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半月後,施予修被放了出來。他特意來與王纓寧道謝,說是多虧了武安侯在南邊賑災順利,又遞折子向官家求情,才使他隻降職兩品,還在太史監戴罪立功。


    “表哥不必謝我,說起來,我也沒能幫上什麽忙。”王纓寧赧然道,不過心裏卻是一陣竊喜的,他雖然還在生她的氣,但在大事上還不忘相幫。


    “武安侯對你可真好,是個有擔當的。”卞時悠一身紅衣,翹著腳坐在椅子上,邊嗑瓜子邊嘖嘖稱羨。


    王纓寧看了她一眼,這姑娘如今懂得掩藏心思了,故意擺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那是怕自己為她憂心呢。


    這半個月她在自己這安安穩穩的養傷,從來不提薑家的事,薑澈那邊倒是來尋了兩次,她都避而不見。


    王纓寧琢磨著這樣一直避而不見下去也不是辦法,正在這時,薑澈派人遞了帖子來,說想請她與卞時悠在酒肆相見。


    這是想要見卞時悠,拿她當做幌子來了。王纓寧想了想應了下來。


    “我不去,”卞時悠冷哼一聲,站起來就走:“這人猶猶豫豫沒完沒了的,男子漢大丈夫斷就斷個痛快,又有什麽好見的。”


    “你若是真這麽想,就去與人當麵說個明白,也免得人家一天天的遞帖子來。”王纓寧道。


    王纓寧和卞時悠應邀去到那家酒肆,雅間裏坐的出了已經消瘦的脫了相的薑澈,還有笑嘻嘻打量著王纓寧的楊收。


    “楊公子。”王纓寧始終記得他對青梅的救命之恩,不過卻沒想到今兒薑澈為何邀他一起。


    “我與薑公子也算不打不相識,又有些生意上的往來,這次相見,還請纓娘莫怪。”楊收看出王纓寧的疑惑,笑著解釋。


    “原來如此。”王纓寧頷首,與一直冷著一張臉的卞時悠坐了下來。


    “時悠,是我不好,讓你受委屈了。”看來薑澈與楊收關係已是莫逆之交,竟然也不避著他,直接對卞時悠說道。


    王纓寧看了一眼卞時悠,她雖然依舊是冷著臉色,但紅著的眼眶,表示她在麵對著薑澈的時候,可並不是無動於衷的。


    “薑大哥,這次時悠可不僅僅是受委屈這麽簡單,是薑家的人想要害她。”王纓寧替卞時悠出頭,認真說道。


    她拜托同僚打聽的事,也有了眉目,給馬下藥害時悠的人已經鎖定是薑家的其中兩個女兒,一時她們曾經共同的好友薑雪,另一個是年紀比薑雪大一歲的薑二小姐。


    “那件事我也已經查了出來,是薑家的二妹妹,她與三妹薑雪素來親厚要好,這次也是為了替三妹打抱不平,所以才……”薑澈歎了口氣說道。


    “打抱不平?”卞時悠嗬的嗤笑了一聲:“不知我有什麽對不起你們薑家的,要她來打抱不平,我已經將你還給薑雪了,她們總該滿意了吧!”


    “時悠!”薑澈被她的話被刺到,臉上難掩痛苦失望的神色,他也不好受,為了卞時悠差點與收養他的薑家鬧翻。


    “得了,你們好好兒說著,我與纓娘去外頭瞧瞧去。”楊收對著王纓寧眨了眨眼睛笑道,王纓寧不太放心卞時悠,但碰到薑澈哀求的眼神,也隻好歎了口氣,跟著他去了熱鬧的街上。


    蕭儉從南邊賑災迴來,一路塵土飛揚的,路過人聲鼎沸的大街,便下了馬,與蕭護緩緩的走在人群中。


    “主子,你看那邊,是不是王大人?”蕭護指著那邊風箏攤邊上一個俏生生海棠色衣裙的女子驚問道。


    可不是,這樣出眾的佳人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被看見。特別是她身邊還站著個笑得嘴都咧到脖子後頭的高大英武的北地男子,那就更顯眼了。


    蕭儉在南地賑災幾日幾夜都不合眼,如今又快馬加鞭的往迴趕,身心都疲憊不堪。萬萬沒想到還叫他看到了這一幕景象,眼下眼中的澀意和失望,牽著馬一言不發的轉頭就走。


    王纓寧心裏惦記這卞時悠呢,也沒怎麽聽得見楊收在嘰裏呱啦的講他這段時間又去了哪,遇上了什麽新奇好玩的事兒。


    楊收的經曆驚險又刺激,他以為能引起王纓寧這般向往自由與眾不同的女子的興趣,沒想到她一直心不在焉,後來不知道瞧見什麽了,撇下他朝著一個方向跑了出去。


    這次楊收看到,她奔過去的方向的盡頭是一個牽著高頭大馬的男子身影。這身影他熟悉,正是武安侯蕭儉。


    楊收重重的歎了口氣,終覺得無望了。看來自己的財富和所能提供的自由,都吸引不到佳人。好在他看得開,隻黯然傷神了片刻,便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嬉笑神態。


    走了一路,蕭儉終於忍不住迴過頭來,沒好氣的說道:


    “跟了我一路,你到底想怎麽樣?”


