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的長平坊幾乎是整個江浙地區最大的教坊,裏麵的女子不但各個美豔,且十分通情達理,善詩文,通音律,都是一等一的解語花,更有一些,自幼習武,隻要出得起價錢,便是殺人,她們也做得到。


    無論是上輩子李昭送給沈淮安的綠繞還是如今薛平身邊的盈姨娘,均出身於此。


    沈淮安觸了薛婉的逆鱗,多少有些忐忑,正不知如何接下去,便聽外頭沈忠匆匆走來。


    「少爺,葉大人派了人,叫您趕快迴去,說是有要事相商。」


    沈淮安聽此,皺眉看向沈忠:「說沒說是什麽事?」


    「沒說,隻言很是重要。」


    沈淮安聽此,隻得站起來告罪。


    薛平擺擺手:「公務要緊,沈大人不必拘禮。婉兒,替我送送沈大人。」


    薛婉一時語塞,隻得也站起來,送客。


    沈淮安和薛婉並肩往薛家外院走去,二人一路都十分沉默,直到走到門前,沈淮安才迴頭說道:「我瞧著那簪,便覺得你會喜歡,我……」沈淮安吞吞吐吐了一半,卻說不下去了。


    他既不能說自己從未在長平坊停留,更不能提上輩子自己做過的種種混賬事,隻沉默地看著薛婉。


    「沈將軍不必在意,本就與我無關。」薛婉疲憊道。


    沈淮安的神色愈發黯然,他幾乎想要告訴薛婉,他哪怕是上輩子也不曾在長平坊之類的地方做過什麽,但他卻什麽也說不得。


    「少爺,葉大人的人在門前候著了。」沈忠小心翼翼道,「應確是急事。」


    沈淮安迴過神來,隻得出門離開。


    府衙距離薛家並不願,隻走了一盞茶的時間,沈淮安便見到了葉修昀。


    葉修昀衣衫淩亂,顯是許久沒睡了,瞧著沈淮安那精心打扮的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聽說你迴城,本以為馬上就到,可左等右等也瞧不見你,竟跑到薛家去了。」葉修昀氣道,「你便不想想,我這兒會否有事尋你。」


    沈淮安莫名看了葉修昀一眼:「你若有事,為何不在城門前派人等我?」


    葉修昀自然是沒想到,不禁氣結,他擺了擺手:「罷了,快隨我來。」


    說罷,葉修昀帶著沈淮安一路進了府衙內院的偏院。


    隻見偏院中,數名丫鬟來迴穿梭,手中拿著盆子、毛巾等物,屋裏時不時傳來□□聲。


    葉修昀帶沈淮安推門而入,屋內一陣惡臭,床上躺著一個穿粗布衣裳的男子,正聲聲哀嚎。


    「這是……」沈淮安麵色一變。


    「此人是隔壁街角賣豆腐的,兩日前,突發怪病,渾身潰爛,奇癢難忍。」葉修昀神色疲憊道。


    沈淮安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


    「這是第幾個?」


    「第十二個,前頭那些,有一個忍不了這痛苦,撞柱而亡。」


    「查出從哪裏傳出來的嗎?」沈淮安神色森然。


    「是一家乞丐,父親帶著兩個孩子,五日前,三人流浪入城,後來不知所蹤。」


    沈淮安一字一頓道:「什麽叫不知所蹤。」


    葉修昀麵色慘然:「就是字麵上的意思,自昨日起,我便派人秘密尋找,可找了整整一日,卻不見三人蹤影。淮安兄,我懷疑他們不是真正的乞丐。」


    沈淮安閉了閉眼,咬牙道:「繼續找,哪怕把整個金陵城翻個遍,也得將這三人找出來!」


    !


    金陵城中出現瘟疫的事傳的很快,畢竟染病的人數一直在增多,起先大多是乞丐和沿街的商販,後來開始蔓延到守城的士兵和其他人,最嚴重的一次是迴春堂的大夫染了病而不自知,如此又傳染了數人。


    沈淮安和薛婉均各自泛著嘀咕,因上輩子他們都不曾記得金陵城有這樣的疫情,更何況,過去有疫情大多是水患或征戰過後,屍體不能及時處理,才會經水源或者土壤傳播,如這次這般,沒來由的,卻是頭一迴。


    沈淮安上輩子是遇到過一次疫情的,深知其中利害,一經發現,便將府衙中辟出一大塊院子,要城中染病之人都到府衙中來住,另又重金雇傭一些壯勞力來清掃院子、準備食物。


    這疫情來勢洶洶,致命的速度卻極慢,短短幾日,足有逾百人染病,卻隻死了三人,兩人是因受不了苦楚自殺了,餘下一個卻是因年歲老邁,高燒不退,抽搐而亡。


    如今正是春季,一日熱過一日,滿院子的病患身體潰爛,呻吟不止,整個府衙更是飄散著惡臭。


    「不能再拖下去了,待天氣熱了,這些人都活不成。」葉修昀站在迴廊對沈淮安說,他眉頭緊蹙,輕聲道。


    沈淮安輕輕點了點頭,歎息道:「我又怎會不知。隻是那三人至今也沒個下落,金陵城周邊的大夫也都來看過,均是束手無策。」


    葉修昀遲疑片刻道:「此事你報上去了嗎?」


    沈淮安閉了閉眼:「不到關鍵時刻,我不想將此事報到京中,按著規矩,若是如此,那這些人便連活命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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