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你誤會母親和蕭公子了。”滿若霏掩下狂跳的心,努力平靜的說道。


    “蕭公子之所以出手救了母親,是……為了我。”


    滿璋之徹底懵了。


    “因為你?”


    王纓寧嗬了一聲,當即明了了她的意圖。


    “還望爹爹成全。”


    滿若霏起身,跪到了地上。


    “成全什麽!?”滿璋之還沒鬧明白,滿若霏怎麽又與蕭儉牽扯上了,她卻在這裏莫名其妙的求上了。


    滿璋之不明白,王纓寧卻是明白了,她不語,滿若霏卻能感受到她渾身散發出來的冷意和不滿。


    “成全我與蕭公子。”


    滿若霏麵頰已然緋紅,確硬著頭皮說道:


    “那日雨中,女兒與蕭公子相遇,自此便,便……”


    “便什麽?你給我說清楚!”滿璋之冷聲道。


    “便……非君不可了!”


    滿若霏說完,仿佛費盡了全部的力氣,身子一軟歪倒在了地上微微喘著粗氣。


    “你!不知羞恥!”


    怒急的滿璋之上前就甩了滿若霏一巴掌。


    滿若霏從地上爬起來,眼睛死死的看著他,意思十分明顯了。


    她是鐵了心要跟蕭儉了。


    滿璋之在屋子裏頭走來走去,今日原本是因著王纓寧的事費腦筋,沒想到到頭來卻是他這個女兒讓他不省心。


    “你可知那蕭公子他,究竟是誰!”滿璋之低聲一字一頓的問道。


    滿若霏見他的神情,更加印證了心中所想,咽下口腔裏的腥甜,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那你,那你還要……難道不知他有多危險,稍有不慎就會連累我們全家丟了性命。”


    滿璋之恨鐵不成鋼。


    “爹爹,富貴險中求,不是嗎?”滿若霏篤定的說道。


    爹爹既然能冒如此的大險,將人藏在家中,定然也是抱了這樣的心態,滿若霏是他的女兒,這骨子裏頭自然也懂滿璋之的功利和算計。


    此言一出,滿璋之竟然有些無話可辨。


    “即便你有這樣的心思,可蕭公子他呢?”良久滿璋之麵無表情的問道。


    其實他心裏頭有些被滿若霏的一句富貴險中求給打動了。


    原本他想著若有一日蕭儉恢複了身份,多少迴念及他當初的收留之恩。但是他又看不透蕭儉這個人,誰知道他會不會忘恩負義甚至因著不想記起以往狼狽的逃亡日子而遷怒與滿家。


    若是依了霏兒所求,有了這一層關係,那就不同了。


    即便是蕭儉沒有翻身的那一日,霏兒她服了五石散總歸是壞了她的身子,他雖然說過要為她尋一門好親事,可哪裏有那麽簡單的。


    正經人家誰會要一個隨時可能犯病犯癮的女子為妻室……


    滿若霏一見他軟了語氣,鬆了口氣,正待說話,眼睛撇了撇王纓寧。


    “你隨我來。”滿璋之起身,甩手出了屋子。


    滿若霏也從地上爬了起來,臨走之時,諷刺的看了一眼王纓寧。


    倒要好好謝謝她,給了自己這樣好的機會。


    他們父女倆出去後,王纓寧倚靠在破舊的床榻上,看著窗下那盞如豆的燭燈。


    上輩子滿若霏是怎麽嫁入皇家大門的來著?


    哦,是自己這個做母親費盡了心思籌謀來的。


    這輩子她不動,倒是滿若霏自己處心積慮的出手了。


    蕭儉會同意嗎。


    她記得上輩子蕭儉隻說了一句話:誰做他的妻子,都無妨,隻要她不問前途命運,真心相隨,從一而終,他便敬她重她一世。


    他與男女之情看的淡,看重的從來都是義氣忠心。


    他說隻要她的妻子溫順聽話,知書達理,從一而終。


    從一而終,王纓寧嗤笑一聲,淡淡的重複這個詞,渾身的疼痛令自己什麽也不願多想,疲倦的微眯了眸子昏昏沉沉……睡了。


    至於外頭滿家父女倆又是如何商議的,王纓寧無從知曉。


    待她迷迷糊糊間被那位農家婦人喚醒。


    婦人給王纓寧打了一盆水來,瞧著她起身洗臉,漱口,梳發,做這一切都是不慌不忙的,婦人神色複雜。


    “沒想到,後頭來的那位才是夫人的夫婿,而前頭的那位又是您的……女婿。”


    婦人忍不住嘟囔著,這許久沒到城裏頭,不知道城裏的人家竟然這麽亂。


    王纓寧聞言,也沒打算解釋,噙了個歉意的笑容,對著婦人點點頭。


    她身上的痛處為減,麵色依舊蒼白,看著有一副讓人心疼的瘦弱感。


    “哎,也罷,是我沒見識,你們這有啥,我們村子裏前幾日還有位相公拚了命要與新婚沒幾日的妻子和離,你猜為啥?嘿,原來是這位相公和城裏的男人,相好了……”


