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安一臉怔忪:「可是……可是他們都說,你喜歡邊關,你隻是想離開京城……」


    許久之後,沈淮安終於將自己一直縈繞心頭的疑惑說了出來。


    薛婉氣道:「沈淮安你這個王八蛋!雖然京城呆的沒意思,那些閨秀還總是笑話我,但我到底為什麽要喜歡邊關?那裏風沙那麽大,飯都時常吃不飽,冬日裏可把人凍成冰棍,我為什麽要喜歡邊關?」


    沈淮安愣住了。


    「因為你在那裏啊!我吃那些苦,遭那些罪,都是因為你啊!如果沒有你,我根本在那裏呆不下一天!又怎會願意陪你輾轉那麽久。」薛婉氣得要命,恨不得將手裏的粥碗扣在沈淮安頭上,她氣唿唿地站起來,轉身便要走。


    沈淮安嚇壞了,他兩隻手胡亂在半空中抓著,勉強抓住了薛婉一個衣角,他張皇失措地說道:「阿婉,你別走!」


    薛婉氣得顫抖,眼淚從臉頰上滑落,一滴滴落在地上。


    她背對著沈淮安,突然間滿心的委屈一起爆發出來。


    卻原來多年情深,患難與共,竟是這樣錯付的。


    「阿婉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薛婉許久不說話,沈淮安突然間覺得驚恐不已,他感到薛婉的衣裙正從他的手心一點點滑落。


    薛婉迴眸看他,冷聲道:「晚了,沈淮安,一切都晚了!上輩子你欠我的,如今這輩子算是還了,自此以後你我再無瓜葛。」


    說罷,薛婉轉身便走,再無半分流連的意思。


    自那日沈淮安醒過來以後,薛婉便搬迴了薛家,再沒去府衙露過麵,可沒過兩日,就被紀海棠給找上門來。


    「我說祖宗啊,你就算要甩他,要打他,也等他眼睛好了再說。如今倒好,自你走了,沈淮安便瘋了,整日裏不喝藥,隻喝酒,我們攔著,他就跑到房頂上去喝。一個瞎子,功夫偏偏還那麽好,我們也不敢把他怎麽樣?要不你去看看?」紀海棠大咧咧說道,一副義憤填膺。


    薛婉不想理會:「身體是他自己的,想怎麽樣,他就怎麽樣吧。」


    紀海棠一時氣結,隻得循序漸進道:「你總不希望他餘毒未清,最後還是死了吧?」


    薛婉挑眉:「能喝酒,定然是死不了的。」


    紀海棠崩潰:「是死不了,可他好歹是江淮巡撫!封疆大吏!整日的窩在屋子裏,算怎麽迴事?如今所有的政務都是葉修昀和周瑾之在處理,葉修昀可說了,再這樣下去,若是叫人知道他瞎了,那他就死定了!」


    薛婉聽到這兒,心中微微一動。


    「快來,快來,我可是丁點都不誇張,你見著他便知道了。」紀海棠拉過薛婉的手,一路就這麽往外跑。


    幸而還是芷荷和春櫻知道薛婉的性子,早早就把馬車套好了備著呢。


    春櫻托腮看著薛婉稀裏糊塗就跟著紀海棠上了車,忍不住幽幽歎了口氣,對芷荷說道:「我看咱們小姐是要栽了。」


    芷荷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沈大人高啊。」


    沈淮安自清醒以後,並不曾離開過之前的荒廢小院,他看不見,驟然挪到陌生的地方反而行動不便,於是他便一直住在這小院子裏。


    薛婉走進院子的時候,隻見一個酒壇咣當一聲砸在她眼前,地上都是破碎的瓷片,沈忠端著藥,站在房梁下苦苦哀求。


    「少爺,您還是喝藥吧,再不喝藥您的眼睛可真的就要廢了。」


    沈淮安躺在房梁上,腳下踩著瓦片,太陽懶洋洋地照在他身上。他雖然看不見,卻覺得愜意


    酒自他嘴角滑落,沒入衣領,他衣襟上沾滿了酒,臉上微紅,衣衫淩亂,渾身上下酒氣衝天,卻隻覺得喝的還不夠多,還不夠醉人。


    「瞎了就瞎了吧。」沈淮安喃喃道,他絕望而茫然地輕笑起來,「便是死,又有什麽可怕的,不過是賊老天耍我而已。」


    薛婉瞧著這般頹廢的沈淮安,當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她轉身出門,尋了一把梯子,悶不吭聲地搭在小房子旁,身手矯健的蹬蹬瞪便踩了上去。


    沈淮安連續大醉數日,聽覺已無過去的靈敏,隻迷迷糊糊覺得有人上來了。


    他揮舞著手臂,嘟囔道:「你們都滾!別管我!讓我爛在這兒!我要去閻王殿,問問閻王爺是不是有病!我迴來到底是為了什麽!」


    薛婉奪過沈淮安手中的酒瓶,兜頭潑了沈淮安一身。沈淮安隻覺得一股涼意自上而下,他愣愣地張著嘴,似乎並無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沈淮安,你就這麽沒出息?」薛婉大吼道。


    沈淮安愣了愣,才意識到是薛婉來了。他突然間一陣恐慌,他雖看不見,卻也知道自己此時狼狽不堪到什麽模樣,他想站起來,卻搖搖晃晃地站都站不穩。


    薛婉瞧他的窩囊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她抬腳踹在沈淮安屁股上。


    隻聽一陣亂七八糟的脆響,沈淮安連同屋頂上的瓦片一起稀裏嘩啦的跌落下來。


    薛婉站在屋頂上看下去,隻見沈淮安呆呆地躺在地上,似乎全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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