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喬大小姐臥病在床,怎麽親自過來。”王纓寧笑道。


    這笑容,喬妙歌打了個哆嗦。


    聽說王纓寧嫁了人後,並不怎麽得夫家重任,連掌家之責都在一妾室的手中握著。原本以為她沒了以前的銳氣,如今瞧著這麵相,倒不帶一絲一毫的喪氣。


    喬妙歌咬了咬牙,坐了下來,輕聲道:


    “雖然病著,可聽下頭的人說妹妹這幾日身子也不爽利,便強撐著過來瞧瞧。”


    言辭間一副關切的長姐模樣,若不是王纓寧早知道她的個性,恐怕當真就能被她這副情真意切的樣子給騙住了。


    喬妙清對她這樣做作的樣子,顯然是見多了,如今她明知道自己正難過著呢,還做出這種不知情的樣子。喬妙清滿臉戒備的看著她,渾身開始發抖。


    “我記得大小姐身子一向康健,膽子也大,怎麽就說病就病了。”


    王纓寧是個護短的,見到喬妙清渾身的抗拒勁兒,不由得出言也不客氣。


    “你……”


    果然她不提還好,提了那件事喬妙歌差點繃不住臉上的悲戚柔弱之態。


    先前王纓寧頭一次見喬妙清,是三年前她在城郊與卞時悠放風箏,同樣在放風箏的喬家姐妹,她們的風箏掙脫,落到了灌木層中,喬妙歌趁機將自己撿風箏的妹妹推了進去。


    轉頭被人發現做了壞事的喬妙歌心虛,但見王纓寧兩個也隻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便隨意的掏出一個小荷包來,想要收買她二人。


    王纓寧不動聲色接過,又殷勤為她引路,而後故意將她引到了陷阱裏頭。


    揚了揚手上的荷包,王纓寧做了個讓她閉嘴的手勢。


    整整一夜,她在那陷阱裏頭瑟瑟發抖,直到第二日喬家人才找到她,但是因著自己的荷包在王纓寧的手上,她愣是沒敢將這事兒的真相說出來。


    所以麵對著王纓寧的這樣的人,她是能躲著走就躲著走。


    今日之所以硬著頭皮來,是聽父親說王纓寧對呂喬有救命提點之恩,若是有人能在其中勸和,非她莫屬。


    “我這病說來慚愧,”喬妙歌悠悠歎了口氣,淚眼汪汪的看著王纓寧:


    “雖然咱們並不相熟,但這世間若說有人能明白歌兒的心意,如今想來也唯有纓娘你了。”


    她對呂喬一往情深,非君不嫁,有什麽錯?


    想當初她王纓寧不也是因著滿家公子的一副好皮囊,而不顧旁人的眼光更不顧自己士族的身份鐵了心要下下嫁。


    王纓寧對她原本是難掩鄙夷之色的,聽了她這話兒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頓時一愣。


    這事兒,是夠汗顏的。


    想她王纓寧英明了十幾年,在情情愛愛上卻是個白癡,既衝動又無腦,還得了個悲慘的下場……


    “長姐這話是什麽意思?”


    一直隱忍無話的喬妙清突然開口,神情十分的激動。


    “誰年幼的時候沒因著一時衝動做過幾樁傻事,況且纓娘她性子雖說執拗高傲了些,但從來不做傷害親人的事。所以長姐的話,恕我聽不明白。”


    饒是她這一輩子都要讓著喬妙歌,但是她也不允許她讓纓娘難堪。


    “我再和纓娘說話,你激動個什麽勁兒。”


    喬妙歌沒想到妹妹為了王纓寧跟自己這般硬生生的說話,一時有些不受。


    蹭的站了起來,身邊的乳母趕緊扶她。一邊十分不讚同的對喬妙清道:


    “二小姐,你就體諒體諒大小姐的身子吧,這婚姻大事本來就是長幼有序,可憐大小姐她自幼沒了母親,也沒個為她盡心操持的,好容易相中了個適意的,老奴求求二小姐就成全了吧!”


    乳母的話音一落,引得喬妙歌又是一陣落淚,喬妙清的臉色愈發的難堪。


    王纓寧為自己先前的年幼無知而汗顏了一會,隨即反應過來自己是為著什麽來了。


    真是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奴才,但是王纓寧不是喬家的人,也不好輕易的出手打抱不平。


    輕撫了喬妙清的肩膀一下,以示安慰,轉身對喬妙歌說道:


    “喬大小姐方才說的我不甚明白,不過今日我來是為了傳達呂家夫人的意思。”


    一聽是呂家夫人的意思,喬妙歌麵色一怔,喬妙清蒼白的麵色微微泛紅。


    “自打那日賞花宴會,呂夫人對妙清的印象極好,有意與喬家締結秦晉之好,但是喬家一直不曾做出明確的迴應,這事讓人好不氣惱,依我看依著呂公子的高才萬不是那等娶不到好妻室的人……”


