便自侃道。


    ”還有,笑容也多了些!”香雪梅忍不住直言道,“以前,總見你沉默寡言的,也不怎麽笑,其實,你應該多笑一些,也要多說話才好。”


    “香姑娘有所不知,平日裏他們兩個經常是妙語連珠,引經據典,談古論今,好話說盡,八卦熙攘,廢話連篇,且還收放自如,我可不敢招惹他們,也說不過他們倆,所以平常就隻好默然不語,不置一詞了。”穆清可能沒有意識到,他自己一開口也是妙語連珠,成語信口拈來,滔滔不絕之。


    香雪梅“噗哧”一聲,圓了圓眼睛,巧笑嫣然道:“其實,你也不差,大可與他們一較高下。”


    “是嗎?謝香姑娘誇讚!不過,這都是平常跟他們在一起久了,潛移默化,近墨者黑,所以才偶有心得,話也多了些,香姑娘莫怪。”穆清臉色一轉,又眼神氤氳的的看著香雪梅。


    “這樣挺好的,要多說話,多笑。走,我帶你去棲霞山,那兒的落日餘暉,無與倫比。”說完一夾馬肚,率先就衝了出去。


    身側的穆清也毫不猶豫,即刻就趕馬追了上去。


    他們身後遠遠的地方,佑東佑南兩人默默對看一眼,相視後會心一笑。


    身後的另一個護衛道:“東哥,咱們是不是離王爺太遠了點,萬一有什麽事,屬下怕來不及上前去。”


    “就在這好好呆著,爺說了,不許跟上去,懂嗎?”佑東掃了一眼後者,語氣嚴厲。


    “那要是王爺有危險,也不上去嗎?”前者又不死心的追問。


    “王爺能有什麽危險,烏鴉嘴!”佑東這次賞了前者一個白眼。


    佑南卻接著揚眉讚道:“咱們爺可真是料事如神,他怎麽隨便走一個方向,就能遇著香姑娘呢?”


    “這怎麽能是隨便走的方向呢?爺他懂香姑娘,知道她在家裏悶了幾日了,又知道她喜歡騎馬,現在這個時辰出來,那她肯定會騎著馬,一路追隨著夕陽,賞晚霞而去啊!”


    這佑東也真不愧是從小在穆清身邊長大之人,果然也是心思敏捷,永遠懂得主子的心思。


    香雪梅和穆清二人並肩馳騁,一刻鍾後,又並肩衝上一個山脊之上的平地之處,前者玉手向前遙遙一指,揚眉朗聲道:“快看!”


    此時,一輪碩大的,金黃色的圓日,正緩緩隱入群山之後,千萬丈餘暉灑下,層林,群山盡染落霞,熠熠生輝。


    兩匹白馬之上如玉一般的一雙人兒,虔敬恭慕的望著那一輪圓日,緩緩的隱入山巒之後,隻留餘暉。


    香雪梅不覺間轉過頭來,看著右手挽韁繩,左手負於背後,身姿傲然,眼眸澄澈的穆清,這才覺得,原來他亦是一個正氣凜然的佼佼君子,不覺間眼眸處露出了幾分欣賞的目光來。


    穩清收迴遠眺的目光,翻身下馬,迎著香雪梅走去,邊走邊道:“此處果然是最佳的觀賞晚霞的地方,香姑娘要下來走走嗎!”說完欲伸手扶後者下馬。


    香雪梅點頭道:“好,下去走走。”說完毫不扭捏的就抓住了前者的手,輕盈飄逸的翻身下馬。


    待她下得馬來後,穆清將兩匹白馬牽到不遠處,隨意找了棵樹綁好,才迴轉身來到香雪梅的身邊。


    此時,前者已經尋了一處草坪,席地而坐,以手支頤,望著滿天的落霞,眼神略有些微的憂傷。


    果然是“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這落日再美,再霞光映照如畫,終歸是一瞬間之後,就將被黑夜遮掩,隻讓人甚感憂懷。


    穆清也在她身側坐了下來,似是望見了她眼中的淡淡憂懷之色,突然“哎喲”叫了一聲,嚇得香雪梅轉身看著他,眼神裏滿是疑問。


    而穆清呢!輕輕抬了抬腚,伸過手去,摸索了一下,再拿出來,攤開手掌來一看,原來是一個較尖銳的小石塊,在穆清一屁股坐下去之後,毫不留情的狠狠親了一下他的屁股。


    香雪梅落力忍住了笑,眨了眨她那波光瀲灩的雙眼,彎彎櫻唇微啟道:“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你的身份,那石捕頭在你麵前也從來都不敢放肆,我就猜了一猜,也不知道猜中沒?”


    “哦——”後者意味深長又有點略微緊張的“哦”了一聲。


    穆清這一聲“哦”真是意味好深長。


    其一:表達他自己心中的喜悅之情,原來香雪梅也對自己感興趣了,居然會主動猜測起自己的身份來。


    其二:是略微緊張了一下下,莫非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了,那又會不會責怪自己不坦誠相待呢?


    想到此,手指都緊握成了拳頭,臉上卻還要裝作雲淡風輕般,笑問:“那香姑娘猜的是?”


    後者一邊撥弄著身前的狗尾巴草,一邊隨意的迴道:“聽聞如今的大理寺卿,年少卻智計雙絕,因此年紀輕輕就位居顯尊,應該就是你吧!”


    “哦——嗬嗬,我是嗎?”穆清乍聞之下,鬆了一口氣後,又喃喃自語的苦笑著反問自己,雖然鬆了口氣,但卻同時失落至極。


    因為,他是又想被她認出來,又怕被她認出來。


    然而,雖然怕被她認出來,但還是真心想她能認出自己來。因為,隻有這樣,自己或許就可以對著她訴說,這經年累月的,對她的擔憂和思念之情。


    還有,要告訴她,知道她好好的,沒病沒痛,自己的心裏是多麽多麽歡喜啊!


    可是,她卻壓根兒就沒有想到自己的身上來,卻想到了那誰,大理寺卿的頭上去了,倒一下子不知道怎麽迴答她了,隻好苦笑著反問自己。


    “晚霞散去,我們也應該迴去了!”


    穆清正思緒萬千的愁腸百轉著,香雪梅卻利落的站起身來,邊說話邊就要去牽馬。


    “這麽快!”穆清心裏叫著快,愁腸就更加百結了,都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她自己的身份呢?


    雖然百般不舍,穆清也跟著起身去牽馬兒去了。


    兩人並肩上了馬,穆清眼見香雪梅揚起了手中的馬鞭,也緊跟著揚起了自己的馬鞭。


    兩人並肩馳下山坡,山坡陡峭,馬兒也一步步行走得謹慎,眼看著再走兩步,就要到那平坦的村道上了。


    穆清愁眉不展的,滿懷千般不舍,萬般不願!


    不行,不能就這樣讓她走,或者說,不能輕易就這樣和她分開??


    想著念著,不想就這樣和她分開,穆清的馬就不小心一腳踏了個空,將背上的他給重重的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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