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韓馳在叫自己,鬆子道長卻才迴過神來,便看著二人卻是正站立在林中,也不知過去了多久。


    鬆子道長卻是難得的揉了揉眼睛,這才說道“人老了便會多想,剛才你說先定個小目標,入那知命境,我卻覺得不夠,怎麽也得越洞玄而入天樞才好,你覺得如何呢?”


    韓馳看到鬆子道長無事,卻才放心心來,便是故意皺著眉頭說道“這個難度有點大啊,我盡量吧!”


    鬆子道長卻是笑了起來,非常開心的那種。


    韓馳雖然不知道自己這個冷笑話為什麽會這麽好笑,但還是等鬆子道長笑完,這才繼續問道“道長,剛才你說了中三境,那上三境呢,又有何辛密之事?”


    鬆子道長卻是兩手一攤,說道“那便不知道了!”


    韓馳卻未想到是這答案,便“啊?”的一聲喊了出來。


    鬆子道長卻是又敲了一下他的腦袋,這才說道“本觀現在境界最高的不過是個還虛,怎麽會知道跨了兩個大的境界的事,便是這中三境的事,也是請教了許多人才弄清楚的”。


    兩人便繼續往前走,隻是鬆子道長卻突然來了一句“若是有朝一日,你若真的入了上三境,卻一定要告訴我,這上三境的風光是怎樣的!”


    韓馳卻是重重的點了點頭,倒是沒有再說什麽俏皮的話,因為這不是玩笑,是一個修道之人的期望,期望能看到最高的風景,便是自己看不到,也想聽上一聽。


    鬆子和韓馳便很快就返迴了縣上,便在縣裏又吃了一頓好的,這才取了馬,便就如此踏上了歸程,隻是來時用了七日,迴去卻無需如此著急,隻要不誤了老張的授祿大典便好。


    隻是世事難料,韓馳卻是如何也未想到原本算好的時間,甚至還留了一些富餘,便也趕不上突如起來的變故。


    迴來的路上鬆子道長和韓馳卻才知道定州出了大事。


    此事卻並非和韓馳全無關係,當初韓馳和老張從雍州護著鄧老道長的法體南下,卻是遇到過一府生了匪亂,其實當時韓張二人都未曾當做什麽大事來看,便是本朝最太平的神宗一朝,據說前後二十七年便也生過至少十三次的民亂,隻是規模都是不大而已。


    當時韓張二人便也以為,不過是個別官員盤剝過勝導致,在這南方富庶之地,而且官府早早就派出了軍隊鎮壓,這些亂匪能撐過半年便算不錯了。你無法想象拿著木棍衣不遮體的平民百姓,怎麽去和披甲執銳的士兵抗衡,便不算軍陣、膽略、後勤這些的差距,單就是雙方的組織程度都是天壤之別,這和用雞蛋去碰石頭卻又有什麽區別。


    隻是沒有想到,剛開始隻是幾個村子的村民活不下去,逃到山裏做了山匪,常常出沒劫掠周邊,卻在朝廷派出大軍之後,不但沒有快速覆滅,竟然變成了流匪,流匪過境便又裹挾貧民,最後在大軍之側居然生生變成了一股不小流民亂匪勢力。


    古往今來可能流民便是最可怕的霍亂之一,它的可怕之處,便在於流民所到之處,便會將此處洗劫一空,而失去所有的老百姓此時再被裹挾,為了生計和性命卻隻能跟流民一起作亂,這樣便又成了新的流民。所以流民之禍的恐怖之處,便在於它如會傳染一般,不但會給地方帶來非常的破壞之力,而且會越來越大,便如滾雪球一樣。


    其實流民之亂說強確實很強,因為能在極短的時間裏便擴大的非常之規模,說弱也非不好處置,便是朝廷若能及時應對,剿撫並用,堵住流民的去路,便很好化解,這裏麵最關鍵的卻不是兵馬強壯,而是朝廷要有糧。


    而可悲的是,往往會出流民的年歲,卻大多都是災年,而災年便又易出流民,卻是一個難解的惡環!而那時朝廷是沒有餘糧的,所以便隻能殺了,隻是怎麽可能殺的盡,殺的絕?便是按住了這頭,便又冒出了那頭,就是這樣將朝廷最後的一絲本錢與民望耗掉,即使解決了流民,恐怕也要等著改朝換代重鑄乾坤了。


    而此時卻是不同,定州這幾年少遇災年,怎麽可能沒糧?那朝廷的大軍也不是擺設,隻是不知為何卻還是發展到了這般地步。


    鬆子道長卻是帶著韓馳及時躲進了附近城裏,卻是不敢裹進流民的隊伍之中,在萬千人中,鬆子道長這個入微的修士便也不夠看了。


    在城中先找了一個客棧落腳,鬆子道長便留韓馳在客棧休息,他獨自出去打探消息,便過了半日這鬆子道長卻才返迴,帶迴的消息卻是好壞參半。


    壞的消息是這次民亂卻非尋常,乃是有大羅法教的妖人從中串聯,竟還有地方豪強附從,如此來說這夥亂民的戰力卻非一般亂民可比,此夥人卻是開始便隱秘了力量,直等朝廷大軍輕敵之後,卻是以勞軍為幌夜襲了大軍的中軍,這才擾亂了朝廷的應對步驟。


