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廟外麵是雪滿天地,廟裏麵雖然有破瓦漏牆卻也不是溫暖如春,隻是韓馳和老張二人,內裏的衣襟早已濕透,全是冷汗,純粹是被嚇出來的。


    隻說趙忌這一問,韓張二人便有種所有心思都展現在趙忌眼前的錯覺,到底是否因此人心思詭秘還是有能知人心中所想的妖法如此,二人卻也搞不清楚。


    其實剛才在這趙忌講故事的時候,韓馳和老張都是順著趙忌的口風說的,他覺得好,那便一定是好,他覺得壞,那便肯定是壞。


    也不是說當時便知道這趙忌是個大妖,隻是二人長期混在一起,這王爺府中做過工,尚書宅裏出過力,提別是為這書香門第幹活,便真的是個下人你若奉承便都要二十分的小心,之貪財的倒是好說,那些附庸風雅的你是真的不知如何應對,一個做工的還要搞點文藝,這不是難為人嗎?隻是對於韓張二人來說便也不算難事,便是對症下藥罷了,剩下的便是自己少掙幾分而已,裏麵的門道,他倆倒是門清,所謂的玲瓏剔透不還是這紅塵裏打滾打出來的,當真以為有人生下來就會?


    且說這些人中,倒是那些地位越低的,便越是事多,便是稍不如意,也得讓你扒層皮去,但是位置越高的人,反倒越是和氣,脾氣也會好上不少,韓馳和老張便也不知道為何。


    但所謂見賢思齊,這二人便是照著這高的人學,話說這倆心裏可是勵誌要當仙人的,學的多了說話、做事、神態,自然慢慢便有了不同的感覺。


    如此一番磨煉下來,便不說這些事情,便是普通人對這些窮人求仙的鄙視,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如此種種便怎麽生不出了許多默契?


    人見的多了自然便能發現的了神,當然妖也是能發現的,不類人那不是神仙,也定是妖魔了,卻又怎麽發現不了這趙忌的不凡之處?


    韓馳自然知道,這個問題是糊弄不過去的,心下一橫便如實的迴道“其實先生坐下後不久,張老給再下指了一下先生的鞋”。


    老張聽到韓馳喚了一聲“張老”原本對韓馳怒目而視,聽完臉色卻也好了不少,知道這是韓馳在給自己陪小心。


    趙忌卻有些迷糊,便又問道“此為何意?”


    這老張也是被嚇的多了,生出了賊膽,便搶著迴道“先生可能沒有注意,這外麵風雪這麽大,這一路趕來,這鞋上怎能如此幹淨,便是江湖上有傳有種叫做草上飛的輕功,能一路這麽行至此處的,那便不是神仙勝神仙了,在下便隻看這一眼,便知先生不是常人”。


    趙忌先是一愣,接著便大笑起來,卻好似自說自話的講到“當真是妙極,想我趙忌自予為諸般變化天下第一,卻不想讓兩個凡人一眼看穿!人乃萬物之靈,這話誠不欺我”。


    趙忌此語,韓張二人卻也聽不出是喜是惡,便隻能低著腦袋,像極了犯錯的孩子。


    趙忌笑完卻卻隨手一抬,韓馳定眼一看,卻又嚇的半死,並沒有什麽法術神光射來,倒是迎麵飛來一物,韓馳忙伸手去接,卻是趙忌扔過來一個白色的小布袋子。


    這袋子入手還是有些分量的,韓馳打開一看,便發現居然是些散碎銀兩,大概有十幾到二十兩左右,對於銀兩的重量韓馳總是拿捏不準,到是老張,銀子隻有過手便能說出個精準之數,當初韓馳還以此乃神技,吵著要和老張學,想到此處韓馳便將袋子交給老張,老張入手一稱,臉上的笑容不自覺的便漏了出來,對著韓馳伸出兩個手指,便又晃了一晃,手指卻沒有動,仍舊是兩指伸出。


    看著手勢韓馳便知,這袋子的銀錢是二十二兩,當真不算是一個小數目了。


    趙忌卻隻當自己沒有看到兩人的小動作,隻是繼續說道“這些銀錢是實物,不是我用法術變出來的,你二人可以放心使用,隻是路上不要委屈了這道士便好。這道士的山門在定州的乾元山大峰嶺,那山門沒有什麽法術禁製,想來去那裏是難不倒你們二位的。”


    趙忌轉身欲走,卻又突然迴頭來問“二位可還有要問之事?”