    王纓寧頓了頓,歎了口氣道:“若是不成,我看此事便算了罷,我也好迴去跟呂夫人複命去。”


    “萬萬不可!”喬妙清並未出言,喬妙歌先急急的開了口。


    “呂夫人……她許是對妹妹印象極佳,可呂公子他……未必就這樣認為,纓娘既是來說和的,定然還是盼和為好,怎能輕易的就說散了這門喜事。”


    喬妙歌顧不得裝傻也顧不得害羞,直直的將話說出了口。


    “那喬大小姐又想如何?”王纓寧接著問道。


    “我……這件事兒,自然是聽長輩的意思。”


    喬妙歌好歹還是個女兒家,即使心思再多,也不好當麵說出讓她替代喬妙清的話來,隻推脫到長輩的身上。


    說話間,外頭有丫鬟來請人,說是老爺迴來了,夫人請滿少夫人近前一敘。


    王纓寧看向喬妙清,隻見她聞言形容淒恍諷刺,看來早就明白了她父親這次又要偏心喬妙歌了。


    與那喬老爺與喬夫人敘完了話,王纓寧歎了口氣,還以為他們能多心疼一下妙清會改變心意,這樣看來是鐵了心要讓喬妙歌替代妙清了。


    “少夫人,我家大小姐不管在容貌還是才情上,都不比二小姐遜色,隻是那呂公子不識,倘若能讓他多看一看咱們家大小姐,定然會改變心意,還請少夫人可憐可憐咱們大小姐吧。”


    王纓寧出門的時候,喬妙歌身邊的那個乳母拿著一個沉甸甸的匣子出來,含笑說完了打了個千兒,將匣子不由分說的塞到了紅藥的懷中。


    “這喬家大小姐的架勢,那是鐵了心要嫁給呂公子了。”紅藥駭然,掂了掂手上的匣子,又喃喃說道:


    “所謂拿人的手軟,她是想要主子想法兒讓她與呂公子再見上一麵。”


    看來這喬妙歌小姐對自己甚是自信,覺著隻要能見一麵,便能讓呂公子改變心意。


    “要不我把這東西還迴去?”紅藥覺著這匣子又重又燙手。


    王纓寧搖了搖頭,道你若是此時還迴去,就是表明了態度呂家與她喬妙歌的親事沒戲。依著她那性子,自己不成了,能見得了妙清好?


    “既然她想見,便讓她見好了。”王纓寧不動聲色說道。


    這邊呂喬硬著頭皮,與喬妙歌又背地裏見過了一次。迴去跟呂夫人抱怨,這位喬家大小姐模樣乍一看卻是與喬家二小姐有些相似,但是細談之下哪哪都說不出的別扭。


    “這事我看呐,要麽就作罷算了,這喬家長女未嫁卻也沒有先嫁次女的道理。”呂夫人歎了口氣,著人與王纓寧遞話兒。


    王纓寧在小書房中,勻了朱砂做花箋。


    紅藥在一旁愁眉不展,本以為這次呂家與喬家的婚事定然能順順利利的,也正好幫了主子與那姚姨娘打擂台,誰知道半道兒上殺出個喬妙歌來。


    聽到呂府之人的傳話,王纓寧皺了皺眉頭,半晌問道:


    “呂公子那邊又是怎麽說的?”


    來人是呂夫人院子裏的跑腿丫頭,與王纓寧也熟識,所以也不隱瞞,趕緊上前道:


    “我來的時候,少爺沒在家,但是我瞧著他雖然對那喬家大小姐不滿意,但是對喬二小姐是一片真心的。此事雖然夫人那邊大失所望,但是少爺卻不想就此作罷呢。”


    丫鬟說完了,不僅也歎了口氣,自顧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夫人要作罷,少爺再如何堅持,恐怕也是無用了。


    “既如此,此事就還有轉圜的餘地。”王纓寧放下筆,招了招手,小丫鬟趕緊湊了上來。


    王纓寧在她耳邊說了幾句,小丫鬟眼睛睜的大大的。


    “啊!這樣兒……好嘞,奴婢這就去與少爺說去。此事若成了,您可又做了一件對少爺有恩的大事兒!我可得替少爺好生謝謝您。”


    小丫鬟笑得眼都沒了。


    “先別急著謝,此事你還得先說服了你家少爺去做,才成。”王纓寧點了點她的額頭,笑道。


    “說服我家少爺不難,您的話他向來是重視的,我就說您的法子那就是唯一能挽救他與妙清小姐婚事的了,就算赴湯蹈火都成,還別說就……”小丫鬟喜笑顏開的。


    “這丫鬟就是話多,快去快去吧……”紅藥雖然不知主子想了個什麽法子,但是見那丫鬟笑的眼都沒了,這心也就放鬆了下來,催促著她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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