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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零七章


    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已經聽清楚了,龍虎山既然和上清宮在和塵真人的公證下約定好協議,那就應該照協議的內容去執行,張仁春很明顯是沒有信心在禦鬼術的較量中取勝,才會來找我想違反協議繼續持有玄睛珠的。


    站在張仁春的角度,我很能理解他的感受,丟了道祖法器,沒了真人師父,遭逢如此大變,足以顛覆掉一個門派的未來,在這種情況之下再失去一件秘術根本的話,無疑是雪上加霜之舉,張仁春剛剛接任掌門天師之位不久,偌大的重擔都壓在他一人肩上,讓他如何扛得住啊。


    不過換一個角度去考慮的話,事情就又不一樣了,龍虎山領導正一盟多年,以它道門魁首的身份,就該有一份言出九鼎的擔當,龍虎山既然是自願跟上清宮定下關於玄睛珠的協議,那就應該以身作則去遵守,如果因為自己有困難就食言而肥的話,未免太過有失道義,上清宮此舉固然有幾分落井下石的嫌疑,但就事論事而言,並沒有什麽不對,我貿貿然幫助龍虎山跟上清宮耍賴的話,豈不也成了不要麵皮之人了麽。


    我沉吟著久久不語,張仁春看出了我的為難,語帶悲戚的說道,“真人明鑒,仁春絕非是為了一己之利啊,仁春知道自己的請求有失仁理,但仁春真的別無他法了,先師新喪,若是知道仁春剛接下掌門之位月餘就丟了玄睛珠的話,怕是九泉之下也難以瞑目啊!”


    張仁春說的動情,我聽得也有些不忍,隻好無奈的開口道,“罷了,罷了,看在正中兄的遺麵之上,我就應下此事,不過你給本座記好,隻此一次,絕無下迴,以後不管龍虎山跟上清宮或者任何門派再有衝突,本座都不會再出手幹涉,你聽清楚了?”


    張仁春見我應允,喜不自勝,慌忙起身對我行禮道,“真人的大恩,龍虎山上下,必將永世銘記在心,真人請放心,日後無論龍虎山興衰如何,仁春都不會去連累真人,如違此言,就叫仁春聲名狼藉,不容於這天地之中!”


    我擺了擺手,不想繼續跟他說下去,“上清宮若是如你所講,那麽他們發難的最好時機就是在明天喪禮之後,道門同仁都在情況下,他們既然占盡道理,那發難之時自然是見證人越多越好,屆時本座會替你擋下此事,唉,若非正中兄的麵子,本座決不願摻和進這種事裏,這般指鹿為馬強行顛倒黑白,實在是有違修道之心,怕是會得罪不少同門,你走吧,本座要歇息了。”


    張仁春原本還想要再說些什麽,但見我連眼睛都閉上了,知道我逐客之意已決,隻好施禮後退出了房間,等感知到張仁春真的離開之後,我睜開了眼睛,麵上也有了幾分冷意,這個張仁春跟他師父比起來,簡直就是雲泥之別啊,迴想張正中在世的時候,那是何等的圓巧之人,所做之事,任你再怎麽苛刻,都不能挑出半點毛病來,如今換了張仁春,居然能做出上門求人幫自己違背協議的事來,堂堂龍虎山的掌門,禦封天師,都不覺得丟人麽?


    不光丟人,還很無恥,張仁春明麵上是來求我,實際上更像是拿我跟張正中之間的情誼在要挾,玄真之變,張正中為了道門大義,盡忠而死,整個道門都欠下了他的情分,衝著這份情分,沒人會好意思拒絕張仁春的請求,張仁春也確實可以保證在短時間內龍虎山仍然守著道門魁首的位置,但是他沒仔細想想,再怎麽深的情分,都有用完的時候,到了那時,龍虎山又該如何自處呢?


    常話說打鐵還需自身硬,依我看,張仁春還不如借著這個機會,主動讓賢,玄睛珠既然本就是上清宮之物,那還給他們便是,沒了玄睛珠,不是還有正一盟威秘錄麽,隻要肯用心修習,未必就會差到哪裏去,張正中對陣棲雲道人之時,也未曾見他使用過禦鬼術,不依然憑著自身的實力逼得夜梟現了形麽,張仁春隻需帶領龍虎山弟子潛心修煉,待到日後恢複了元氣,大可再重新奪迴原有的地位,等龍虎山東山再起之時,憑著張正中的情分,還不得是一唿百應啊,那不比現在這般飲鴆止渴強得多。


    歸根到底,龍虎山的事情還得是張仁春說了算,我心中就算再多想法也沒用,話雖如此,我還是為張正中感到不幸,張正中所托非人啊,張仁春或許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也或許是龍虎山道術天份和修為最好的弟子,但他絕不是一個合適的領導人,曆史上趙括,馬謖之流還少麽,說起來一個頂倆,做起來漏洞百出,龍虎山遭逢大難,他身為一派掌門,不想著勵精圖治,以圖進取,反而滿腦子邪門歪道,隻想著抱殘守缺,似他這樣下去,龍虎山的衰敗,隻能是必然的結局了。


