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繁華,別管它換了多少個朝代,它都是那樣的熱鬧繁華。


    在這個繁華熱鬧地兒,青梅找上蕭儉的家門。


    青梅凜然站在大門口,要求入府做丫鬟。


    這樣的無理取鬧,要是換作了旁人,看門小廝必然放狗將她咬出三裏地去。


    可是青梅,她長相十分嬌美。


    “主子,青梅姑娘,她想來咱這做丫鬟……”蕭護進來稟報的時候,蕭儉正在練箭。


    蕭霏不動聲色端來清茶,蕭儉緩緩飲進。


    “青梅?”蕭儉喝完了茶,道:“她想來便來。”


    蕭護領命,蕭儉又道收拾一間幹淨的下人房給她,月錢按其他府中大丫鬟的算。


    “是,主子。”蕭護沒想到主子這樣的人物,會關心這種下人的事,料想是因為這小丫鬟原先的主子的緣故。


    蕭儉對青梅這般的禮遇,令蕭霏臉色差點掛不住,她咬了咬嘴唇。


    她如今也不過與其他丫鬟婆子住在一個屋子,那青梅一個下人胚子何以能有自己單獨的屋子。


    青梅在這裏住了下來,有著不錯的待遇,但是蕭儉卻沒有指派她幹什麽,仿佛一轉眼忘了這個人似的。


    青梅等了幾日,發現這也不是個辦法。就隨著其他丫鬟一起,一邊做些粗使的活計,一邊打聽事,特別是那個人前溫柔端方,人後眼高於頂的蕭霏的事。


    可惜丫鬟婆子們都受到了蕭霏的離間,對這個新來的狐媚子一般的丫鬟,懷著一股子巨大的敵意。


    這府裏的人都故意疏遠她,冷落她,可青梅沒有氣餒,心裏頭憋著一股氣兒繼續迎難而上。


    好在有幾個年輕善良的小廝,紅著臉主動上前相幫與她。


    她對這個陌生的蕭府裏漸漸的熟門熟路了。


    “你又跟著我幹什麽,你自己沒有活計嗎?!”


    有一日,蕭霏終於不耐煩了,也顧不得轉溫柔大方,叉著腰對一直跟著她,狗皮膏藥一眼的青梅,怒吼道。


    “誰跟著你了!”青梅冷哼一聲:


    “就興你給少爺送清茶,不興我給少爺送乳餅嗎!大家都是丫鬟,你還想著獨占少爺不成!”


    青梅也是伶牙俐齒,心道就是不能讓你這個假冒的蕭霏,真實的滿若霏有機可乘!


    “你!”蕭霏氣急。


    “少爺,這是烤乳餅,將將烤出來熱乎著呢,您快嚐嚐,與當年的味道還像不?”


    青梅手腳勤勵的在滿是書的桌案上收拾了塊剛剛好的小地方,將小食盒放下,又從滿若霏手上飛快的拿過清茶,斟了一盞放到蕭儉麵前。


    她又將窗前的一個美人觚取下,換了清水,變戲法兒似的,弄了兩支疏影橫斜的桂花插上。


    蕭霏在一旁,隻有幹瞪眼的份兒,她畢竟當小姐當了那麽多年了,再勤勵周到能有青梅這個做丫鬟做慣了的壞胚子做的好,做的討人歡心?


    蕭儉瞧著食盒裏的乳餅,想起了之前在滿家的情形。


    “這味道,你倒是學了八九分。”蕭儉輕輕咬了一口,笑道。


    蕭儉雖然溫和如玉,但他並不是個愛笑之人,饒是這一年來蕭霏自甘做丫鬟,一直在他身邊,也很少見過他笑。


    況且還是因為一個下人丫鬟。


    蕭霏垂下眸子,銀牙恨恨的咬著。


    這個青梅,真是隨了她的主子。


    陰魂不散,可惡的緊!


    青梅聞言,開心道:


    “學了八九分已是不易,也是多虧了我家主子有耐心教。別看我家主子她素日裏不理這些俗務,隻愛看書寫字兒,可她聰明能幹的很,又有旁人想不到的奇思妙想,就這乳餅,誰能想到還能烤了吃………”


    一提起來,她就滔滔不絕,說到一半兒,又趕緊停住。


    眼下她可是蕭家的丫鬟,怎好在新主子麵前還如此提舊主子,她真是糊塗!


    好在蕭儉並沒有太在意,隻是笑笑接著拿起手中的書卷讀起來。


    青梅眨了眨眼睛,公子和自家的主子,這一點倒是很像,都愛看書。


    不過主子看書的時候,喜歡吃些熱的猴兒釀,不知道公子喜歡嗎?