    王纓寧被他突然迴頭嚇了一跳,見他語氣不好,也不說話。誰讓自己不好,王纓寧繼續跟著。


    “大人,今兒好巧呀。”蕭護有意打破緊張的氣氛,沒話找話說道。


    “我是陪卞家小姐出來的,沒想到遇上你與侯爺。”王纓寧也從善如流,開口道。


    “沒見著卞家小姐呢,方才在您身邊的那是楊公子?”蕭護看了自家侯爺一眼,果然雖然臉色鐵青,但是耳朵支棱著呢,所以替他問道。


    “是薑家公子約見時悠,沒想到楊公子也在場,一切都是偶然,並非有意相見。”


    這話自然是解釋給蕭儉聽的,蕭儉麵色還是那樣,看不出喜怒哀樂,倒是鼻息哼了一小下。他的意思是那些個卞小姐薑公子的,王纓寧管的可真多。


    王纓寧不知道那句又惹得他不高興了,便也不說話了。


    終於到了侯府,大門一開,眾下人出來相迎,王纓寧也被大夥興高采烈的迎了進去。


    “侯爺這次又立了大功,真是可喜可賀啊……官家這次還特意發話讓咱們侯爺先迴府梳洗歇息片刻再進宮述職,這可是官家心疼咱們侯爺呢。”


    管家跟在後麵念念叨叨,愈發覺得自己能跟著侯爺做事,那是前途一片光明。


    “都,都出去吧,別打擾侯爺歇息。”蕭護趕緊扯了管家和旁的下人一溜煙兒的出去。


    室內桌前,王纓寧與蕭儉麵對麵坐著。


    蕭儉經過一路的風霜,身子愈發的挺拔精瘦,原本如玉溫和的麵龐,如今沒了溫和,與王纓寧麵對麵,眼睛盯著眼睛的時候,王纓寧感受到了一絲如同被野獸盯住的悍意。


    這樣的蕭儉,還是俊美英武的讓人失神。但是王纓寧是誰,她很快調整好自己,不讓對方發現自己其實心裏被蕭儉又俊又兇狠的樣子給害的心跳如雷。


    “還生我氣呢?”王纓寧穩了穩心神,矮了矮頭,溫柔的討好道。


    蕭儉冷哼一聲,懶得再看她,微微側了頭去,也不言語。


    這是還在鬧別扭了,雖然如此,側臉還是俊美的很。王纓寧這覺得自己真是瘋了,這都什麽時候了,自己那愛美色的老毛病怎麽就在此事又犯了!


    好在她做了那麽久的媒官,做事做人比以往都要理智穩重了很多,再說她早已經利用這段日子打算好了,要怎麽使二人破冰。


    所以她站了起來,恭恭敬敬行了個大禮。


    “多謝你不計前嫌,替表哥他說話,才使他順利出獄。前頭的事,是我錯了,是我自己想不開一些事還遷怒於你……還有那日,本來做了餌餅來尋你的,可路上遇見時悠,我一著急,便給忘記了。但這些都非我本願,是我錯了。”


    她說的真情實意,有理有據,有頭有尾的一本正經先道謝又道歉。


    王纓寧自覺是拿出了十二萬分誠意來了,可沒料到蕭儉不然沒有立即與她冰釋前嫌,還似笑非笑的看了她好半晌,而後摔了袖子,抬腳就走。


    他真是沒見過這麽哄人的,當自己是她們衙門裏的上司嗎,還行大禮,她竟給自己行大禮……是在咒自己早死嗎!


    蕭儉越想越氣,身子卻被她攔住了。


    “你做什麽去?”王纓寧死死的攔住她,也開始有些惱火的問道。


    她王纓寧活了兩輩子了,還是第一次跟人道歉呢,他竟然不領情,還如此的冷漠!


    “沐浴!”蕭儉被她攔著,沒法子隻好開口,一路的奔波,不禁渾身灰撲撲的,嗓子也有些沙啞:“煩請讓開。”


    蕭儉去洗澡更衣,王纓寧百無聊賴的在院子裏轉悠了一會,逮住一個小廝問道你家侯爺在哪裏沐浴來著?


    “大人,您隨我來。”全侯府的下人見著王纓寧比見著蕭儉還要恭敬服從上幾分,小廝麻利兒的帶著王纓寧七拐八彎的到了後頭一處精致的院落,院裏其中一間屋子裏頭傳來水聲。


    外頭兩個看門的丫鬟,瞧見王纓寧進來,恭恭敬敬行了個禮,二人一前一後就出了院子,走之前還不忘將院門給關上了。


    “哎,不用關門,我不是……”王纓寧聽到裏頭的水聲,她就臉紅了,想說什麽,可那兩個丫鬟走的飛快,門的關的快。


    王纓寧站在屋門口,好半晌,終於還是推開了房門。


    “誰讓你進來的!滾出去!”蕭儉習武,有一絲的動靜他便能察覺到,隔著屏風,他以為是外頭的丫鬟進來,所以出口訓斥。


    王纓寧以為是說自己呢,心裏委屈又難堪,但是她的不服輸的要強性子不允許她灰溜溜的就這麽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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