    韓張二人卻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再問老張的心髒卻快受不了了,而韓馳也怕老張在臨死之前先掐死自己。


    趙忌看著神同步的二人,便也不知該說什麽是好,其實與這二人,該說的不說也懂,不該說的,說也無用。便覺得此時緣分已盡,且最後說道“如此便罷,此間事情已了,你我三人就此別過,山高路遠,天涯再匯。”


    言罷一個轉身,廟內便生清風,清風向上一抬,這趙忌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韓馳和老張卻齊齊的鬆了口氣,兩人一下攤到在地上,這和大妖對話,太過辛苦,當真是累人累心啊。


    隻是片刻之後,兩人默契的看了一眼老張手裏的錢袋子,兩人又互換眼神,便都能讀出對方心裏的意思,這波莽的不虧,什麽仙林蹤的機緣,在實在的銀子麵前卻也顯的可有可無,本來就是去撞大運的,便是去了就能得了?


    隻看這兩人鑽進錢眼裏的表情,這哪是要去修仙求道的人,這道不能全怨韓張二人勢力,隻是被窮怕了而已。


    兩人也不是無德之人,收好銀錢,便開始料理老道士的遺體,先將其搬到避風之處,又尋些稻草墊在其身下。


    看著老道士麵容已經枯槁,臉色煞白,二人也是一時無語,便隻知道這道士姓鄧,卻連一個全名都沒有留下,也真讓人心裏難受。


    兩人守著老道士的遺體,便也隻能如此,卻暫時做不得其它。


    這廟內後半夜卻難得的平靜,孩童的哭聲便在不久後都停了,中間那粗獷的漢子倒是醒了,隻是婦人語之低語幾句,便也未升其它事端。


    隻是這夜,除去孩童卻無人能夠入睡罷了。


    韓馳和老張天蒙蒙亮的時候,便早早起身,出了廟門,發現大雪以停,隻是這天地卻是一片銀白,隻叫人心胸也跟著敞亮起來。


    兩人在林中尋了一些合適的木頭,迴道廟中做了一個簡易的擔架,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便隻能抬著老道士的遺體上路,等在前麵尋個集市在置辦一些棺槨。


    此去定州少說也得六七百裏,加上棺槨兩個人便是累死也抬不動的,如果價格合適肯定要再買個騾車,如果價格不合適,卻也隻能先雇個騾車再做打算。


    兩人草草收拾便要上路,隻是抬著老道士的遺體剛走不遠,卻發現那長相粗獷的漢子和懷抱孩童的婦人也整理好了行裝,出了廟門,隻是兩夥人的行程卻是不同,一個向北一個向南。


    隻是未想,那婦人出門之後卻對韓張二人喚了一聲“二位義士暫且留步”。


    其實等那漢子醒了之後,雙方也並未熱絡起來,這是人之常情,所謂平時相逢,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便把話說通透了,這老道士救了這孩童一命,卻不能說和韓張二人有何關係,韓張二人送老道士遺體還鄉,卻是受趙忌所托,又與他人有何幹係?


    韓張二人便停在雪中,婦人抱著孩童走了過來,離著二人還有大概三米的距離,卻是“噗通”一下跪了下去。


    “我帶小寶一起給恩人磕幾個頭”。


    韓張二人聽完,便趕快將老道士的遺體放下,束手讓在一旁,這個頭他倆可是不敢受的。


    婦人足足磕了十幾個頭,這才起身對著韓張二人說道“多謝二位高意,按理說妾身應該帶著小寶為恩人扶靈,但是妾身母子卻有身不由己的原因,便隻能祝二義士位一路平安,若將來二位需我們母子二人的,自當無有不應”。


    婦人說完便對著韓張二人又行一禮。


    韓馳和老張對望一眼,卻也沒有說什麽,看來這婦人也是大家子出身,是個懂理的,原本離開前多少還是對這婦人有些意見,隻是也並非自己的事,哪有什麽立場替這老道士出頭?


    如今婦人追來磕這十幾個頭,又是這襲話,韓馳便也覺得足夠,必定老道士所求的也不會別人的感激。


    兩人沒有說什麽,隻是還了一禮,便抬著老道士的遺體繼續上路,婦人和漢子何去何從,這孩童以後如何卻也不在韓張二人的思量裏,人貴有自知之明,這二人卻是明白的很,別人的事他倆管不了,也沒有能力管,且走好這一程便是。


    往前走是下山的路,韓馳在前邊老張在後邊,韓馳轉彎時似見林中有老者向這邊行禮,在去看時卻發現林中空無一人,韓馳忙將此事說與老張聽去。


    老張略作思索便說道“可能是山神有感老道長的仁義,此是在送老道長還鄉”。


    韓馳一思索卻覺得大有可能,二人便趕快停下步伐,向著剛才那處林中施禮,禮閉之後便再次上路,卻沒想又走不遠,已經轉到山腳之下,前方便有了人家。


    嫋嫋炊煙升起,倒是一片祥和的田園晨景。天下事有難易乎


    隻是二人有些奇怪,這山路似乎比想象中要短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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