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叫搞鬼?那些百姓是真心感激周王的,隻不過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隻能隔著山河遙拜,聊表謝意,但我這人就是善解人意,所以資助他們上京來,當麵感謝周王。”胡依一一臉“我明明是在助人為樂”的模樣。


    瞧著胡依一一臉人畜無害的樣子,夜紹突然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呢喃道:“可惜我今日看六哥似乎不怎麽高興,剛開始的時候還好,可是等到萬民書出來的時候,父皇和六哥的臉色都不太好,我怎麽覺得你這也不像是幫忙的樣子啊?”


    玳瑁實在看不下去了,插了一句嘴道:“七殿下該不會真的相信了姑娘說的話吧?”


    夜紹看了看玳瑁,又看了看胡依一,就跟丈二和尚差不多,完全摸不著頭腦。


    胡依一和玳瑁都有些忍俊不禁,胡依一瞧著並不太明白這其中彎彎繞繞的夜紹,心裏關於夜紹的擔憂倒是越來越重了,因為這個樣子的夜紹,哪怕她已經讓人教了他不少有關於這些陰暗麵的東西了,可夜紹依舊還跟從前那個心思單純的少年一樣。


    大概這個世界上,有的人就是這樣,向陽而生,心無陰霾。


    胡依一有些不忍心,但夜紹生在皇家,本就在這個漩渦之中,否則夜紹上輩子也不會莫名其妙就命喪黃泉了。


    所以胡依一在跟胡子玨談論今日她讓黃河一帶的那些百姓去周王府恭賀夜無殤的事情時,也將夜紹帶上了。


    “周王這一次去黃河那邊,聽說不僅盡職盡責,還絲毫沒有王爺的架子,所以那邊的百姓對他感恩也不算什麽奇怪的事,因而皇上也沒有表現出什麽異樣,可萬民書這種東西就不一樣了,這代表的是民心所向,勿怪皇上的臉色都有些不對了。”胡子玨見到夜紹,雖然有一點意外,但想一想,胡依一和太子以及夜無殤都有血海深仇,三皇子又遠在邊疆,他們根本也不熟悉,所以也就隻有一個夜紹可以扶持了。


    “所以父皇為什麽臉色不對?”這個問題,夜紹想了許久都沒有想明白,按照胡皇後所說,永和帝是要打算改立夜無殤為太子的,即然如此,夜無殤得百姓愛戴,永和帝應該高興才對,“最奇怪的是,六哥居然也不高興,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這件事情,若是發生在某個帝王身上,那自然是好事,可若是發生在某個皇子身上,那可就不一定了,”胡依一的語氣微諷,不管永和帝是不是打算改立夜無殤為太子,都改變不了他那多疑的毛病,所以胡依一才會用這一招,“你想想,就皇上這樣的性情,他會樂意見到自己的兒子比自己還要得民心嗎?”


    夜紹終於有幾分明白了過來,又繼續問道:“可六哥不是父皇最喜歡的兒子嗎?並且他都打算改立六哥為太子了,即然如此,又怎麽會……”


    聽見夜紹這樣問,胡依一有些無奈,也不知道該怎麽給夜紹解釋,最後隻得看了一眼胡子玨,讓胡子玨給夜紹解釋。


    “君王隻有一個,哪怕是皇上心中屬意的儲君,那也隻是儲君而已,儲君這個位置,向來都是不好坐的,君王也怕儲君太過於強勢,奪了自己的權,更怕儲君在民間聲望太高,遮住了君王的威望,讓人隻知道儲君是誰而不知道君王尚在,”胡子玨歎了一口氣,自古以來,太子這個位置都是最不好做的,能從太子的位置上平安坐到君王這個位置的人,少之又少,因為太子既不能太出頭又不能完全不出頭,這個度一旦把握不好,惹來的就是殺人之禍,“萬民書這件事情,一般都帝王都會忌憚,況且咱們皇上比別的帝王,猜忌心更重,他能高興才怪。”


    夜紹抿了抿唇:“所以,父皇心中雖然中意六哥做儲君,但隻要他在位一天,他對儲君的態度都是忌憚的,而萬民書這件事情,則直接引起了父皇對六哥的忌憚。”


    胡依一點了點頭:“所以,周王對皇上的了解也十分到位,當即就知道事情不對,所以他的臉色才會也那般不好看。”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是那個萬民書有什麽問題呢……”夜紹點了點頭,隨即又改口道:“那萬民書本來就有問題!不對,是今日的事情本來就有問題,都是表妹算計的……”


    胡依一:“……”


    胡子玨在一旁有些忍俊不禁。


    “也不看看我都是為什麽!”胡依一一臉恨鐵不成鋼,“若周王真的成了太子,那才有你哭的時候!”


