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才給呂夫人去了帖子,呂府的下人便來迴話兒說我家夫人正等著您呢,還請早點進府一敘。


    這樣的著急,王纓寧還道是呂家著急這門親事,當下換了件兒衣裳,趁著滿家正熱鬧顧不得她們的時候,與紅藥出了府去。


    呂家下人將她迎到了呂夫人的院子,王纓寧一眼看出呂夫人雖然還是似以往那般熱情周道,但是眉宇之間難掩焦急憤懣之色。


    “夫人為何發愁,可是喬家那邊出了什麽事?”


    王纓寧知道她很是中意喬妙清,可自打那日她與妙清在她院中敘過了話之後,便沒了妙清的音訊。


    呂夫人歎了口氣,這才將事情緩緩道來。


    原來自打品花大會之後,她就看中了喬家的妙清小姐,又通過王纓寧得知了那喬家的家世,對這個書香人家更為滿意。


    她又通過郡裏一些熟識之人舉辦的宴會,與喬家的夫人照了個麵,有道是一迴生二迴熟,漸漸的也遞上了話兒。


    相對的,喬家夫人對呂喬更是滿意至極。


    既然兩家都有意,眼見著這門親事有戲,作為男方她想著過了鬼月,她便托官媒上門提親。


    可不知為何,前日裏喬家夫人親自備了厚禮來了。


    話裏話外都是稱讚呂喬的話,但是神情似是有些難言之隱,呂夫人是個急性子,當即問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喬家夫人支支吾吾了半天,這才說到妙清年紀尚小,二人的親事不若暫且放一放。


    但是她對呂喬又是一頓盛讚,說什麽呂公子是個好的,她與家裏老爺十分的中意,可惜可惜了……


    “纓娘,你說,她喬家是什麽意思?”


    呂夫人越說越氣惱:


    “她一邊說十分中意,一邊又說親事暫時作罷,當真是叫人摸不著頭腦。這人也是,成與不成就一句話兒罷了,有什麽不能講出來的!”


    若不是她兒子也中意那位喬小姐,她真就想這麽算了,這幾日也打算著另外相幾位小姐,可呂喬他竟然與自己擰著來。


    這不,這會子,連家也不肯迴了,天天兒的在衙門裏頭。


    照她說啊,書香門第的人正派是正派,可就是說話做事太婉轉溫吞,讓人摸不著頭腦去。


    “看樣子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王纓寧開口,打量著呂夫人的臉色,見她確實是對喬家存了不滿的,心中不由得一緊。


    “哎,喬兒他又是個癡的,看樣子是對那位妙清小姐鐵了心了,真是個小白眼兒狼。”


    呂夫人心裏不是滋味,自家兒子向來孝順聽話,如今卻為了個女子這樣惹她傷心。


    “若是夫人信得過我,我便替夫人去喬家走一遭,將事情問清楚,若是她們真有什麽難言之隱,咱們可以幫著解決,若是無故失約,也要把話兒說開了給個解釋才好……”


    王纓寧思慮片刻,開口提議。


    呂夫人不住的點頭,道我今兒就存了這想法,你倒先提出來。


    她找王纓寧來,還有個原因就是,想著若是與喬家的事兒不成,也好借她的話勸一勸那個癡傻的孩子。


    她這個做娘的話兒他不聽,救命恩人的話,他還不聽嗎。


    這事兒呂夫人那頭急的很,王纓寧迴去便給喬妙清遞了帖子,一邊囑咐了又來尋她的卞時悠讓她將那滿若霏給她好好看住了。


    她不想呂喬和喬妙清的事還沒解決好呢,又有滿若霏在旁添亂子。


    “纓娘你就放心好了,有我在,保準不讓那糟心的滿若霏叫你分心。”卞時悠又是習慣性的一揚下巴說道。


    喬妙清的迴帖等了兩日後,才來。


    王纓寧心裏有疑,見到她之後,大吃了一驚。


    隻見她比前幾日見得時候,整整瘦了一大圈兒,一雙溫柔的雙目,此時也已經紅腫無神。


    垂首坐在榻上,沒精打采的樣子,喬夫人在旁似乎勸著什麽。見到王纓寧來,喬妙清強大精神扯出了個笑意來換了聲纓娘你來了。


    “這是怎麽了?”王纓寧趕緊上前握住了她的手,驚問道。


    喬家夫人在旁歎了口氣,站起身來道:


    “纓娘你來了,就替我好生勸一勸清兒她吧。”


    直到喬夫人出了屋子去,王纓寧這才又開口,究竟發生了何事?