    第二天黎明時分,就有龍虎山弟子候在門前了,我們洗漱完畢後,龍虎山弟子引領我們去了舉辦張正中喪禮的地方,張正中的墓穴設在龍虎山的一處分支險峰上,喪禮自然也安排在了一處,到了峰頂後,可以看到已經來了不少人,峰頂搭了許多簡易的臨時台子,供前來吊唁者歇息,最高處的台子上,分三排擺放著幾十把椅子,椅子上坐了約有三分之二的人,我一下子就認出了坐在前排中心的月玄真人,連忙引著墨卿和青雲過去行禮,“水二見過月玄真人,真人來的好早啊。”


    月玄真人起身一一給我們迴了禮,笑著說道,“水二真人客氣了,玄真尊典才過了月餘而已,清軒觀竟然就又添了一名真人,聽到消息之時令某很是吃驚啊,不過吃驚之餘某又覺得理所當然,以水二道友的資質,晉升真人境本就是順理成章,應天之事嘛。”


    “真人過譽了,”我笑著迴道,“水二不過是依著前人教誨,按部就班的修煉罷了,能有今日的成就,更多應當歸功於本門的幾位前輩,若無雲海真人大義傳功,閑守師叔悉心教導的話,水二現在怕還隻是一個懵懂的道童,哪敢得意忘形呢。”


    月玄真人對我的托詞不以為然,“循序漸進,步步為營,正是修煉的真諦,至於道友口中的外力因素,那隻能成為輔助而無法成為根本,任你機緣通天,若是自身悟性不夠,也難有得窺上境之時,是以道友就不要在謙虛了。”


    我沒有再反駁,隻是附和著說是,又跟月玄真人客套了幾句後,他向旁邊讓出幾位同樣坐在前排的陌生麵孔的修士道,“水二真人,容某同你介紹一下,這幾位分別是武當山的壽虛真人,上清宮的文吉真人和文祥真人,還有齊雲殿的晨璟真人。”


    我跟著月玄真人的介紹,依次打量了一下前來參加喪禮的四位真人,武當山的壽虛真人年紀不大,他是延眞道長的徒弟,和墨卿同輩,算是我的晚輩,壽虛真人十分謙遜,神情中還帶著些許靦腆,整個人舉手投足間都循著一種難以言說的韻律,應該是太極意修煉至大成的表現。


    上清宮的文吉真人和文祥真人麵容很是相像,閑守師叔說他們是師兄弟,我看更像是親兄弟,同樣都是擁有兩位真人的門派,武當山和齊雲殿各自來了一位真人,上清宮卻兩人齊出,可想而知定是為了張仁春求我之事而來,現今的龍虎山沒有真人坐陣,麵對上清宮的兩位真人,的確壓力不小,不過可惜嘍,這兩位怕是要白跑一趟,比真人數量的話,我清軒觀來了三個,比你更多啊。


    文吉真人和文祥真人在月玄真人介紹他們的時候沒有過多的舉動,這兩個人看起來有些木訥,不善於社交,正合了閑守師叔關於他們醉心修煉的描述,他們兩個那副不善言辭的模樣也讓我放心不少,張仁春拜托我的事情本就虧理在先,再碰上個伶牙俐齒之人的話,怕是能直接將我說的啞口無言了。


    齊雲殿的晨璟真人是個四十歲出頭的中年人,他臉上掛著似有似無的笑意,看起來十分的祥和淡然,不過我可不會被他的表象所迷惑,齊雲殿在龍虎山大戰中表現出來的戰鬥力是非常令人驚訝的,遠山道人一手地刀,九淵刃割破棲雲道人火神體翅膀的場景還曆曆在目,那可是唯一一個對棲雲道人造成了傷害的非真人境選手啊,再加上奪丹比試中昌嶺麵對開掛茂侗的卓越表現,誰還敢小瞧齊雲殿。


    介紹完他們之後,月玄真人同樣跟他們也介紹了一下我們,經過龍虎山一役後,清軒觀如今的上是道門中的熱門話題,是以幾位真人對我們也都並不陌生,跟幾位真人互相見了禮後,我又看向了後麵,第二排和第三排坐著的是各個門派的掌門,基本上都是玄真尊典中見過的熟人,他們紛紛起身同我行禮,若是放在之前,我也該同他們坐在一處,不過如今借著真人的名號,自動升了級,也就坦然受下他們的禮了。


    等我和墨卿還有青雲坐穩之後,台下聚集的道門修士間忽然掀起了一陣喧嘩,我好奇的抬眼望去,隻見一位須發皆白的修士和張仁春一起駕著遁術來到了峰頂,我正好奇還有誰能跟今天的主角一起聯袂出場的時候,就聽見墨卿傳音對我說道,“掌門,跟張天師站在一起的修士,就是北泉苑的苑主,和塵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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