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湉忻擺擺手:“蓉香姑娘,據說你的嗓音,那可是皇城一絕,這要是都勉強入耳,那別人都不用活了。”


    蓉香淺淺一笑,纖細素雅的手指執起紫檀茶壺,微微一抬,散發著熱氣的茶水就從空中拉出了一道銀線。


    “鳳小姐,今日你我相見,也算是有緣。”


    “見鳳小姐這印堂有些發黑,恐是近日裏有禍事,不知可否讓蓉香為你算上一卦。”


    呦,這花魁還會算命的?


    鳳湉忻很是激動地點點頭:“好呀好呀,你給我算算唄。”


    算命這種事情,她其實是一向不太相信的,但人家都主動開了口,何樂而不為。


    就當聽個戲言,樂樂就過去了。


    彎了彎嘴角,蓉香嗓音輕柔。


    “鳳小姐或許不太相信這些奇門異術,但還是得往心裏去去。”


    “小女子自幼便能預測人的生死禍福,從未失手過。


    “鳳小姐若是不想染上無妄之災,還請把小女子的話細細記在心間。”


    鳳湉忻心中依舊有些不以為意,但又想到自己穿越到大宛以後,總是遇上的這些離奇怪事。


    就連蠱雕軒轅劍都跑出來了,這個蓉香說不定還真能預測人的禍福旦夕呢。


    再想想自己這倒黴體質。馬丹“衰”的一批。


    如此想著,她斂了臉上玩笑的表情,拱手:“蓉香姑娘請講,我一定牢記於心。”


    “小人隱隱,水上之日,清風之始,牢獄之因。”


    聽了大半天,也隻聽懂了收尾兩句而已。


    鳳湉忻蹙眉:“你是說,有小人躲在暗處想要陷害我,還會給我帶來牢獄之災?”


    頷首,蓉香輕聲道:“鳳小姐請小心些。”


    饒是自己是二十一世紀穿越過來的,還是名牌大學畢業,這中文水平也差不到哪裏去。


    但對於這十六個字,鳳湉忻還是一知半解。


    她眨巴眨巴大眼睛:“蓉香姑娘,你能不能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直接告訴我這小人到底是誰啊?”


    “鳳小姐——”


    蓉香半垂了眼眸,如同羽扇的長睫輕輕地顫動著。


    “天機不可泄露,小女子言盡於此,還請多多珍重。”


    鳳湉忻的內心是崩潰的。


    啊啊啊,她最討厭說話說一半的好嗎!天機不可泄露為啥又要主動給老娘算命啊!


    偏偏還是個倒黴的預測,更加讓人一顆心懸在半空中了好不好。


    但對著那一張柔弱嬌雅的小臉,病如西子勝三分。


    她隻能默默地把生氣給咽了下去,對著美人什麽的,真真是沒有辦法發脾氣的啊。


    為了轉移一下自己內心的鬱悶,鳳湉忻歎了一口氣:“算了算了,既然蓉香姑娘都如此說了,我也不好強人所難。”


    “隻是這牢獄之災時時刻刻盤踞心頭,的確讓人憂愁抑鬱。”


    “不如蓉香姑娘給我唱個小曲兒,讓我的心也稍微舒暢一下。”


    慢慢地起身,蓉香雙手疊起,軟軟地放在身側福了一個身,那禮儀姿態,當真是婉轉風流,豈是一個“美”字了得。


    “小女子——恭敬不如從命。”


    “這是要幹嘛啊,怎麽擠了這麽多人?”


    “是啊,這醉仙樓裏裏外外圍的水泄不通的,莫不是出了什麽事情?”


    “呸呸呸,胡說八道些什麽呢,什麽叫出了什麽事情!”


    “聽醉仙樓裏麵的客人講,是蓉香姑娘要唱小曲兒了,這不,這些人都是來等著聽曲子的——”


    “蓉香?你是說那個一曲千金難求的蓉香嗎?而且一個月裏麵隻唱一曲兒那個。”


    “就是她啊,上一次聽她開嗓,還是半年前,太後壽辰在皇宮裏麵呢。”


    “是啊,她那聲音當真是好聽啊,這名聲都傳到皇宮裏麵去了。據說八皇子還想把她娶進宮呢。現在醉仙樓可是不敢怠慢她,把她捧著供著呢!”


    這周遭嘰嘰喳喳的聲音,一字不漏地聽到了耳中。


    鳳湉忻暗自咋舌,打量起對麵的女人來,真是沒有想到,這柔柔弱弱的女子,竟然這麽厲害。


    能夠被醉仙樓捧著供著,也不用做那身不由己的事情,簡直是讓自己刮目相看。


    此時蓉香出來的時候,早已經換了一身衣服,碧綠的天青色像是瓷器上麵的彩釉,配上金絲和繡線勾勒出的的大紅色牡丹,端莊大氣又華貴。


    明明紅配綠在主流審美之中都是相背矛盾的,但這一身衣長裙穿在身上卻是沒有一絲一毫的違和感。


    鳳湉忻坐直了身子,翹起二郎腿,一手端著茶杯,抿了一口茶,靜靜地等待著蓉香開口。


    兩條水綠色的長袖在空中揮了揮,劃出兩道優美的弧度,蓉香柳眉微蹙,一雙美目含秋低斂。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抑揚頓挫、低泣迴轉。