    夜紹說不出話來了,因為胡依一說的這一點,他無可辯駁。


    若是太子登基,那他和胡家尚有一線生機,但若是夜無殤登基做了皇帝,他會如何,尚且還未可知,但是胡家肯定是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的,所以胡依一才會不遺餘力的,去對付夜無殤。


    “表妹,辛苦你了,”夜紹歎了一口氣,隨後又苦笑了一聲,“瞧我,不僅幫不上忙,就連今日這種事情都還需要你來解釋半天……”


    “殿下何必妄自菲薄?您隻有您可貴的地方。”胡子玨這話說得十分真心實意,夜紹跟太子以及夜無殤都不一樣,他簡直不像是永和帝都兒子。


    “是啊表哥,在我們心裏,你比太子和周王都要好,若是有下輩子,我還是選你做我的表哥。”胡依一迴以夜紹一個熱烈的笑容。


    夜紹就跟小孩子一樣,情緒來得也快,去得也快,得了胡子玨和胡依一的安慰,很快也就又跟之前一樣眉開眼笑了。


    胡依一和胡子玨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些許無奈。


    黃河一眾百姓在周王長子滿月的時候給周王送上賀禮和萬民書感激周王的事情,立馬就成了京城裏人人熱議的事情。


    但是夜無殤的心情卻仍舊有些高興不起來。


    “王爺何必愁眉苦臉的,這件事情雖然有壞處,但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啊。”許平川笑得有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


    “先生此話怎講?”夜無殤如今越來越看重許平川了,隻要不是特別秘密的事情,基本都要問一問許平川的意見。


    “王爺不妨想一想,在這件事情之間,京城裏的眾人都在議論什麽?”雖然知道夜無殤著急,但是許平川說起話來還是不慌不忙的,看起來倒有幾分得道高人的模樣,和他年輕的臉龐看起來居然也不違和。


    “胡將軍?”夜無殤微微皺了皺眉頭,他覺得他大概明白許平川的意思了。


    “然也,之前人人都在懷疑胡將軍的死和您有關係,可是如今人人都在說您一心為民,即然如此,胡將軍的死又怎麽可能會和您這樣愛民如子的王爺有關係?如果和您沒有關係的話,那就隻能和太子有關係了。”許平川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夜無殤臉上也跟著有了笑容,他讚賞的看著許平川,口中不住的道:“先生果然是本王的福星也!”


    “這個就不敢當了,為王爺分憂,本就是分內之事。”許平川自謙道。


    連續心情煩躁了兩三天,就怕萬民書一事引起永和帝忌憚,繼而遭到打壓的夜無殤,這會兒心情終於放鬆了一些。


    性情愉悅的夜無殤,看什麽都順眼,尤其是看自己才出生不久的兒子。


    於是夜無殤便像宗人府提出,要立靈月為側妃,因著側妃是要上皇家的玉牒的,所以夜無殤還需要走個流程才能確定靈月的份位。


    不過夜無殤如今上有聖寵,下有民心,這又隻是立一個側妃,宗人府也沒有人為難這麽一件小事,因而靈月立為周王側妃的事情,很快就確定了下來。


    而這個時候,大家才知道靈月本姓魏,日後便喚做“魏側妃”了。


    裴文玥和胡嫿為此,好些個晚上都睡不著覺。


    夜無殤迴來之後,裴賢妃就將胡嫿給放出了宮,太長時間沒有在王府的胡嫿,已經失去了對周王府的掌控,周王府後院的勢力一半在裴文玥手裏,一半則落在了魏靈月的手裏,胡嫿這個側妃,反而成了周王府最邊緣的人物。


    所以胡嫿再想要對魏靈月做什麽,基本上是不太可能了。


    好在她才剛出宮,還能保持些許的冷靜,沒有衝到夜無殤身邊去提出要將容昭抱到自己身邊來養,不然肯定少不了夜無殤的一番斥責。


    而裴文玥在夜無殤迴來之後,就要去魏靈月那裏將容昭抱到正院去養,魏靈月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夾在裴文玥和胡嫿中間兩頭擔心的丫鬟了,所以輕輕鬆鬆就將裴文玥給擋了迴去,裴文玥連魏靈月的院子都沒能進得去。


    於是裴文玥隻好去找夜無殤,將當初裴賢妃答應她的事情跟夜無殤提了一下。


    “不行!”夜無殤想也沒想,就拒絕了裴文玥的要求。


    裴文玥見狀,原本的五分委屈,立馬就變成了七分怒意:“表哥!我才是你的正妃,這王府裏的孩子都得喊我一聲母親,我有權利將他們抱到正院去養的!表哥若是不信,大可去禮部問一問,問問他們我有沒有這個權利!”


    麵對裴文玥的強勢,夜無殤也冷了臉色,關於裴文玥這個正妃,他從前覺得她嬌憨可愛,縱然脾氣差些,但是也無傷大雅,所以當初裴賢妃讓他娶裴文玥,他想著裴家畢竟是他的外家,對他也有幫助,所以就答應了,誰知道裴文玥成婚之後,變得如此不可理喻!


    “你不要再胡鬧了!你和胡嫿給我惹的事情還不夠多嗎?”夜無殤的語氣雖然不算太重,但是一雙眼睛卻沾染上了些許陰鷙,裴文玥立馬就被震住了,“你們能不能學學靈月,就安安份份的待在後院,給我生個得父皇喜歡的兒子!”


    聽到夜無殤第一句,裴文玥還有一瞬間的心虛,畢竟她確實連累過夜無殤,但是一聽到夜無殤提起魏靈月,裴文玥立馬就像炸毛了的公雞,聲音尖刻的道:“我才是你的正妃!你居然讓我跟一個妾室去學?!我去學什麽?學她如何不要臉的勾引你,學她如何爬主子的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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