    好的消息卻是也有,朝廷的軍隊雖然被夜襲了中軍大營,損失卻不太大,主要還是亂民的戰力不足,隻是打潰了中軍大營的兵馬,沒有造成太多有效的殺傷,如今已經有大將依托城池收攏潰兵,而且前鋒營卻是沒有被攻陷,整體的傷亡也不大,此時已經扼住了這夥亂民向南的要道,後軍輜重卻是駐紮在城裏,這夥亂民卻因沒有攻城器械圍了幾日,怕朝廷重新組織大軍來攻,卻是早早的丟下了幾百具屍體,倉皇向西逃竄了。


    韓馳卻是大體知道定州地理的,這次民亂卻也隻是在定州和雍州的邊界上鬧,並沒有殘害到定州的腹地,而天一觀所在的乾元山更是在定州的東南位置,卻是暫時不用擔心老張和其他道長的安危。


    雖說這次民亂卻是有一定規模,但是也難成太大的氣候,便是各臨近的州府緊守城池不出,待朝廷組織好兵力,然後南北同發大軍,這東麵有大江天然的阻隔,那亂民卻也隻能向西逃入大山之中。


    隻是山中貧瘠,又能養活多少人?想來多數都會被絞殺而死,逃入山中的也要餓死大半,最後剩下的便也不過幾百之數,而那大山卻是橫斷南北,其中何曾少過匪徒?幾百之數卻也隻是滄海一粟罷了。


    雖然事情大致如此,便以引起了朝廷的重視卻是不會再有任何反複,但是鬆子道長卻以匪徒不淨為由決定暫不上路,行走天下小心謹慎卻是不能少的,如此韓馳也就隻能和鬆子道長在這城裏盤恆。


    此城名為南洛,雖為府城卻非南北必經的要衝,也沒有足以名動天下的物產,便隻是定州諸城之中最平平無奇的那一流。


    便是鬆子道長都開玩笑的抱怨過,說此城連美酒都無,卻是不如某些富庶的縣城,此話韓馳深以為然,因為南洛的燒雞味道卻也一般,隻是一般的燒雞也未必能天天都能吃上。


    還是因為流民之亂,卻是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此地的民生,便是韓馳白日在城中走動,便也發現這進城的難民卻是越來越多。


    想來此次民亂也不是幾日便能解的,這鬆子道長卻是先指點起韓馳的修煉。


    韓馳卻是不解的問道“此地並非靈氣充盈之地,如何能夠修煉?”


    鬆子道長卻是笑嗬嗬的說道“此事你卻不懂了,修煉到采納靈氣的時候,便已經進入了入微境便是一鏡了,但是普通人卻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采納靈氣的,想要采納靈氣卻要先調整周身,開後天七十二竅,等七十二竅皆開之後,在以固定的路線使之相連,便是入微了。諸家的功法不同,便是從這七十二竅所連路線不同開始區分的。”


    韓馳便又問道“那能不能把七十二個竅全都連起來呢?就是每竅皆都相連”。


    鬆子道長卻是笑了起來迴道“你這個想法很好,那你算算這要開多少條經脈?便說你有那麽多時間,但是你的身體卻是裝的下這麽多經脈嗎?其實還真有人嚐試過,很早以前便有人如你一般癡心妄想,想要窮盡天下之法,便想著先聯通所有後天之竅”。


    看鬆子道長卻在此時停了下來,韓馳忙問道“然後呢?”


    鬆子道長卻是做了雙手擴大的手勢“那人便隻聯通了二十四個竅穴,然後身體膨脹,然後砰的一聲就炸掉了”。


    韓馳聽到這裏卻是卻是陡然一驚,便忙問道“修煉原來還是這麽危險的事?”


    鬆子道長卻才麵漏正色的迴道“你以為如何?修行便是念念經,打打坐,再和別人論論道嗎?要知道修行卻是天下最危險之事,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虞,越到高處便越困難,稍有差池便可能走火入魔,便說知命之後卻還要小心內魔滋生,外魔侵襲,你以為這是一條康莊大道,卻不知暗藏多少洪流,不然宗門怎會如此興盛,便是他們掌握著最安全的修行之法與修行之地”。


    韓馳聽完便是覺得應有此理,得到的越多便要付出的越多,同時也要承擔更多的風險,這自然是天地之間的正理。


    鬆子道長卻又繼續說道“所以小子,貧道如今便也算你半個師長,便在此處忠告於你,修行路上無小事,法不可與道離,術不可越法成,不成其法,不修其術,不明其道,不練其法,此語乃為天下正修與邪修最根本的區別,莫要因一時糊塗,入了歧途,切記!切記!”


    韓馳聽完此語,卻才知道自己修行之路算是真正的開始了,隻是此行卻真是任重而道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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