    那鮮紅如同玫瑰花的唇一啟,滿堂頓時鴉雀無聲,之前的議論紛紛人聲鼎沸在一瞬間不約而同地消失。


    所有人皆是呆呆地望著那台中央的女子,目不轉睛。


    蘭花指拈起,蓉香聲音壓低,拉長的尾調帶著悲戚,像是啼血的杜鵑,讓人的一顆心都揪了起來。


    “為何——”


    “這世間多薄情郎負心漢。”


    “公子啊,可還記得幾年前,湖畔泛舟,對弈研墨。”


    “你說要去考取功名,待到高中之時,便是迎娶奴家之日,定會十裏紅妝,高頭大馬來迎——”


    “奴家等了一年又是一年,春花謝去,冬雪已融,聽聞公子榜上有名,榮華已赴——”


    “為何,為何。還不見那當年白衣少年郎。”


    鳳湉忻聽著,手上端著茶盞,都忘了喝,胸腔裏麵都是酸澀。


    古往今來,多少薄幸人負心漢。


    被辜負的杜十娘抱著百寶箱跳入滾滾長江。


    陳世美家境貧寒,高中之後被招為駙馬,拋棄糟糠之妻。秦香蓮帶子尋夫,好不容易在京城之中找到了陳世美,而這個負心漢,卻是害怕自己的結發妻子影響他的榮華富貴,竟是派人暗夜行兇。


    還有戰國時候的衛國人吳起,頗有軍事才能,魯國看中他在軍事上麵的天賦,想要把他收入麾下,但是又害怕吳起的結發妻子是衛國人,會影響動搖吳起的心。


    嘿,你猜猜怎麽著。


    吳起最後為了這將相之位,把自己的老婆給殺了。


    想到這些,鳳湉忻就忍不住搖了搖頭。


    真是的,自古多是癡情女子薄情郎,沒有什麽好下場。


    再看看蓉香,明明這台上隻有她一人而已,也沒有人與她一起唱演,分明是是一場獨角戲。


    可是她卻能如此生動形象地表現出來一個被辜負的女子的所有心理活動,精準巧妙。


    從最開始的湖上泛舟的歡喜嬌羞,到後麵送別情人趕考的不舍留戀欲語還休,再到最後的癡癡等待、望眼欲穿。


    再便是,心如死灰,絕望地從高樓上麵一躍而下。


    更是有,“那落霞染紅天際,郎君可還記得當年送奴家的胭脂,也是同這相似的色啊——”


    這最後一個字落下,整個大堂裏麵隻剩下細細的寂靜,還有此起彼伏的唿氣吸氣聲音。


    癡情女子那跌宕起伏的的一生,似乎都在眼前匆匆走過,明明演戲唱曲的人是蓉香。


    可為何卻是覺得,自己才是那個從樓閣上麵一躍而下的絕望癡情女。


    不知道到底過了有多久,才有稀稀落落的掌聲響起,隨後這掌聲越來越熱烈,雷鳴一般,轟隆了整座醉仙樓。


    小廝搖頭晃腦,興高采烈:“少爺,蓉香姑娘唱小曲兒還是這麽好聽——”


    “上次太後六十壽辰,小的聽了蓉香姑娘的曲子,隻覺得是天外之音。”


    軒轅武桓點點頭:“確是不錯。”


    雖然這麽說著,但他的目光,卻是一直落在那端著茶盞的女人身上。


    蓉香慢慢地從地上起身,對著台下密密麻麻圍了的一群人側身福禮。


    兩條水袖在空中輕輕地甩了甩,那黃鶯鳴柳的柔美嗓音就響在了空中。


    “自古多是癡情女子負心漢,隻望女子莫動情,便不被負——”


    依然是細細的戲腔:“自此,便不會落得,竹籃打水一場空,遍體鱗傷一身痛啊——”


    明明蓉香這是在唱戲,更何況那含秋蕩波的眼神是在四處流轉的,但鳳湉忻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她怎麽覺著,蓉香這是在。


    和自己說話,給她一個警醒呢?


    “小姐——”


    小桃彎腰,附身在鳳湉忻的耳邊。


    “蓉香姑娘唱的曲兒真的好好聽啊。”


    “奴婢感覺都要被她給迷醉了,哎,要是奴婢是個男人,真是想要把她娶迴家啊。”


    被這話給逗樂了,鳳湉忻彎起唇:“要是沒有幾把刷子,蓉香這花魁位置哪兒能坐得穩呢?”


    “還有,好好學學,別人這把女人都給迷住了更不要提男人了。”


    “小姐。”


    小桃咳了咳:“其實奴婢覺得,應該好好學的分明是您啊。”


    “您每天走路都是蹦蹦跳跳的,吃飯也是大口大口,應該和蓉香姑娘好好學學那個叫什麽?”


    想了半天,小桃眼前一亮,雙手拍了拍:“女人味,哦,對,我想起來了,是女人味!”


    三條黑線從額頭刷下,鳳湉忻伸出食指在小桃的額頭點了點。


    “好啊你,臭丫頭,嫌棄我沒有女人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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