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瞧著永嘉帝的神色,不動聲色道:「這如此說來,瑾瑜與沈淮安也算是兩情相悅,這人未必是他殺的。」


    「兩情相悅?什麽兩情相悅!」永嘉帝咆哮道,「他明明就是貪慕榮華富貴,想要瑾瑜以公主之便,在朝堂上支持他,是以玩弄她的感情,定是瑾瑜發現之後,惱羞成怒,這才被他殺害。」


    李昭的眼裏閃過一絲笑意,麵上卻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我與沈淮安相交多年,他絕非這樣的人。」


    永嘉帝冷笑一聲:「所謂知人知麵不知心,昭兒,你還是嫩了些。朕早就料到,沈家人不會再肯為我大永朝盡忠了。」


    說罷,永嘉帝扶了扶額頭,他患頭疾多年,本就精神不濟,若非為了李瑾瑜,也絕不會這般大動幹戈。


    他疲憊道:「去傳我旨意,宣沈淮安覲見,不,等等。」


    話未說完,永嘉帝又叫住了宣旨的太監,他轉頭看向李昭:「你派人先去接管京中防務,務必做的隱秘些。」


    李昭的臉上露出驚訝之色,「父皇三思啊,沈淮安手握重兵,此事若沒個鐵證,隻怕他不會輕易承認。瑾瑜是我妹妹,我也心疼她,可是江山社稷……」


    永嘉帝冷笑:「沈淮安說到底是個臣子,若殺了公主都能逃之夭夭,朕這個皇帝也算白當了!你快去!還有,別讓你弟弟知道,他與瑾瑜關係平平,若是知道了,隻怕反而會跟沈淮安通風報信,這個女人,先關起來,待事情了了再發落。」


    說著,永嘉帝指了指葉七娘。


    葉七娘頓時噤若寒蟬。


    李昭輕輕點了點頭:「是,孩兒明白了。」


    薛婉到忠勇侯府時,沈淮安恰好正在接旨,她待傳旨的太監走了,才走進侯府正廳。


    下人們都被遣散了,偌大一個侯府正廳,隻沈淮安一個人坐在椅子上,他麵上神色凝重,眉宇間深深的褶皺,難以撫平。


    薛婉瞧著沈淮安的模樣,不禁有些難過。若是她不知道便罷了,如今她想起上輩子的事縱然還是生氣,卻忍不住想到她身死之後,沈淮安一個人在世上,到底是如何過完這一生的。


    「你來了。」沈淮安看著薛婉,疲憊地說道。


    「如今外頭傳的沸沸揚揚,周瑾之都被敲打了,今日特來尋我,叫我勸勸你。」薛婉輕輕歎了口氣。


    「李昭是個心狠之人,竟想到用這法子來打擊我。」沈淮安輕笑一聲,眼底略過一絲狠意,「早知如此,那日就該把李瑾瑜分屍扔掉了事。」


    薛婉輕歎了口氣:「算了,又有誰想到,李昭會拿妹妹的性命來打擊你。」


    李瑾瑜死後,沈淮安秘密派人將屍體送迴公主府,造成她是在公主府被殺的假象,然而未料到李昭為了借機對付沈淮安,竟放出謠言,說沈淮安先奸後殺,以此觸怒永嘉帝。


    這幾日京中傳的沸沸揚揚,明顯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京中的局麵表麵上不過是一個公主之死的獵奇傳聞,實際上京畿各大營如今調動頻頻,事態一觸即發。


    方才皇帝更是下旨,以換防的名義,撤換了沈淮安對禁軍的管轄,轉而給了李昭。


    「我也不是會坐以待斃的人,京中的禁軍他們以為想撤就能撤嗎?」沈淮安冷笑一聲,「隻是阿婉,這京城隻怕要亂了。」


    薛婉來之前就料到了這情況,聽此不禁笑道:「我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你不必顧及我。」


    沈淮安看著薛婉姿態從容的樣子,心中竟覺得有些局促。


    她近來瞧著他的時候,笑容多了許多,而自那日百歲宴之後,她對他似乎更多了幾分諒解。這讓沈淮安十分別扭,他那日的失態她都看在眼裏,自然也知道了許多上輩子發生的細節,那些難以啟齒的隱秘事如今薛婉都知道了。


    想到這裏,沈淮安便有種想躲開薛婉的心,因此最近這些時日,他都沒有主動找過薛婉,卻未料到,反而是薛婉上了門。


    「我想先把你送到金陵。」沈淮安看著薛婉,慢慢開口。


    薛婉微微一愣。


    「此次永嘉帝和李昭都不會放過我,我已聯絡李武,準備趁機舉事,以清君側的名義,殺永嘉帝和李昭,擁戴李武登基。」沈淮安慢慢說道,「阿婉,這是株連九族的大罪,我不想你攪和進來。」


    沈淮安低著頭,避開薛婉的目光。


    薛婉看著沈淮安,輕輕歎了口氣,她上前一步,拉了拉沈淮安的衣袖。


    沈淮安因為接旨,穿著朝服,寬袍大袖的,他抬頭看向薛婉,神色間竟有些迷茫。


    「你以為我去金陵,就一定能安然無恙嗎?」薛婉微微一笑,突然俯身,在沈淮安的唇上落下一個吻,「沈淮安,別害怕,這一次,我一直陪著你好不好?」


    沈淮安的手緊緊攥著衣袖,他張開嘴,嘴唇顫了顫,卻一句話也沒說出來,眼裏驚訝又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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