    “公子,看書作畫的時候,吃些熱乎乎的猴兒釀,愈發的能平心靜氣,感同身受。可要試一試?”青梅脫口而出。


    蕭儉看書被打擾,莫名的抬起頭來。蕭霏陰沉著臉,斥責道公子最忌旁人擾他清淨,還不快滾出去。


    青梅咬了咬牙,低頭不語。


    “這也是你家主子說的?”蕭儉聲音緩緩的,如同溪水:“可以一試。”


    “是!奴婢現在就去。”青梅開心的差點跳起來,一溜煙兒去煮猴兒釀去了。


    這宅子是蕭儉選的臨時住處,宅子之中有一處小池塘,池塘裏裏頭養著錦鯉。平日裏蕭儉不怎麽出來,倒是宅子裏頭的小丫鬟們喜歡來這裏喂錦鯉。


    蕭霏獨自一人,坐在池塘邊,恨恨的拿著小石子兒去打散那些聚在一起搶食兒的錦鯉,該死的青梅,與她的主子一樣狐媚子,她才來了幾日,就獲得打掃公子書房的殊榮。


    公子還經常與她說話,又時候竟然還會說著說著笑起來!


    蕭霏拿那些眼前的錦鯉當做青梅,狠狠的扔小石子。


    “這些錦鯉又與你有什麽仇什麽怨,真是惡毒!”正念叨她呢,青梅抱著一捧粉粉香香白白的木芙蓉走過來。


    “你說,你來這裏,還這般迷惑公子,究竟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


    蕭霏再也憋不住,恨聲問道。


    “是不是受那王纓寧的指使!”


    她明明是被姨娘打死了,怎麽打不死她!


    青梅歪著頭,冷笑的看著她,終於不裝不認識了。


    還蕭霏,明明就是滿若霏嘛,冒充什麽皇家大姓。


    “我有什麽目的,先不急。你倒先說說,你又是怎麽到公子身邊的,你不是死了嗎。”青梅將木芙蓉輕輕擱在石桌上,走到池塘邊上,瞧著她說。


    提及往事,蕭霏身體幾不可聞的顫抖了一下,她最怕迴憶起那段不堪的往事。


    那日蕭護告訴她,蕭儉要去彭城,她帶足了銀錢細軟,一路北上。


    一路上流民盜匪橫行,她一介內宅小姐,哪裏經曆過這樣的世麵。


    路走不到一半,原本跟著她的一些滿家下人夥計就偷了她的盤纏跑了。又遇上幾波盜匪,她連貼身的幾張銀票都被搶了去。


    幸虧她路上見勢不妙,換了丫鬟的衣裳,這人才沒有被擄。


    她在路上後悔了,想要打道迴府,可身上五石散的癮發作了,就在這時候她被一個自稱同鄉的能幫助她的青年男人騙取了信任。


    失了身子,還差點被賣到勾欄瓦舍裏頭去。


    那樣的日子暗無天日,知道有一天,蕭儉出現了,他那時候也是一身的傷,背上背了一個漆黑的盒子。


    整個人就像是浴血奮鬥過的天神,出現在她的麵前。


    為了能留在他的身邊,她自甘入了奴籍,他念她侍奉他身上的傷有功,賜她蕭姓。


    她很開心,但是他對她的好,也僅限於此。


    與他靠近的人都知道,他看似溫謙如玉,實則內心疏離;看似悲憫終生,其實冷淡如冰。


    如果說蕭霏她有一腔的熱血,那麽他的血卻總是不溫不熱不瘟不火。


    這樣的人,乍一開始,能讓人心生親切之感,但是時間久了,反而愈發的畏懼疏離,距離越來越遠。


    遠到蕭霏不敢放肆,縱使心裏頭有太多不甘於現狀的想法,但是一看到蕭儉那張溫潤如玉的臉,她所有的小心思都不敢擺到麵上來了。


    有些事,她隻能從長計議,隻要她在公子的身邊久,總有一日,會得償所願。


    卻沒料到半路上殺出個青梅來。


    “我當然沒死,你少詛咒我了。我如今好著呢,身上的毒也解了,這都虧了公子相助。怎麽樣,沒想到吧。”蕭霏故意說道。


    果然,青梅臉色變得不好,憤然看著她。


    “凡事兒總有個先來後到,既然公子先讓我遇上了,你家那位不守婦道的主子可就少打些不該打的主意。”蕭霏冷然說道。


    “還有你,見天兒的往公子房裏跑,你是不是也……”


    蕭霏話沒說完呢,青梅又羞又氣,嗷的一聲上前要撕爛了她的一張臭嘴。


    二人廝打之中,噗通,噗通,兩聲,都落了水。


    好在池子的水不深,不過腰間。


    蕭霏沒想到,自己曾經一個堂堂的大小姐,竟然與下人廝打,這樣的丟臉狼狽。


    可那青梅狠起來屬王八的,在水裏還死掐著她不放手。


    新仇舊恨的,大有與她同歸於盡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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