    喬妙清歎了口氣,悵然道:


    “纓娘,我怕是幫不上你了。我與他的事,恐怕不成……”


    話還沒說完,這眼淚又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原以為都哭幹了,誰知道見到了王纓寧來,這眼淚又下來了。


    “好好的,怎麽就不成了?先與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何事。”王纓寧也不急,拍了怕她的手,問道。


    “是我命不好,與他有緣無分。”喬妙清眼淚跟珠子似的滾落,有些話她難以啟齒,隻得自暴自棄的這樣說道。


    王纓寧皺了皺眉頭,見她不說緣由,隻自顧落淚,便也不再說話。


    “纓娘你莫要生氣,不是我不說,實在是這事兒它難以啟齒,沒法兒說。”喬妙清頻頻歎了口。


    “我沒有生氣,但你若是閉口不言,不讓我幫你,你與那呂公子就當真是再無可能了。既然如今你這般的難受,為何不把握住哪怕有一線的生機呢。”


    王纓寧冷靜的說道,起身為她倒了一盞茶來。


    喬妙清吃過了茶,在王纓寧的注視下,這才堪堪的說了實情來。


    原來這事兒還得從七夕那日說起。


    先前大夥兒隻知道那日她與呂喬在那花橋之上驚喜相遇,而後共賞花燈,相談甚歡。


    也確實如此,不過那日還有一人與喬妙清一起出的門。


    那就是喬妙清的長姐,喬妙歌。


    說來喬家夫人原是妾室,待正室夫人去了,扶了繼室。喬老爺三個孩子,大兒子和大女兒妙歌是頭一個夫人所出,二女兒妙清則是繼室所出,與大女兒同歲。


    那日七夕花樓之上,欣喜動心的不知喬妙清呂喬兩個,還有喬家大女兒妙歌。


    後來妙清與呂喬相約賞花燈,妙歌也是跟著的。呂喬與妙清相談,妙歌的一雙眼睛亦是羞答答的不時的往呂喬那邊瞧。


    喬妙清原本不知道一直站在自己身後的大姐對呂喬生了情,迴頭又聽母親跟父親商議自己與呂家的親事,自然喜不自禁。


    喬妙歌知曉了這事兒,不動聲色,徑直病了七日,任誰勸也不肯吃藥。喬家人發現她的不對勁,她才含羞帶愧的說出那日七夕她與呂喬公子花橋相遇的事。


    喬夫人作為繼母,又不好出口斥責,喬老爺念她喪母又打小聽話溫順,更是不忍責備。


    喬妙歌下麵的乳娘哭哭啼啼的念叨她家小姐是害了相思病了,這病若是重了,能害人命。


    “那日我從你院子裏頭迴來,聽了我母親說這件事,我便知道這段緣分算是盡了……我大姐身邊的那個乳娘還跑到我跟前來,苦苦相求,讓我救了她家主子一命,左右我不能背上個戕害長姐的罪名。”


    喬妙清說著,眼淚也不流了,隻是癡癡傻傻的看著外頭。


    “不知喬老爺和喬夫人是怎麽看待這件事的?”王纓寧輕聲問道。


    “看我爹爹的意思,對與喬家的親事甚是滿意,又憐惜我大姐她自幼喪母,想來這心是偏了她那一邊去了。如今隻有先拖著,等尋人勸服了喬家,再辦喜事吧。”


    喬妙清歎了口氣,其實乍一看,自己與大姐的相貌非常的相似,大姐又比她多了一份柔婉之姿,該是比自己更出色的,那呂家該是會應了的吧……


    “我看你們把這件事兒想的也太簡單了,呂家如今是什麽人家,何以就能聽你們擺布,二小姐不成,就換大小姐,喬家真真兒是好大的臉麵。”王纓寧冷笑一聲。


    “纓娘……”


    喬妙清心中又苦又澀,她何嚐願意如此,可打小她有什麽事情是能爭過長姐的?


    她年幼喪母,父親對她憐惜不已,母親更是絲毫不敢背上個繼母虧待女兒的名聲,所以背地裏都是勸她處處相讓。


    有時候喬妙清吃了暗虧,也隻得躲起來偷偷哭。她與王纓寧的關係也正因為王纓寧曾為她出過頭,狠狠的教訓了那人。


    “咳咳咳,妹妹……”


    說曹操,曹操到。一聲氣若遊絲的妹妹喊來,喬妙歌由乳母扶著,虛弱的走了進來。


    “纓娘也在啊。”喬妙歌看到王銀寧並未驚訝,像是知道她在此,故意來似的。


    但是她又不敢拿正眼看王纓寧,往日裏王纓寧整她的陰影還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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