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後,沈毓明顯感覺姚珩待自己不如從前親近。


    可因著心虛,她實在不敢,也不想將舊事重提。


    如今也隻好且走且看,所幸錦玹公主說了,不會再來中原。


    總有一日,姚珩能將她放下,如同當時他放下荀真那般。


    許是心思過重,沈毓近日來無心吃喝,人瞧著瘦了許多。


    姚老夫人自然知道病因所在,思來想去,還是將這件事告知姚靜姝。


    姚靜姝想了想,給宋姚兩府分別下了帖子,叫荀真和沈毓來府上小聚。


    鄭德音擔心她未出月子,受了風,吩咐下人好好燒地龍。


    荀真來的時候,蒼梧院裏暖如陽春三月。


    姚靜姝隻穿了一身常服,將人迎進來:“近日可還好?”


    “一點兒也不好!”


    荀真說起來,便有些委屈,道:“夜裏要起來好幾迴不說,小腿肚子日日都要抽痛,有時睡著也抽,難受的緊。”


    姚靜姝寬慰道:“女子孕期多是這樣,你若實在難受,不妨多喝喝牛乳。”


    荀真道:“每日都喝,從未停過。”


    說罷,想起小珠兒,目光閃閃道:“哎!你叫人抱孩子過來我瞧瞧,洗三宴母親不叫我來,生怕衝撞了,今兒好說歹說才叫我出門,快抱來我瞧瞧!”


    姚靜姝叫人抱孩子過來,道:“舅母也是為你好,俗話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這句可不是白來的。”


    “好好好!姑奶奶!你們說的都對!”


    荀真求饒道:“在家中,母親日日念叨,好不容易來了外頭,又叫你念叨。”


    話雖這般說,但她臉上卻沒有絲毫不耐,都是為她好的話,荀真曉得。


    不多時,母乳抱了鳳瑾瑜進來,荀真瞧了第一眼,眼神便黏在她臉上。


    扶著腰興致勃勃道:“我從未見過這樣俊的小妮子,待我生了兒子,定討她做兒媳婦。”


    姚靜姝聞言,忍俊不禁道:“這話叫我家侯爺聽到,你怕是許久不能登門。”


    小珠兒一日一個模樣,鳳家大大小小都愛的不行,鳳霄更是將長女視為眼珠子,明毅眼饞,卻是多瞧兩眼都不能。


    荀真聽了這話,也不生氣,徑自靠坐在姚靜姝孕中長靠的貴妃榻上。


    嘴裏塞了顆桌上紅棗,道:“那我便借你這地方,沾沾喜氣,趕明兒也生個女娃娃,叫她們做姐妹總行。”


    沈毓自門外進來,聽著荀真的話,笑道:“快瞧瞧!這丫頭怎麽想一出是一出,前幾日還說想生兒子,往後教他武功,帶他行俠仗義。”


    “今兒瞧了咱們小珠兒,便又想生女兒。”


    姚靜姝抬眼望過去,心底微驚,不到一月,竟瘦成這樣。


    將人迎進屋,關切道:“嫂嫂近日可是身子不爽利?怎的瘦成這般模樣?”


    沈毓隻彎唇一笑,眉梢青筋便被帶起,道:“也不知怎的,分明吃的好,睡得好,卻一日比一日瘦,瞧了多少大夫都沒好,看來,也就這般了。”


    姚靜姝道:“恰好,葛老近日在鳳府小住,待會兒我請他來瞧瞧。”


    沈毓稍稍斟酌,便應下,道:“也好,如此,便勞煩妹妹。”


    見她應下,姚靜姝當即便打發蘭芝去葛神醫院裏瞧瞧。


    蘭芝快去快迴,迴話道:“二奶奶,葛神醫此時正午休,小啞巴說待會子人醒了便來。”


    姚靜姝點頭,叫人先下去。


    荀真從來都愛湊熱鬧,好奇道:“小啞巴是誰?”


    姚靜姝解釋道:“葛老身邊的藥童,早些年是戲班子裏的名角,因被人暗算傷了嗓子,丟了飯碗。”


    “恰好葛老喜靜,小啞巴一副好皮囊,又識得幾個字,葛老便收了他做藥童。”


    沈毓抽出帕子沾沾眼角,道:“聽著怪可憐的。”


    荀真眉頭微擰,她從前也不是這樣兒的,道:“你今兒怎的了?才說兩句就掉眼淚,往日也不這樣。”


    沈毓道:“近日也不知怎麽迴事,總覺著心裏淒涼的很,時不時的,便要掉眼淚。”


    “可是姚珩表哥欺負你了?他若待你不好,你盡管告訴我便是,我替你收拾他!”


    說罷瞧了眼肚子,又道:“我使喚宋瑅教訓他去!”


    沈毓聞言,破涕為笑,道:“你莫要激動,夫君待我極好,是我自己心小了。”


    姚靜姝道:“嫂嫂心裏憋著事,又不肯對旁人說,這般下去,不病也得病。”


    “從前鳳家祖母待我好的時候,同我說過一句話,男人天生就是為了給自己女人撐起一片天的,心裏有事,你盡管對他說。”


    沈毓這才覺著冷了許久的心又熱了起來,笑道:“多謝你們開解,我覺著好多了。”


    姚靜姝瞧她臉色,便知人在逞強,荀真在這,有話不好直說,隻能等葛老瞧過再說。


    葛老醒後,聽姚靜姝請他,沒耽誤,收拾了東西就過來。


    見了沈毓,隻瞧一眼,便道:“這病我治不了。”


    姚靜姝心裏一沉,道:“可是病症過於嚴重?”


    葛老睨她一眼,瞧不起誰呢?


    翹著胡子道:“不是嚴不嚴重的事,她根本沒病。”


    “解鈴還須係鈴人,心病還需心藥醫,這病,老漢治不好。”


    說罷便告辭離開,都是大臣家眷,他留著不走像什麽?


    葛神醫走後,三人麵麵相覷,心病?


    最後,荀真首先打破沉默:“果然還是姚珩欺負了你!我今兒迴去就叫宋瑅抽他幾馬鞭去!”


    見她神色認真,沈毓趕忙勸道:“千萬別!不是他的錯!”


    姚靜姝見她終於肯開口,道:“嫂嫂,你還未嫁給哥哥時,便很好,如今也不必小心翼翼,你是他的妻,他本就該讓著你。”


    沈毓忍到這會,終於繃不住紅了眼眶,道:“不是,不是你想的那般。”


    她將那日城門送別之事大概說了一遍,道:“她將馬鞭還於我之後,便獨自離開。”


    沈毓說到這,眉目中盡是痛苦:“這段日子,我時常自責,你們曉得,我從前不是這樣的。”


    姚靜姝不動聲色挪開眼,自責是假,憂心錦玹卷土重來才是真。


    她這樣的愛,難免叫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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