    婦人自言自語著,似乎是在安慰王纓寧。


    “謝謝大嫂,叨擾了。”王纓寧略略收拾後,出了院子。


    外頭有人早已在等候,定睛一看卻是滿璋之與那些下人們。


    滿若霏與蕭儉不在,似乎已經走了。


    “走吧。”滿璋之說完了,自己先上了馬車。


    “少夫人請上馬車。”下人上前催請。


    他們從城裏跟著少爺一路找來,本想著會是場驚天動地的大事,誰知道臨了了就這般重拿輕放的草草了事。


    下人之中不乏有姚姨娘的親信眼線,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王纓寧踩著凳子上了馬車。


    “蕭公子他都跟我說了,說你受了一些傷……怪我,原以為佛堂離著老夫人的院子近,你該是安全的,誰料竟還有這般大膽。你放心,此事,我會給你個交代。”


    滿璋之對著對麵的王纓寧說道。


    “何時?”王纓寧問道:“是誰放的蛇,一查便知,所以何時能給我交代?”


    滿璋之有些局促,半晌道:“不是此時,但你放心,早有一日,我會……”


    “不必了。”王纓寧笑著打斷他的話。


    “什麽?”


    “我說不必了。我喂她五石散,她們放蛇咬死我,公平。”王纓寧此時已經不打算在滿璋之麵前裝相了。


    索性實話實說。


    她這樣的坦誠,坦誠到不給大家留一塊遮著羞的布,是滿璋之沒有料到的。


    說話間,馬車穿過了村落巷陌,走上了迴城的寬敞官道。馬車走的不快不慢,很是平穩,因著滿璋之之前吩咐過了,少夫人身上有傷,不許顛簸。


    “這才是你真正的樣子,對嗎?”


    默然之間,滿璋之突然開口。


    王纓寧沒想到他會突然沒頭沒腦的問這些話,一時沒考慮好怎麽迴到。


    滿璋之突然輕笑一聲,似乎又帶了幾分自嘲:


    “或許以往那樣子也是你,隻是你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樣子,這樣說,對吧。”


    既然坦誠了一點,王纓寧也不介意再坦誠一些,她點了點頭。


    滿璋之哈哈大笑起來,笑完了嘴角隻餘苦澀。


    “為什麽呢?就因為那日新婚之夜我冷落了你?”滿璋之不甘心:


    “試問除了這件事我對不住你外,旁的我對你並未虧待。”


    王纓寧不聽此話還好,聽了心裏頭的那些壓抑的怨憤恨意又突突的往外溢。他還敢說沒虧待,他怎麽敢!


    努力咽下心頭的恨意,王纓寧艱難的開口:


    “若是,那日,我醒來之後,還像以往那般纏著你,滿門心思都是怎樣討好你,就像姚姨娘鄧姨娘那般,你會怎樣?”


    她纏著他討好他?滿璋之腦子一時怔怔,她真的這麽做過,那似乎是很遙遠的時候的事情了。


    那時候的自己,又是什麽樣的。滿璋之在心裏想了想,那時候,他對她沒有感覺。


    不厭惡,也不喜歡,他看重的隻有她的士族身份罷了。


    若是她再能用自己的士族身份,為自己為滿家獲取些什麽好處,他不介意給他一絲歡顏,做到人盡其用。


    滿璋之抬起來,看向如今滿臉嘲諷之意的王纓寧。


    心裏咯噔一聲,她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嗎?


    王纓寧沒有等他迴答,又道:


    “放蛇之事,我暫且不會與她計較,但是滿若霏與蕭儉的事,我不會同意。”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怎麽說還掛了個滿若霏母親的名頭。


    “你……這麽說,你與那人當真有私情?”滿璋之麵色鐵青,原本對王纓寧尚存的那一絲複雜的情感也被恨怒所替代。


    “你做了這麽多事,別以為我不敢真的將你浸了豬籠!”


    他眼中是真的現了殺意。


    “清者自清,與人有私情的是滿若霏,你們爺倆自己不也都承認了嗎,你無需亂扣帽子。”王纓寧淡聲道:


    “我隻是很姚氏母女,不想讓她滿若霏好過,她想要的我便不會讓她得逞。”


    這話王纓寧說的是實話,她與姚氏母女反正已經是要不你死要不我活的地步了,她不介意將這個光明正大的再說一遍。


    正因為她說的是實話,才更會打消了滿璋之的疑慮。


    她並非是與蕭儉有私情,而是針對姚姨娘。


    “他們二人之事,是我滿家的大事,我奉勸你也不要輕舉妄動。”滿璋之緩和了神情,但語氣卻帶著威脅。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繼室夫人的合離計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莊椿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莊椿歲並收藏繼室夫人的合離計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