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澈看著沈瀾說道:“你鎖好了門,將賬搬到地上,等你小心翼翼爬出洞口後,再伸手進來整理賬簿。可惜,這時你緊張慌亂,加上又是反向放迴賬簿,沒有辦法檢查賬簿的順序。所以賬簿的順序全亂了。”


    “你出去以後又將匕首埋在了花叢裏,畢竟身上帶著帶血的匕首還是有些風險,你又處理了血衣。完成這些之後,你並沒有走出錢莊。而是偷偷在廚下找了無人的地方躲到了初六的早晨,裝作是一早過來的樣子。”


    “等眾人發現了沈阿財之死,你就一直等著沈寅被抓。可是你左等右等沈寅卻一直沒事。案發現場又被侍衛守著,你沒有機會進去。直到初九那天,我過來審訊,你才特意去看了一眼地上的玉佩。”


    所有的人都看向了沈瀾,大家都不敢相信,這麽殘忍的兇殺案居然是看上去柔弱瘦小的沈瀾所為。


    陳澈走了幾步說道:“我再迴過來說張同的事情。他在搬動箱子的時候發現了地上的玉佩。我不知道他當時偷藏玉佩到底是怎麽想的。按理說,他偷藏下玉佩,要麽去官府告發,要麽私下勒索沈寅。可他什麽也沒做。”


    “一直到初九那日早上我過來審訊,沈瀾特意去屋內地上看的時候,張同站在哪裏?”陳澈看向眾人。


    江隨洲站在了那個位置上說道:“就是這裏。”


    “你們看,張同的位置剛好在沈瀾的對麵。”


    劉青蓮點頭道:“所以張同的位置是能看見沈瀾的舉動。那他當時應該能意識到,提前知道桌下有玉佩的人肯定是兇手。”


    “所以張同曾在刑部門口徘徊,他不是要自首,而是要告發兇手才對!”白嶺明白過來。


    啪啪啪,靜靜的屋內響起了不協調的鼓掌聲。眾人迴過頭去,原來是躺在靠椅上的沈鬆。


    沈鬆放下手說道:“聽說刑部的陳大人年輕有為,是破案的奇才,聽你這麽一說,破案全靠陳大人自個兒的想象,半點不看證據啊。”


    “張同親筆寫下了認罪書,你是完全當不存在呐!”他冷笑了兩聲,“看來我得修書一封,請你們尚書大人過來評評理了!”


    白嶺遞上了張同的手書和其他練字的紙張,說道:“筆跡確實是張同的。”


    劉青蓮自認為是書法高手,這種時候不出頭顯露一下會讓他難受三天,他翻看了兩眼,捋著下巴幾縷不多的胡須道:“確實是同一人寫的字,錯不了。”


    “所以你們怎麽解釋?”沈鬆冷笑了一聲,“難道瀾兒還有本事逼著張同這三尺男兒寫下認罪書?”


    白嶺朝劉青蓮鞠了一躬道:“府尹大人好眼光。”,


    又繼續說道:“據我們調查,張同並沒有讀過什麽書,他作為錢莊的管事主要的工作是迎來送往,寫字兒的地方著實不多。”


    “他在五年前開始寫些字兒。”陳澈對著沈鬆說道,“五年前剛好是你從馬上跌落受傷在家休養的時候。”


    “張同被安排在沈宅照顧你。你在閑暇之餘,教張同寫字。”


    陳澈說到這裏歎了口氣,“這張所謂的遺書應該是你所寫,由沈瀾放在他的屋中。”


    “我們要比對按理筆跡,就要拿他平日的手書,那麽隻能去他家裏找。”


    “張同家隻有張婆一人,向來也不怎麽鎖門,沈瀾進出方便。她拿走了張同練字的紙,留下了沈鬆寫的字。”


    劉青蓮不可思議地拿著兩份紙說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張同留下的遺書,錢莊裏的手書還有他家裏的都是沈鬆寫的?”


    “對。”陳澈說道:“早上我們已經派人去沈家了,應該能找到你寫的東西,比對一下自然能知道這封遺書到底是誰寫的。”


    沈鬆沉默不語,過了許久才長歎一聲,“陳侍郎,你怎麽會想到這點?”


    陳澈看著沈鬆父女道:“沈鬆,你考慮到了張同練字五年,不會有太高的水平,故意用的差不多水平的筆力。可你沒有想過,張同練字不多,識字也不會太多。你留下的手書裏,寫的是《九章》,張同連字都認不全,又怎麽會去寫這麽難的楚辭呢?”


    沈鬆輕輕拍著躺椅的扶手,吟誦道:“惜誦以致湣兮,發憤以抒情。所作忠而言之兮,指蒼天以為正。”


    沈瀾看著沈鬆,顫著聲音喊了句:“父親。”


    “陳大人,沈某不得不服。”沈鬆拍了拍女兒的手臂,“一人做事一人當。我這女兒年紀小,都是聽我命行事,還請大人網開一麵。”


    他又對沈寅說道:“二弟,大哥這條命就當是謝罪了,我這女兒怕是你也不敢照顧。讓她自生自滅就是了。”


    沈瀾跪在躺椅邊上,泣不成聲,“爹,爹,你說什麽呢。你不要瀾兒了?”


    “娘親已經不要瀾兒了,連父親都要拋棄我了麽?”


    江隨洲覺著不對勁兒,他低聲道:“大人,要不要?”


    陳澈搖搖頭,“隨他他去吧。”


    沈寅心裏憤懣交加,絲毫沒有感覺到任何不對勁,“大哥,這些年你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倒是和我說啊,整出那麽多事情,折騰垮了錢莊,你又有什麽好處?你看病吃藥哪個不要花銀子?”


    “我對你向來尊重,我來接手錢莊也是父親的安排,你怎麽能做出這麽惡毒的勾當?捫心自問,我迴京城以後對你處處照顧,知道你心情不好,吃的穿得用的都先緊著你。怕你悶,讓人抬著你去西山賞楓葉,去琴湖看飛雁。真的,若不是今天刑部大人這麽一樁一樁的分析,換誰和我說是你做了這些,我都會把人打出去!”


    沈鬆臉色動容,很快又恢複如初,“那你為何故意向我隱瞞錢莊的事情?無非就是供著我,讓我遠離錢莊的事情,你想一人獨大而已,隻可惜,才能淺薄,連區區一個沈阿財都對付不了。你看,你寧可讓一個外人在你眼皮底下偷錢,卻不讓我這個親大哥看一眼賬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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